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花白的白发白髯,飘飘然遗世独立,声音深沉有力,好似幽谷空鸣:“老焱啊,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这世上还真没两个敢挡圣宗老人路的人了,他活了那么长时间,到这个阶级这个能力,能拦他的除了比他略强的圣宗欧阳轶之外,那就只有在他之上的天宗尊者天峰老儿了!
果不其然,还真就是那老不死的!他还正愁上哪找天峰老人呢,没想到这老东西自己就送上了门!
“你果真没有死,来得正好啊!”圣宗老人抡起胳膊,一副就要跟天峰老人比划的架势立即显露出来。
这两人也算是几十年的老对手了,见了面往往分外眼红,不打上个三天三夜誓不罢休。
天峰老人不得不承认,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不再能像从前那般灵活有力了,而比他低一个等级的两位圣宗近来却是突飞猛进,尤其是欧阳轶,他甚至认为欧阳轶是不是已经悄悄突破了圣宗等级,跟他一样迈入了天宗境界!
圣宗见天峰老人无动于衷地负手站着,神色一派浓重模样,自己也就没了意思,大步一迈,他道:“我说你这老不死的什么意思?多好的小姑娘,你非打什么摄魂钉?跟我下去解开它!”
哪知,他正抬手打算抓住天峰老人,一道无形的力量忽然逼向了自己!那带着几分内劲的手愣是抓不过去了!
太极奇轴!
靠!他差点都要忘了这个茬了!一想到这件事他就来气,当着那么多皇族人的面被一个小丫头给拒绝了,自己还得哀求着,这丢老脸。
圣宗老人怒,当即运功就要跟他比上一比,可下一刻天峰老人便将力量全部收齐,压根不打算与他比试。
所谓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虽然不懂使用太极奇轴,但跟天峰打了那么多年,圣宗老人已经十分清楚这太极奇轴的厉害之处。
一般的武功是通过真气和内力释放出来的,由气造力,生风带劲,游走于体魄之间。但太极奇轴却超脱了这个境界,属于第三种力量,这力量可以从外界引为自身力量,而且说是秘术,它秘的地方就在于它的口诀,高强起来,甚至不用运功,只要秘诀烂熟于心,随心而用!更要命的是,同样的力,真气打出来有一成的,内力打出来两成,而奇轴之力出来却是四成,从本质上就超了别人不少!
也正是因为如此,连个华凌辉都打不过的叶绫雪在圣宗眼里就是个青涩果实,他就算没办法再花时间学习奇轴,也很期待自己亲手调教的弟子功成名就的一天!
“你自己弟子的女人你也不救?”圣宗老人有些摸不懂地问道。
天峰老人目光幽幽,盯着会场中正被团团围着的两人,轻声叹道:“她还不配。”
圣宗大嘴张得老大老大:“你说什么?她不配?她不配你还教她太极奇轴?”
对方也是干脆:“我教她是为了给她机会,让她保命。”
“你难道想说摄魂钉也是为了给她保命?”若不是见天峰老人目光凛然神态自若,他真要以为这个老头老糊涂了!
“是,”天峰老人语气中有些惋惜,雪衣随风盈动,很是仙风道骨,“摄魂钉不打,她当初就会立毙当场;摄魂钉若取,她只会死得更快。”
圣宗老人不说话了,他自然也看出叶绫雪性命所剩不多,到了这个程度再说将摄魂钉散了,那恐怕得不偿失!
天峰很少说话义正言辞的模样,但这次他却是郑重地看着圣宗道:“我劝你不要再插手欧阳轶的事情,他不简单。我徒弟的事情我自己解决就是。”
“你徒弟?哈哈!”圣宗老人最受不得刺激,“欧阳轶”这名字一摆上来他当即就不干了,“这事关我徒儿的性命,别说我不怕那欧阳轶,就是你和欧阳轶联手我也不怕!”
“呵呵,”天峰老人冷笑一声,忽然就此拂袖,转身而去,在离开之前他仍然提醒道,“你就不用打叶姑娘的主意了,她不合适。”
不等圣宗老人回答,对方已经扬长潇洒而去。
这一趟路,天峰老人来的目的并不是让他不要收叶绫雪为徒,而是为了警告他“小心欧阳轶”,至于听不听得进去,那就要看圣宗老人自己了。
只是被留在原地的圣宗老人老脸憋得通红,自己是被天峰狠狠鄙视了一通啊,真以为他害怕欧阳轶不成?等着,再被他撞见,他一定将欧阳轶打得落花流水!
再怎么意气用事,他身上的内伤也是无法自欺欺人的,不过与欧阳轶一个短暂交锋,两人各吃一掌,双双负伤,他这才回到玉溪皇室打算将叶绫雪带走,没想到连个姑娘都让他如此丢脸。
没办法了,既然天峰老人直言摄魂钉取出来她死得更快,那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催促那丫头多“修炼修炼”!
然而,此时正被圣宗老人惦记的某个丫头却是毫无自知之明,回到座位上便不动了,乖乖地接受着旁人目光的洗礼。
玉溪以武为尊,自从叶绫雪光明正大拒绝了圣宗老人的收徒邀请,她在玉溪人的眼中登时又提高了好几个层次!多少人好奇叶绫雪的实力,正上下打量着这个女人。
聿玄对这些人的视线是很不大方的,可鉴于叶绫雪曾经也是皇后身份,对这些目光和质疑早已能够娴熟应对,他也实在不必担心什么。
坐在皇帝不远处的嫦妃始终用一种怨怒的神情看着叶绫雪,这个上次害她被蜈蚣蛰了的女人,至今手上仍是一片浅淡的紫红难消。她讨厌叶绫雪,区区民女如何有资格做她侄子的王妃?
嫦妃给皇帝倒了杯酒,笑脸盈盈地道:“皇上,您将这容姑娘赐婚予冥王,又兼圣宗尊者对她如此抬爱,不知她是什么身份,竟让大家都这么好奇?不妨也与大家说说,不然啊,这澜霜七皇子一闹,恐怕不少人真要以为冥王是夺了七皇子之妻了。”
她的声音不算大,却很清晰,周遭不少人都听得个清楚。
这意思可是十分明确,丫头没有家门没有地位,就算有点武功底子那还是庶民出身,配不上他们冥王。
皇帝笑了笑,看了聿玄一眼,后者全当没有听见,自顾自地坐在那儿喝着酒。皇帝道:“这很重要么?”
“当然,难道皇上想让澜霜的人看我们笑话不成了?”嫦妃大喜,觉得这是个让叶绫雪丢脸的好机会!
结果,叶绫雪冷冷地瞥了瞥她的方向,如果是在她没有接旨的时候嫦妃这么说了,她一定会跟着大喜,连声说“是”的,但现在她既已经答应聿玄一生一世,那怎么可能任由嫦妃胡乱贬低她,给冥王招黑?
叶绫雪起身行礼,凛冽的眸中没有丝毫退让:“绫雪亦出自名门之下,不过是离家出走之人,家事不便多提。此事有恭亲王和三皇子为绫雪作证。冥王既不介意绫雪身世,就算皇上不赐这门婚他也一样会娶的。”
他一定会娶,而且是想尽法子娶!
叶绫雪话就摆在那儿了,圣旨皇上也下了,冥王又不嫌弃,你个外人多什么嘴?难道还想皇帝出尔反尔不成?
嫦妃登时语塞,连忙往恭亲王那边看去,恭亲王是皇帝至亲弟弟,为人正直好说话,极少偏袒别人,嫦妃将希望寄托在恭亲王的身上,对方却是连连点头。她不依,慌忙又看向三皇子的方向,然而对方立即将头撇开了,不想回答她的话。
那叶绫雪区区黄毛丫头,口气真是不小!
嫦妃心里暗怒,她做妃子也有数载了,坐上这个位置本就不是易事,多少心计手段她没见过,多少小****小贱人她没对付过?可她还真就没见过像叶绫雪这么眼神凌厉决然的,叶绫雪算个什么东西?她还就不信这个邪了!等以后她一定会再将叶绫雪招来好好看个明白。
嫦妃咬牙坐下了,皇后却是抓着这点不肯松口,微微转头,凤冠发出好听的金银碰撞声:“妹妹何故如此烦躁?不必为冥王担忧,皇上既已下旨,你难道还怀疑皇上的眼光么?”
好个借题发挥!嫦妃登时更怒,瞪起的眼珠子里简直火光直冒,却碍着人多不好发作,好半天才簇起了笑意:“呵呵,娘娘所言甚是,妹妹考虑不周了。”
皇宫就是这样的地方,争风吃醋勾心斗角。
叶绫雪心里着实感慨得很,自己当年做皇后的时候何尝不是如此,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和性命,她要与几百上千人争宠夺爱,别人以为她夺得的是爱,她却明白,自己得到的是生存的权利,煞费苦心,只是为了一个“活”,一句“信”,信终有一天华凌辉会与其他普通夫妻那样,终为她回心转意,看到她的好。
离她做皇后的那些年竟已经过去了这么多时间,一转眼物是人非,看着皇后与嫦妃斗嘴,她坐在这儿,人却恍然回到了重生之前的生活——她最不想再经历的生活。
就在这时,身边的聿玄忽然高兴地搂了搂她,将她的神志一下子扯回现实,转眼能再看见聿玄那带着几分坏笑的脸蛋,叶绫雪心里十分满足。
那抹坏笑转瞬即逝,但她看得出来他的兴奋,只听聿玄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