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样?老王,感觉这工作靠谱不?”石头见我看的有些入迷,试探性问道。
我点点头,心说反正当司机也就只要开车,装货卸货都有专人,应该不累,“还可以,,对了石头,你有驾驶证么?
他一听就乐了,“那肯定的。。。就是自个买不起车”
听他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看了看表,已经下午两点多了,我临时打了个电话过去质询了一下,确定那里还要人,两人合计合计,凑了三十来块钱,便搭公交赶了过去。
没想到那里实在太偏僻,换乘好几次也没到。最后公交车都没得搭了,只能搭摩托车,结果绕来绕去,都快出城区了。
放眼望去,这地界一片荒凉,别说人,连只鸟都没有,多半是哪个老总脑门被夹了,才会把公司建在这种鬼地方。
摩托师傅说,再远就去不了了,只能送到这了,车钱一共五十三,让我们给结了。
石头看了我半天,从衣兜里掏出最后的二十六块半,“师傅,咱身上就这么多了,您看能不能。。”
摩的师傅心情十分不爽,想要发作,但又忍了下来,多半是看这荒郊野外的,万一我们打他一顿再把车抢了,那就真的亏大了。
“算我倒霉!”他一把抓过钱,骑着车就走,等离我们有段距离后,突然回头破口大骂,“他娘的两傻X!别让老子再看见你们,回头我弄死你两个!!”
往前走了有段距离,就看见一排破旧的土砖房,房子前面的土坪上,有一个胡子拉茬的老头正在抽旱烟。
我忙迎上去,冲他喊道,“大爷,知道俊丰家私在哪不?”
半响,老头敲了敲烟筒,冲我笑笑,“后生,别找了,就搁这儿呢!”
一听这话,我心都凉了半截,心说这包吃住,估计就是打地铺啃萝卜白菜了。转念一想,来都来了,还是看看情况再说。
我走到他跟前,问道,“大爷,就您这三砖五瓦的,也叫家具公司?”
“看你娃这话说的,不叫公司叫啥,俺这好歹也是注册了的”
虽然他说的信誓旦旦,可我心里还是有点虚,又问,“大爷,我两是专程来找工作的,能去看看你这都生产些啥么?”
“哦,原来是你们啊”老头乐了,忙起身,“那也成,随我来吧,就搁堂屋里呢!”
老头领着我们来到居中的一栋土砖房前,把门一推,得意道,“来,你两看看,这可都是我自个做的”
我两眼一扫,差点叫出声来,这他娘的哪是家具,分明是扎堆的棺材和纸人!我有种被耍了的感觉,没好气道,“大爷,您不是坑人嘛,这哪是家私公司,明摆着是棺材铺!”
“你娃咋说话呢,给活人用那就是家具,给死人就啥也不是了?”老大爷看样子很不爽我的说话态度,“我这儿就这样,小伙你要是不愿意干,那我也没办法”
我正要走,前脚刚出门,就发现天上灰蒙蒙一片,像是要下雨,差点没给我气死。心里一嘀咕,看来今天还真走不了,要不还是给老头打个马虎眼,跟这凑合一晚上,等到明天一早,立马闪人。
想到这,我又退了回来,“大爷,其实吧,咱也不是不想干,就是头一回接触这行当,心里难免有点虚,还请您多见谅,千万别上心”
“年轻人,别说了,俺老汉明白”被我花言巧语这么一通,老头心情像是好了些,朝我摆摆手,“要说怕,那是肯定的,日子久了就好,而且我这确实缺人手,这么大个门面,还要自己做手工,你说哪里忙的来,你们要是愿意,那今晚就搁我这儿住下,我给你们打个火锅,别的不敢保证,工钱绝对给个实数,咋样?”
我随即信口开河几句,算是把他忽悠了,老头也乐呵的,赶忙给我们安排了间还算干净的客房。晚饭的时候也不知道他从那儿弄来条土狗,架个炉子放点八角桂皮,吃起来倒也有滋有味。
快睡觉的时候发现房顶渗水,老头翻箱倒柜找了个铁桶给我们,叮咚叮咚一晚上,干脆睡不着,最后实在受不了,撕了块床单往桶里一丢,动静这才小下来。第二天一早就被闹醒了,外头噼里啪啦一通响,也不知道谁家在拆房子。我跟石头穿上衣服出门一看,就发现老头正拿一锤子在敲棺材。
老头见我们起来了,忙打招呼,“哟,两后生还挺勤快,这么早就想着给俺干活呢?”
我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心说你大清早的这么闹腾,死人才睡得着呢。还没等我想出一番说辞,看怎么跟老头告别,他就又把话头接了过去,“俺说你两来的正好,赶紧给我把这棺材抬车上去,一会还得送到大河村呢”
我琢磨着,心说也成,就帮你抬完这棺材,咱也就两清了,立马便招呼石头上去帮忙。
老头找来两根大竹竿,拿麻绳绑了个结实,几个人一前一后,费了半天劲才抬起来。晃晃悠悠刚出门槛,我就快站不住了,老头背着手,还跟前头不急不慢的走着,我忙问,“大爷大爷,咱这车搁哪儿啊?”
老头笑笑,往边上一指,“诺!那不就是车嘛”。我一看,地坪里赫然停了一架拖拉机。
忙活半天,等棺材装车完毕,我已经两腿打颤了。正打算要走,老头一声不吭的走了过来,拿了一些水跟食物放在车上,又突然往我手里塞了二百块钱。我一看,纳闷了,“大爷您这是?”
老头笑笑,“后生,这二百块钱你就拿着零花,别跟俺老汉客气,这棺材啥的都是高价卖出,你两这也算分红了。”
我掂量着手里的钱,心情顿时舒畅很多,老头的形象也在我心目中变得和蔼起来。我把钱往兜里一揣,喊道,“石头,上车!”
老头站在原地看着我们,笑眯眯的,目送我们离开,末了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冲我们大喊,“后生,到地了别急着回来,搁那住一宿,晚上山路不太平!”
我朝他点点头,算是会意了。迎风理了理头发,伴随着拖拉机沉长的轰鸣,消失在黄尘中。
车子开了很久,沿途原本还能看到几家稀疏的农户,到最后,就只剩下了千篇一律的大山。而且路面颠簸,近中午的时候我这屁股就坐不住了,又酸又疼,简直活受罪。
我把车停在路边,让石头接替我的位置,自己便到后面跟棺材呆在一起,打算休息会。等车子重新发动起来,我突然感到有些疲倦,想来昨晚没睡好,到这会就犯困了。到最后,不知不觉的,就趴在棺材上睡着了。
“诶!诶!老王,老王!”不知道睡了多久,就听到有人在叫我。我起来一看,发现车已经停了,石头正坐在驾驶座上,显得有些焦急。
我忙问他怎么了,他道,“前面有条岔道,咱走那边啊?”
“不会吧?老头没说过还有岔道啊!”我有些吃惊,起身一看,果然,从这儿往前几十米,山路就分成两条了。
“这可怎么办啊?这都快五点了,万一要是走错路,天就黑了。”
我让他别急,赶紧把车往前开了一段距离,结果发现路口连个指路牌也没有。我突然想起给老头打个电话,兴许他知道,可等我把手机掏出来,就发现已经关机了,这下彻底伤脑筋了,荒山野岭的,要是走错了也不知道要多远才有人家问路。
正郁闷着,就看见远远的有个人影正慢慢往我们这儿走。近了一看,才发现是个干瘪瘦弱的老头子。
我心头一喜,忙迎上去,冲他道,“老爷子,问个路成吗?”
老头似乎反应有些迟钝,半天没回话,只是自顾自走着,丝毫没有要搭理我的意思。没容我再搭腔,只见他头一抬,就看到了我车上的棺材,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异样,转头问我,“这个棺材,是往大河村送的?”
这突如其来的问话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我忙道,“是是是,你咋知道呢?”
他变得有些不满,道,“人都死了三天了,怎么现在才送来?”
这个问题还真把我问倒了,我心说大爷的你问我我问谁,要不你借个手机我,我打电话问老头去?
想归想,我还是找了个借口搪塞了下,就说我们两个是新来送货的,这什么时候送都全凭老板安排,要问我我也不知道。
看他这模样,估计就是村子里的人,要不也不会问我这种问题,说不定还跟死者带点亲,不然也不会这么激动。
想到这,我心说要真这样,就好办了,忙跟老头道,“老爷子,您还是快点给指条道吧,再晚天就黑了,我们要没走对地方,别说现在,就是明天也不定送得到,搁那时估计尸体都臭了”
这话像是说到点上了,老头一怔,回头指了指往左那条道。
“老爷子谢了哈”我嘿嘿一笑,上车就准备走。
这时老头突然把我叫住,道,“回去给二狗子带个话,让他往后多来看看我”
我朝他点点头,即刻纳了闷,心说二狗子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