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吊起来,给我打……”
叶绫雪听到那句话的时候,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同样一句话再次入耳,恍然隔世。
抬眸看向让华凌辉顿时疯魔的那件破烂衣裳,尽管知道那是华凌辉的逆鳞,却没想到对徐氏竟然也同样管用。
霍氏脸黑如铁,紧紧抱着自己的女儿跪在地上:“七皇子殿下,不知我们秀丽犯了什么大错,竟要动家法?”
徐秀丽方才还在房中梳洗整理,突然有人破门而入将她从房内拖出来,此时正是惊魂未定,她纤细柔软的身子抖个不停,一双迷茫的眼睛紧紧盯着华凌辉的脸:“七皇子,秀丽不知所犯何事!”
华凌辉却是回过头来,狠狠瞥了徐蕙一眼,吓得小丫头不停往老夫人身后钻。
那一刻,叶绫雪突然意识到,或许华凌辉上一世就知道是谁做的了。
叶绫雪心底冰凉,双拳紧握,要说她对华凌辉完全没有感情那绝对是骗人的,相处了三年,身为他的女人却过得如奴如婢,满心以为他多少会爱她一点,让她觉得现在想要毁掉他的做法有意思动摇也会心里舒服些,可他没有。
“大小姐,您为何要命茗川来我仓库呢?里面有什么东西是您的吗?只要您说一声,我派人取给您不就是了。”叶绫雪轻声说道。
老夫人贵为陵安夫人,对自己的外孙却是十分疼爱的,只要他想做的事情,她绝不会干涉。如今见那几个下人拿着破烂的衣裳,细细一看便知原因,那衣裳岂是普通服饰,那可是华凌辉母妃的遗物啊!徐氏谁不知道这件事,能拿这衣裳开玩笑的人,她根本想象不出来会是温文尔雅的徐秀丽!
老夫人厉声道:“你想嫁祸七皇子妃?你好大胆!”
徐秀丽看着老夫人指着的那件衣裳,登时露出恐惧的神色:“这是怎么回事?”
下人手脚麻利地将她从霍姨娘手中拽出来,作势就要绑她。
徐秀丽大惊:“老夫人!七皇子殿下!秀丽怎可能以身犯险拿这衣裳开玩笑呢?绝对不是我做的!不是我!”
“闭嘴,”华凌辉突然开口,扬起下巴,语气冷至冰点,“人证物证,你还要继续挑战我的耐性?”
言下之意,不管是不是你,挨了就对了。
华凌辉不是不理智的人,但他容不得别人触犯他的威严,说过是重要的东西护着供着放在灵堂,你们居然敢拿出来当嫁祸人的工具,这就是在挑战他的底线!
徐秀丽头一次觉得人前人后温婉如玉的华凌辉,竟有这么可怕的一面,而且还是对着自己的家人!可这真的不是她做的,她为何要认为何要挨打?
徐秀丽白着小脸,视线飞快地游走在他身后的人身上,除去躲在老夫人身后的徐蕙之外,也唯有七皇子妃叶绫雪了!
华凌辉神色震怒,旁人不敢得罪,不过是打几下这事就过去了,霍姨娘赶紧安慰徐秀丽不让她再顶嘴:“是,七皇子殿下教训得是,以后这种事情不会再在府上发生了。秀丽,还不快来认错!”
徐秀丽一副委屈的样子,微微咬着红唇死死盯着华凌辉,而当华凌辉的视线转向她时,她却看得心中一跳,那真是狠辣怨毒的视线,他甚至是在用想要将人如那衣服一般撕碎的眼神在看她,如此说,就打几下真的算轻了。
可究竟是谁害她?她虽然讨厌叶绫雪,但不至于在毫无准备之下就冒着危险对她下手,而叶绫雪又哪来的嫁祸理由,自己既没有碍着她又没有刺激她,为什么她要疯狗乱咬人?
想不透,徐秀丽的双眼渐渐红起来,噙着眼泪不停颤抖。
徐蕙连忙借送老夫人回去离开了锦绣院,却不知道叶绫雪的视线正落在她身上,那视线中满是轻蔑和憎恨。
“七皇子妃,咱们是否回去?”素白站在身边细声问道。
叶绫雪摇头,素白同样发现叶绫雪眼神中的幽幽恨意,她看叶红烟时恨,看华凌辉时恨,看徐蕙时也恨,她究竟为何会如此多的恨意,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她竟好似负担着极其沉重的仇恨。
素白不解,正疑惑间她忽然看到了不该看的,左思右想,还是对叶绫雪开了口:“七皇子妃,您的恨意太明显了,快快收起来……聿护卫在看您。”
叶绫雪好似被捏了一把心脏,心跳骤然一急,但她并不去寻找素白所说的视线。
几鞭子下去,木桩上的女子衣衫开裂,虽不至于她当年那样皮开肉绽,身上却也顿时显出了殷红的印子!
徐秀丽细皮嫩肉的,哪里经得起这般残酷折磨,两三下过去,她已经哭得梨花带雨,不停求饶。
华凌辉全然不曾触动,在叶绫雪的眼中,他好像从来就不知道何为仁慈。
他今天帮她解围,还教训了徐氏的长女,这样她可会心动满意了?华凌辉带着这个疑问看向叶绫雪,他以为,这个女人一定感动极了,作为一个庶女有人替她说话,她应该会对他死心塌地才是。
然而,他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叶绫雪唇齿微启,樱红小嘴中缓缓吐出几个冰冷的字:“是非不分。”
她的眼底敛着深深的寒霜,这华凌辉心中想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但如果他真的是为了她好,他不会隐藏真相随便找人出气,说到底,徐蕙也比她叶绫雪重要。不过她可不是在吃醋,她只是心寒,三年浮起,她竟从来没有仔细想想华凌辉的为人,她只知道他很好看,好看得就仿佛天上的神仙、地上的珍宝,如今一看,他不过是地底烂掉的淤泥,她竟然珍视一坨烂泥整整三年!
华凌辉突然一僵,他看出了叶绫雪眸底深切真实的鄙视和嘲讽,这不禁让他身子一寒,纵然天下皇者也不曾这样看待他,她竟然敢鄙视嘲讽他?那一刻他心中一紧,竟然有丝丝震惊。可当他再仔细看时,叶绫雪已经恢复了先前的温和平静,好似刚才他看到的都是错觉。
“够了!七皇子殿下,秀丽已经知道错了,您放过她吧,”霍姨娘心疼地拦住执鞭的护卫,拨开徐秀丽额前被汗水浸湿的长发,“您看她的小脸都青了,若是打坏了,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华凌辉抬手示意下人停止,比起打徐秀丽,他现在还有更想做的事情。
叶绫雪心中默许,确实,徐秀丽还有用处,现在还不能将她打死了。她福了福身,“既然如此,臣妾先行告退。”
“慢着,”华凌辉快步走上来,与叶绫雪同行,看样子是打算送她回灵翠苑了,“你说我是非不分?”
叶绫雪转头看向这个面容姣好的男人,从上看到下,他好像除了长得好看了些,还真没什么长处:“我是不是胡说七皇子应该很清楚才是,大小姐没有对我出手的理由,更没有那样的胆量。七皇子殿下,臣妾虽然不是很相信诅咒这东西,但若真是应灵了,对您可是百害无一利,长门关,那是您手中最大的武器了。”她说着,嘴角弯起了高高的弧度。
华凌辉面色不好,看着叶绫雪离开的身影,双唇紧紧抿着,他不再继续跟随,总觉得这其中有些事情让他很是在意。
直到叶绫雪离开以后,他忽然开口道:“聿玄,你为何帮她?看样子,她一点也不打算领你的好意。”
聿玄站在他身边不远处,轻轻地道:“不过是遵照主上的指令行事罢了。”
华凌辉眯了眯眼:“我可没有下这样的指令。若不是你帮她,今日她逃不了,她就不敢再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聿玄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在他心里,叶绫雪不是那种会对华凌辉屈服的女人,即使今日被误会的是她,即使今日被打的是她,那极致的恨意只会增加,绝对不会抹去。“主上,长门一事建议早做准备,七皇子妃虽聪颖过人,但她所提的办法未必是帮助主上的办法,方淮镇倘若无法出兵来助,我们必须另作打算。”
华凌辉被他这么一提,不得不将心思放在长门关上,他认为叶绫雪想的办法已是极好的,但聿玄说的更对,凡是应做两手准备,孤注一掷必有大难,但眼下还有别的办法吗?
华凌辉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打开折扇扑了扑,却扑不去身上烦躁的怒火:“说起来,父皇提到的西沙燕门让我很在意。那日面圣之时他又与我提起西沙燕门了,那里的将领是皇后的人,刚刚派去不到一月,竟然在对外敌的战争上大获全胜,所向披靡。我们朝中有这样的将领吗?你去打听一下,究竟被派去西沙燕门的是哪位将军。此人有点本事,倘若可以,我很想将他招到门下。”
“喏。”聿玄应道。
“是了,好像是姓容的,当时在太子府时,太子身边也有位姓容的臣子,不知是否是同一个人……”
聿玄一愣:“姓容……?”
“没错,你就循着这个方向去找吧。”
“喏。”
姓容,好姓氏啊,他正想找某个姓容的人呢,若是同一个人,他可不会让那人活着从边塞回来。
聿玄低下的脸庞上,渐渐浮起了一丝诡谲而奸诈的表情,可他自己却没有想过,为何他非要对这个人如此执着在意不可,就连听到那人的姓氏,他都觉得周身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