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柯丽提三世时,梁文几乎已经无法将这位无比憔悴的中年妇女和女皇的身份联系起来。
“梁,很高兴我们又见面了。看起来你似乎进步了不少。”柯丽提三世的笑容依旧和煦,只是脸上的皱纹却让这位四十岁不到的女皇陛下显得苍老和脆弱。
“很高兴见到您,尊敬的女皇陛下。”柯丽提三世说的没错,经过最近一段时间的连续战斗,梁文对自己力量的掌握有了飞跃式的进步,他甚至隐隐有种十分奇妙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正无比期待着某个时刻的到来,会让他发生巨大变化的时刻。
“看到你们都很好,我就放心了。”柯丽提三世对梁文点点头后,又对卡德雷斯等人笑道。
“永远忠于您,尊敬的女皇陛下。”血红之刺的将领们纷纷单膝跪地。
“那么,这位就是小玛蒂尔达了?”柯丽提三世对已经加入血红之刺,并在卡德雷斯的直属第一军团担任队长职务的玛蒂尔达招了招手,“我可怜的小姑娘,塞西莉亚的事情我已经听说的,她很勇敢,你也一样,莫伊莱家族会因为你们而再度辉煌起来的,我肯定。”
“感谢您,尊敬的女皇陛下。”玛蒂尔达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咬着嘴唇说道,“如果您允许的话,我希望能在击败格雷后,亲自执行他们的死刑!”
“你会的,勇敢的玛蒂尔达,我会将所有双手沾染过莫伊莱的血的人都交给你来行刑。这是我的承诺。”
“陛下,刚刚收到情报,您的弟弟和妹妹,威尔逊亲王阁下和加尔文女公爵已经动身前往蔷薇城了。”眼看女皇已经和每个人都打过招呼,卡德雷斯从怀里拿出一封情报递到柯丽提三世手中。
“查理和安妮?他们带军队了吗?”柯丽提三世突然严肃起来。
“带了,不过已经可以确定,只有女公爵的军队,没有教廷骑士。”
“查理终于还是长大了。”柯丽提三世露出欣慰的微笑,“那么蔷薇城的局势就不需要我们担心了。阴谋终究会败露,格雷得意不了多久。当安妮和查理出现在蔷薇城外时,格雷的时间就要开始倒计了。”
“那么陛下,我们是否应该立刻联系法蕾雅和黑岩堡垒?以免他们对帝国目前的局势产生误判?”
“没有必要,谢尔曼,法蕾雅和黑岩堡垒应该已经得到准确的消息了。”柯丽提三世摆摆手,“这就是我为什么一直默许精灵和矮人的斥候与佣兵在帝国领土上自由行动的原因。只要人类不主动挑衅,对故乡之外的土地没有任何兴趣的精灵和矮人不会对帝国造成威胁。”
“我明白了。”
“哦,还有,你们不用担心大贤者,他没有事,之所以没有立刻现身,就是在等待安妮和查理。只要安妮和查理掌握住局面,大贤者就会赶来和我们汇合。”
“我们不回蔷薇城?”
“不,不回去,谢尔曼,查理需要得到锻炼,安妮会帮助他的。我们应该专注于阻止终焉降临这件事。替我给安妮和拉德茨分别写封信,告诉他们我给予他们所需要的所有权限,他们只需要解决各自正面对的敌人就好,不用担心我。不,还是我自己来写吧。”
“可是陛下,拉德茨那边……”
“放心,谢尔曼,我说过,你不该对佛根抱有偏见。虽然他的行事风格的确让人很难接受,但不可否认,他对这个国家的忠诚不会比你少。你看,即使是在雷蒙德发动政变之后,佛根也很好地约束了自己的军队,并且留在赫德尔与态度不明的阿克赫梅德对峙,而不是返回蔷薇城与格雷争权夺利。要知道,雷蒙德或许擅长玩弄阴谋,但轮到军事才华,雷蒙德可就比佛根差远了。”
“很抱歉,陛下,如果拉德茨真的能够击退阿克赫梅德的话,我想我会改变对他的态度。即使我依然对他的品行持保留态度,但至少,我会认可他的军事才能。”卡德雷斯的固执让柯丽提三世不禁莞尔。
结束与柯丽提三世的见面之后,梁文陪着玛蒂尔达在驻地附近散步。这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自从得知莫伊莱家族被雷蒙德.格雷毁灭之后,玛蒂尔达就开始喜欢上在梁文的陪伴下漫步在无人的废墟中。按照她的说法,只有这样,她才能感受到自己真实存在。
尽管对美丽的玛蒂尔达存在好感,梁文也没有因此而生出什么自以为是的心思。他完全能够理解对方的心情。突然间发现家人永远离开了自己,而唯一的亲人,自己的妹妹又正在自我牺牲的路上,换了是谁都会感到悲恸和无助的。之所以需要自己陪伴,也仅仅只是因为她对自己比血红之刺的那些人更熟而已。人在脆弱的时候,总是希望能有人陪在身边的。不用说什么安慰的话,陪伴本身就是最好的安慰。
“梁,如果,我是说如果,塞西莉亚失败了怎么办?”一直在仰望星空的玛蒂尔达突然转身问在一旁发呆的梁文。
“失败?没想过。”毫无准备的梁文随口答道,“有塔格雷萨斯帮忙,她应该不会失败吧?”
“可我总觉得阻止终焉降临没有这么简单。”
“这个……”梁文不得不承认玛蒂尔达说的很对,如果只要塞西莉亚牺牲自己就能够阻止终焉降临的话,那么柯丽提三世等人完全没有必要如此郑重其事。或许就连他们对塞西莉亚牺牲自己的行为都没有什么信心,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吧?一想到这里,梁文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了。是对柯丽提三世的做法表示不满?但如果站在她的位置上,这样做无可否非,当柯丽提三世都能够放弃自己身为女皇的权力时,塞西莉亚牺牲自己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还是否认玛蒂尔达的观点,坚持认为塞西莉亚能成功?连梁文自己都不太相信。
“不过试一试总没有坏处吧。”玛蒂尔达或许能体谅梁文的难处,自己接口说道,“我只希望塞西莉亚的牺牲不要毫无意义。”
“怎么会?”梁文连忙摆手,“这绝对不会,不论塞西莉亚能不能成功,人们都会记住她所做的牺牲的。”
“但愿如此……”玛蒂尔达苦笑着重新仰起头。梁文的心里却因为这次谈话被蒙上了一层阴影。不论他承认与否,这个世界的确存在着太多过于神秘,无法用他所知的科学来解释的东西。在这个世界里,人的直觉有时候真的准确得惊人。
回到驻地之后,柯丽提三世突然派人来请梁文和玛蒂尔达,说是有什么重要的发现。当两人再次见到柯丽提三世时,这位女皇竟有些失礼地来到玛蒂尔达的面前,仔细地打量起来。直到玛蒂尔达终于忍不住尴尬轻轻地咳了一声之后,柯丽提三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有些难为情地笑了起来。
“玛蒂尔达,你知不知道自己祖先的历史?”在示意卡德雷斯关上门之后,柯丽提三世这才开口对玛蒂尔达说道,“我是说,在你们加入蔷薇帝国之前的历史。”
“不是很了解,怎么了?”玛蒂尔达一头雾水地看着女皇,不明白对方将自己请过来之后会有一连串古怪的言行。
“嗯——也难怪。”柯丽提三世颔首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莫伊莱家族或许不是莫伊莱,而是,缪拉。”
“什么?”虽然梁文不知道什么是缪拉,但从卡德雷斯和玛蒂尔达的反应来看,这一定又是什么惊人的秘密。不禁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侧耳聆听起来。
“是的,你没有听错,缪拉,传说中因为厌倦了信仰战争而向神明祈祷,并得到风暴女神布罗蒂雅忒的庇护,将自己的后花园赐予他们作为栖居地的缪拉兽人一族。而你们,莫伊莱家族,正是缪拉兽人遗落在世俗的唯一一支血脉。”
“这怎么可能?”玛蒂尔达一脸的难以置信,虽然明知柯丽提三世没道理无缘无故和自己开这种玩笑,可她所说的内容的确太惊人了。不论是传说中的种族,还是莫伊莱家族的历史。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她们姐妹会有着令人惊叹的美丽容貌了。”卡德雷斯却似乎毫不怀疑柯丽提三世的话,他的表现让梁文不禁投出询问的目光。缪拉族和美丽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缪拉兽人,传说中最美丽的智慧种族,其美丽甚至让众神都为之感叹,就连被誉为神之宠儿的精灵一族在容貌上都无法跟他们相比。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信仰战争开始后,无数觊觎其美貌的人纷纷将他们当作攻击对象,企图将他们变成自己的玩物和奴隶。神是公平的,给予了缪拉兽人美丽的容貌,便没有再给予他们强大的武力,于是几乎在战争开始后不久,缪拉兽人就濒临灭族。至于得到风暴女神布罗蒂雅忒的庇护,这件事就只是传说了,没有人能够证实缪拉兽人究竟是被灭族,还是被女神带到那个被称为‘缪拉之台’的地方永远庇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