为了避免暴露行踪,梁文决定尽快离开雷丁镇。虽然这个由各种非法势力建立的小镇并不存在于任何一张官方的地图之上,但梁文不想冒险。在国家面前,个人的力量实在太过微不足道了。由于米勒需要向他那位冰霜斩首者首领之一的堂兄范.阿什利安可道别,所以梁文在补充了足够的食物和水之后便离开了小镇,在野外约定的地点等待米勒回来。
米勒的动作很快,也可能是因为冰霜斩首者最近就在这附近活动,等了不到一个晚上米勒就出现在了梁文的面前。与他同来的,还有一位看起来有些瘦削,眼神却极其凌厉的人。
“先生,这位是我的堂兄——”米勒局促地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介绍,梁文曾经再三强调过不要暴露他的行踪,但堂兄坚持要跟来,米勒也无法拒绝。
“我是范.阿什利安可。”范.阿什利安可上前一步打断了米勒的话,主动介绍自己,“光头屠夫。当然,你也看到了,其实我并不是光头。”
看着眼前这个瘦削得近乎可以用单薄来形容的著名盗贼首领,梁文实在不敢相信这样一个人竟然就是臭名昭著的冰霜斩首者三位首领之一。作为公认的最穷凶极恶的盗贼团,冰霜斩首者犯下的血案罄竹难书,然而从来没有哪个国家或势力能把他们怎么样,就连精锐无比的教廷骑士团和强悍的阿克赫梅德的军队都拿他们没办法。而范.阿什利安可更是曾多次正面击败过教廷骑士团,其凶名远甚于冰霜斩首者的其他两位首领伯瓦尔.瑞夫肯和狄亚德.巴罗夫。在梁文的想象中,这位光头屠夫应该是一位身材魁梧高大,手臂粗壮有力,表情狰狞凶悍的光头巨汉才对。没想到却是眼前这个留着斑白的披肩长发,面容白净身材瘦削的中年男子。
“很多国家都在通缉你。”梁文打量范.阿什利安可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他,当双方的目光终于相交时,范.阿什利安可开口说道,“蔷薇帝国开出了五千个金币的悬赏。”
“这么多?”梁文哑然失笑,他还记得巴顿等佣兵与康沃克交手前曾提到过,克利斯也不过被布尔凯王国悬赏几百个金币而已。看来柯丽提三世是志在必得。
“很大一笔钱,我必须承认自己十分动心。”范.阿什利安可突然将手伸进外套里,让梁文不禁紧张起来。现在的他并非曾经那样弱小,但范.阿什利安可有多强他无从得知,至少有一条可以肯定,自己从对方身上感受不到丝毫的力量。然而范.阿什利安可却笑了起来,放慢自己的动作,掏出一枚似乎是黑水晶雕刻成的印章。
“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范.阿什利安可抽了抽鼻子突然转变了话题,“既然任务已经完成,我该走了。哦,对了,忘了提醒你,如果你打算去索尔科斯的话,那可不太容易。几乎所有人都在找你。你知道的,很多时候,金币的力量实在太强大。”
看着范.阿什利安可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风雪深处,梁文紧紧握着那枚印章心里掀起巨浪。这上面有着不朽君王的气息。然而梁文却并不知道这枚印章究竟代表着什么,又是谁有能力让范.阿什利安可担当信使将之转交给自己。而对方又是怎么知道自己打算去索尔科斯的?这绝对不是随口猜测,毕竟索尔科斯离这里也太远,更是蔷薇帝国的领土。
“先生?”米勒轻轻叫了一声,让梁文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再次握了握那枚黑水晶印章,感受着上面熟悉的气息,梁文摇了摇头将心里的疑惑暂时甩到了一旁。谜团总会解开的,现在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我们走吧。”梁将印章放进了贴身的口袋说道。
“朝哪边?”米勒从梁手里接过装着补给品的背囊放到自己肩上。
“你相不相信你的堂兄?”
“嗯……先生,坦白说,虽然他是个盗贼,名声也很糟糕,但人们其实并没有亲眼见过,只是以讹传讹……实际上他是一个很不错的人,至少我这样认为。”米勒想了想认真地答道。
“那就行了,我相信你的判断,出发,我们去克伦。”梁文笑着拍了拍米勒的肩膀。不论如何,范.阿什利安可给他的印象并不差,甚至就如同米勒所说,对方其实是一个不错的人。至于关于光头屠夫的传闻,从范.阿什利安可那一头披肩长发看来,梁文也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教廷总是需要在信徒的心中制造一些恐惧来获得他们的虔诚与敬畏的。
雪夜赶路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虽然雪地的反光让道路清晰可见,但刺骨的寒风却让人很难鼓起勇气继续前行。在努力了小半个晚上之后,梁文还是决定找个背风的地方休息,等天亮再走。自己不太惧怕寒冷,但米勒终究受不了。
就在梁文在路边的大树下找好地方准备坐下时,米勒却突然发出惊呼,“先——先——先生——”米勒伸出手指着梁文背后颤抖着声音说道,“有——有——”一声利器破空的呼啸声打断了米勒的声音,早有准备的梁文迅速附下身体,一阵狂风从背上刮过,一柄大斧“嘭”的劈到米勒身旁不远的大树树干上,震下大团的积雪。
嘎吱嘎吱的踏雪声从道路前方的树林中响起,贝尔罗夫在几个随从的簇拥下慢慢走了出来。果然还是忍不住了吗?梁文露出一丝冷笑。从自己离开雷丁镇开始,他就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虽然无法辨认出跟踪者是谁,但却能猜到可能是某些认出自己想要获得悬赏的家伙。有趣的是,来的人竟然是贝尔罗夫这位米勒口中介绍过的,雷丁镇的“管理者”。
“啊哈——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一大包活动的金币!”在梁文前方不远停下脚步的贝尔罗夫哈哈大笑,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似乎梁文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果然如此”贝尔罗夫的话让梁文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也基本上放下心来。虽然贝尔罗夫的力量看起来比自己要强一些,但梁文不认为自己没有一战之力。而贝尔罗夫的出现,也让梁文可以确定不会再有其他人在跟踪自己。像对方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愿意和他人分享财富的。
“梁先生,请问你是打算束手就擒?还是顽抗到底?”贝尔罗夫拍了拍自己肥硕的肚皮笑道,“我的建议是,束手就擒吧,这样大家都能早点回去,坐在温暖的壁炉前喝酒聊天。”
梁文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总是喜欢在动手前自信满满地说上一大堆废话,而他也没有时间和贝尔罗夫纠缠。尽管知道对方的力量比自己要强上一些,但力量强弱并非决定胜负的唯一标准。更何况自己的力量一直都被人误认为源自死神,错误的情报必然会导致错误的准备,这就是自己的机会。
一道闪电在梁文行动的同时从贝尔罗夫的一位随从手中闪现,梁文没有理会,只是挥手在自己面前制造出一个灰蒙蒙的半透明屏障挡住闪电,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贝尔罗夫身上。对方一行人里,有能力对自己造成威胁的只有贝尔罗夫。
冰原深处的“旅行”让他早已习惯了雪地的行动,及膝的雪地并没怎么影响到他的速度。当贝尔罗夫距他只有不到十步时,一记在实战中不断被改良的灵魂冲击突然发作。虽然梁文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力量并非源自死神却总会表现的和死亡力量极其相似,但不论如何,这的确让他的灵魂冲击效果惊人。贝尔罗夫的随从们几乎在一瞬间便因为死亡降临所带来的恐惧而晕厥甚至休克,只有贝尔罗夫本人凭借着强大的力量安然无恙。不过,就在贝尔罗夫为梁文的出手而惊愕的同时,梁文已经伸手扣住了他的咽喉。
“呵——”被梁文扣住咽喉的贝尔罗夫突然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他的面颊也随着这一笑开始以惊人的速度衰老枯槁,几乎瞬间就从一个中年胖商人变成一具干尸,而梁文扣住他咽喉的右手上也飞快地出现了异状,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迅速地榨取着他的生命活力,以至于他右手的皮肤与肌肉细胞正不断老化枯萎。
心头狂跳的梁文想要抽回自己的右手,却骇然地发现自己的手臂竟因为这一抽而齐肘断裂,整个还留在贝尔罗夫“干尸”咽喉上的小臂渐渐变得粉碎,骨骼与肌肉皮肤早已化作无数干枯的碎屑随着风雪飘散开来。
“这里是雷丁,小子,在这里,我才是死神。”贝尔罗夫戏谑地说道,声音干涩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