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傲拱手朝怀天骄礼道:“怀老爷子,如今两年已到,怀傲正是想来定下与怀晓寒的一战之日。”
“诶,此言差矣。”
怀天骄摆摆手,继续说道:“当年老夫也真是有眼无珠,竟然还答应了晓寒那丫头的戏言,什么约不约的,何须那么麻烦,老夫这就让管家择个良时吉日,厚葬怀阿才!”
怀傲一动心思,便猜到怀天骄也是因为今日之事才会如此便宜自己,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倒是省了自己不少事。
“那便多谢怀老爷子了,不过……”
“慢着!我可没答应你取消约定!”
怀晓寒放声迈入了膳房之内,她怒瞪了祝夕柔一眼,转头朝怀天骄继续道:“爷爷,我今日已与怀傲有约,约战之日就定在明天。您葬不葬他养父我不管,但这约战是我与他定下的,这您可不能管。”
怀天骄皱眉道:“你这孩子,温为杰的修为可比你高了一个境界,连他都输给了怀傲,你还难道还能赢他不成?别胡闹了,快坐下吃饭。”
“不管是输是赢,我总得给自己一个交代不是?”
怀晓寒瞥向怀傲,“你说呢?要是你怕了,就让你师父给我朋友道个歉,那我就饶了你。”
祝夕柔闻言眉宇微微一皱,有点不悦。
怀天骄虎目一瞪,差点动怒,“胡闹!快坐下!”
“怀老爷子,您别急,我刚才就想说我与怀晓寒今日已有战约,只不过是被她打断了话。”
怀傲心平气和地将目光投向怀晓寒,“不过,约战是一回事,至于你要让我师父给你朋友道歉,那可就有点荒谬了。”
怀晓寒眉睫一扬,“她不分青红皂白地将温哥哥打成重伤,道个歉不是应该的么?”
怀傲冷冷一笑,“那我被那姓温的打断双腿,还被他拿刀架在脖子上是活该咯?”
“你……”
怀晓寒一时语塞,顿了下,摆手喊道:“这是两码事!”
“这是一码事!若是他不那么做那我师父又怎会打他?”
怀傲说着也恼了起来,他起身来到怀晓寒面前,冷冷道:“你站在你朋友的角度思考问题我可以理解,但别忘了我师父可是拿出了再生丹给他治疗。一颗再生丹你知道意味着什么么?意味着它可以买下整个七阳城,包括城内所有人的命!若不是我师父仁慈,别说他姓温的一条命,就连你们怀家也得陪葬!”
怀晓寒一下子被说愣了,等她缓过劲,心头不由自主的喷起一股火,“了不起啊?!你以为我怕……”
“闭嘴!!”
怀天骄大喝一声将她的话喝断,他猛地站了起来,怒喝道:“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爷爷了?怎么就这么没大没小?立马给他们道歉!”
“爷爷你……哼,我就不道歉!我没有错!”
怀晓寒叉起双手,赌气地将脸瞥向门外。
祝夕柔见怀晓寒如此模样,心中不禁摇头,两年过去了,她那倔脾气可真是一点都没变。
再看向怀天骄父子,祝夕柔心中也是颇为感慨,老的比小的还要在意孙女,今天这场景要是将自己换成性子差的人,恐怕怀晓寒真的小命不保了。
场面一时之间僵持不下,祝夕柔只好插嘴道:“怀老爷子,咱们还是说回正题吧,这怀阿才入葬怀家之事,咱今天算是定下了?”
“定下了,定下了。回头我让管家择个吉日,到时一定通知二位。”
怀天骄边点头边无奈地坐回了原位,朝祝夕柔跟怀傲拱了拱手,“今日真是让二位见笑了,我们怀家从老到小真是都糊涂透了,在这里老夫代孙女给二位赔个不是,还望两位别往心里去。”
“怀老爷子言重了,这点小事,我没放在心上。”
祝夕柔抬眼看向跟怀晓寒干瞪眼的怀傲,道:“徒弟,你跟她明日的约战还约不约了?不约我们就回去了。”
“约!”
“约!”
怀傲与怀晓寒异口同声道完话,两人再恶狠狠地对视了一眼,他才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淡淡道:“那么,怀姑娘,怀某明日与你就约在西城门五里外的小山坡一战,时间就定在午时,你看如何?”
“明日午时,我怀晓寒必定赴约!”
时间地点确定了,怀晓寒也不想待在这里了,她索性迈出脚步想要离去,忽然又顿了下,回头不屑地朝怀傲厉声道:“不过我要加大赌注!你要是输了,不是当怀家的下人,而是当我怀晓寒的下人!若是我输了,随你处置!你要是不敢,明天就不用来了!”
话语一落,她便愤愤不平迈步离去。
怀傲倒也毫不气软:“谁不去谁是龟孙子!”
怀天骄万分无奈道:“她在说胡闹话,当不得真,两位还望别放在心上。”
怀傲摆手,“怀老爷子,您不必插手我与她的事,既然是约定,总该是要赴约的。”
“到时候还望你能对老夫的孙女手下留情。”
怀天骄幽幽一叹,孙女立下如此战约,着实让他感觉无奈,若是她输了,难不成还真要任凭那臭小子处置?
“既然事情都定下来了,那我们也该回去了。”祝夕柔站了起来。
怀天骄也慌忙站起来劝道:“别,这一桌菜专门为了给你们师徒赔礼道歉而设,动都没动过,你们怎么说也得吃点不是?”
“咕噜噜……”
怀傲肚子忽然响起声音,祝夕柔瞥了他一眼,无奈一笑,重新坐了下来,并摘了面纱,“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徒弟,坐下来吃饭吧。”
“是。”
怀傲动身坐回到了座位上,心中却是百感交集,要是自己明天赢了的话,该拿怀晓寒怎么办?
不对,眼前自己应该是先要思考如何赢她,毕竟自己的修为比她低了好几个境界,更为悬的是温为杰可能已经告诉她自己的玄魄特质了。
“愣着干什么?吃菜呀。”
祝夕柔用胳膊动了动怀傲,他这才回过神,应了声好便动起了筷子,他也没有客气,想吃什么就夹什么,还时不时地往师父碗里送菜,倒是乐得她省得伸手。
酒菜下肚,怀天骄瞄准了怀傲,将他当成打开话匣子的钥匙,直夸他年轻有为玄魄奇,而且孝顺识大体,直直将祝夕柔乐得合不拢嘴,连连称言重了。
直到酒过三巡,怀天骄对怀傲夸无可夸后,才说道:“祝姑娘不愧是名师出高徒,定是来自另一个江湖吧?”
祝夕柔闻言顿了顿嘴中地咀嚼,将菜咽下去后才说道:“都在同一片天下,又何来另一个江湖之说,只不过是人命各不同罢了。”
“那倒也是,另一个江湖的高度,恐怕是我辈今生都难以触及。就说在下,活了一大把岁数,却也只能望姑娘之项背。”
怀天骄颇为感慨地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哈出了一口酒气,继续问道:“姑娘可听说过封神碑?”
祝夕柔:“听过。”
怀天骄:“传言修炼至巅峰的人间强者会被神界召唤,这封神碑也会从天而降,不知是否属实?”
祝夕柔:“据说属实,但未曾眼见,毕竟封神碑已经有三百余年没出现了。怀老爷子何出此问?”
“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酒杯被婢女斟满了酒,怀天骄有些伤神地将再次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我倒是有些怀疑那封神碑是否真的存在,或是,我怀家祖传族史的真假。实不相瞒,怀家祖传族史竹简当中就有记载,三百多年前我怀家有一先祖受神界召唤,被赐封为神。可三百多年过后,怀家再无能人,若不是我力挽狂澜,恐怕怀家现在连七阳城都没得待。”
祝夕柔喃喃道:“怀天下……”
“你竟知道我怀家被赐封为神的先祖之名!”一向少说话的怀华义诧异地看向祝夕柔。
怀天骄苦笑一声,“这倒不奇怪,毕竟祝姑娘来自另一个江湖。如此说来先祖被赐封为神一事倒是真的了,只是我就想不明白了,堂堂神之后裔,竟是沦落到连另一个江湖都无法踏入,真是天灭我怀家呐。”
祝夕柔将眼珠子转向怀华义,看到了他沉默不语地低下了头,她心中顿时也颇为感慨,怀天骄也算是为家族操碎了心,他资质本就一般,他儿子的资质却似乎比他还差,如果下一代再平庸下去,恐怕真是连七阳城都待不下了。闯荡江湖的人,毕竟多多少少都会结下一些仇家,若不能逆水行舟,就会被冲到下流。
怀傲看怀天骄有点喝高的样子,怕他等下变话唠,便悄悄拉了拉祝夕柔的衣角。
祝夕柔与他对视一眼,立即会意,于是便站起来道:“怀老爷子,多谢你们的款待,我们师徒既然酒足饭饱,也该告辞了。”
怀天骄:“这么快?那……华义,送送二位。”
“是。”
怀华义闻言便起身,将祝夕柔与怀傲送出了怀家,当他回到膳房的时候,怀天骄却已经不在那里了,婢女正在收拾桌子。
见到怀华义归来,婢女忙道:“少主,家主请你去书房一趟。”
“知道了。”
怀华义应了声后便移身到了书房当中,“父亲,你叫我来书房有何事?”
书房内,烛火通明,书柜围满了四周墙壁,怀天骄一言不发的在一书柜中翻出了一卷老旧的竹简,又将其放在书桌上缓缓铺开。
怀华义将目光定在竹简之上,“这不是咱怀家三百多年前的族史么?父亲你拿它出来做什么?”
“拿它,也只不过是感慨世间造化罢了,若是先祖在天有灵,我倒真希望他能庇佑怀家能平安无事。”
怀天骄望着竹简上先祖被封神的记载,感叹连连,“这卷竹简可是你爷爷生前最看重的宝贝,哪怕是沦落成乞丐,他都不曾想过要拿它去换钱。而我,也是因为这个竹简才有了莫大的动力,才将怀家发展到今日这般模样,只可惜如今我已经江郎才尽了。”
怀华义一时之间只觉得父亲十分怪异,怕说错话惹他不悦,便不再多言。
良久,怀天骄长叹一声,“儿子,我有一个不得已的决定。我想把晓寒许配给怀傲,把怀家下人遣散,咱两带上百川,离开七阳城,从此,隐姓埋名……”
怀华义惊诧道:“父亲,何出此言?难道是因为得罪了祝姑娘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