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蜀国的孟昶是个皇帝画家,他在皇宫中开有一个画院,为了满足画院画师日常用笔的需求,京城中做笔的高手牛老二就被他下旨招进了皇宫,成了画院御用的第一做笔师。
这牛老二成了从五品的御用制笔师傅后,自觉高人一等,再也不把过去的穷朋友看在眼里,最后竟一纸休书把老婆刘氏也给休了。刘氏连哭再叫,把跟牛老二磕头的大哥姜不辣请来评理,别看姜不辣是个****喉痈的江湖医生,可是他嫉恶如仇,他指着忘恩负义的牛老二,劈头就把他臭骂了一顿。
牛老二一翻眼睛,直着脖子叫道:“老子是天下第一制笔师,不和你这粗人一般见识!”姜不辣刚要对他抡起巴掌,牛老二“吱溜”一声,吓得跑出了老远,转身叫道:“姜不辣,我今天就和你这个江湖野医划地绝交!”
牛老二讲完“刺啦”一声,扯下了一块衣襟,丢到了地上,也不管结发妻刘氏寻死上吊,拍了拍屁股,自顾自回画院去了。
气的姜不辣跺了一下脚,吼道:“鬼迷心窍的牛老二,我一定要想办法叫他人头落地,给弟妹你报仇出气!”
没想到刘氏一边抹眼泪,一边抽搐着说道:“大哥你能把他弄回来,好好地和我过日子就成了,他脑袋没了,我可怎么活啊!”
姜不辣就是一个拿着虎撑,窜街看病的野医生啊,想要收拾牛老二,又谈何容易啊。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立秋,西风骤起,寒意阵阵,京城中患感冒,肿咽喉的人一下子又多了起来。
姜不辣这天穿着棉袍,正来到铁狮子胡同,没想到却被靖边王的管家一把拉住,非请他给靖边王的女儿——瓶儿宫主看病去不可。原来掌握着西蜀国的军权的靖边王只有瓶儿宫主一个女儿。瓶儿宫主身体不好,秋意见凉,昨天一大早,瓶儿宫主风邪入体,脸烧得通红,说话的声音嘶哑,竟一下子病倒了。靖边王请来御医一看,瓶儿宫主是得了喉痈之症,咽部都已经肿了起来,嗓子眼里面大大小小鼓起了七八个手指甲大小的痈包。
想要治好瓶儿宫主的病,只有挑痈放脓,再补以药石,才有治愈的可能啊,否则瓶儿宫主高烧不退,她的性命可就有危险了。
可是一提开刀破痈,瓶儿宫主把脑袋摇成了货郎鼓,死活也不肯答应。很显然,娇气的瓶儿宫主怕疼啊。靖边王看着昏迷再床的女儿急得团团乱转——就这样,姜不辣被靖边王的管家带到了王府。姜不辣一听瓶儿宫主苛刻的要求,笑道:“放眼后蜀国,还真就我一个人有给宫主破痈的方法啊!”
原来姜不辣会的是——神笔破痈法!靖边王一听,倒先愣住了。原来这神笔破痈法可是姜家祖传的绝技,那就是用白兔身上的软毛,做一只软毛笔,然后用笔尖在患者的喉痈处一划,那痈就自然破了,虽然功效可比刀圭,但却没有刀圭割肉的痛楚。
瓶儿宫主醒来,一听用软毛笔,就能治好她的喉痈,欣喜得连连点头。靖边王急忙叫姜不辣准备,姜不辣却摇了摇脑袋说道:“这只破痈之笔非同小可,能制作这种笔的,只能是后蜀国的第一制笔师——牛老二啊!”
牛老二听到靖边王的传唤,急忙坐着马车,来到了靖边王的王府,可他一听姜不辣的主意,心里也是直敲鼓,他和姜不辣可是十几年磕头的把兄弟啊,姜不辣有几斤几两他焉有不清楚的道理?用笔尖的软毛破痈,这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啊!
靖边王一见牛老二犹豫,他“砰”地一拍桌子,吼道:“原料都已备齐,还不赶快开工,耽误了宫主的病情,小心本王砍你的狗头!”
牛老二从马车上取下了做笔的工具箱,十几个小太监急忙拿出了柔软的兔子毛,给他打下手。加工毛笔一共需要——择料、结头、装套、蒲墩等12道工序,别看牛老二奇貌不扬,可是做笔的手段绝对可圈可点。半个时辰后,一只漂亮的乌木杆兔毛笔就被他做成了。
姜不辣摸了一下兔毛笔柔软的笔尖,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小心地把兔毛笔探进了瓶儿宫主的嘴巴,然后用笔锋在她的痈结上玄鸟划沙似的一扫——瓶儿宫主的喉痈当时就破了。
等瓶儿宫主把喉咙里流出的脓血吐净,姜不辣又给她开出两副汤药,瓶儿宫主吃过药,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高烧就全退了,看着女儿吃了多半碗的薏米粥,靖边王心中大喜。重重地赏了二人。等两个人走出王府的大门,姜不辣看着狐疑的牛老二,冷笑道:“想知道你做的毛笔为什么能刺破喉痈吗?”
牛老二一听急忙支起了耳朵。姜不辣冷笑道:“用心狠毒之士,就好像一只毒刺猬,莫说做笔,就是一句话,一个眼神,都比刀枪还要伤人啊!”
牛老二听得老脸通红,他望着姜不辣远去的背影,抹了一把冷汗,坐上了马车,回皇宫画院去了。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就到了寒风刺骨的冬月,后蜀国皇帝孟昶这天正在观摩画师们的新作《江山瑞雪图》呢,忽然当值的太监跑进来禀报,说镇守函谷关的刘总兵有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军情密信送了过来。
孟昶急忙取过加急密信,撕开信口,里面竟是一封左丞相南宫遥给大陈国国主的亲笔信,原来这个南宫遥私通大陈,竟在暗中做着出卖后蜀国利益的事啊。
随信囚来的还有替南宫遥送密信的信使,看来这里通敌国的罪名,南宫遥是逃不脱了。孟昶震怒,将南宫遥抓到金銮殿上一审,南宫遥当时就熊了——竹筒倒豆子立刻全部交代。
看着南宫遥那封写的龙飞凤舞的通敌密信,孟昶一拍桌子,冷笑道:“这封密信是谁帮你写的?”
南宫遥是靠溜须拍马才当上这个左丞相的,他胸无点墨,写的字根本就是惨不忍睹,这封通敌密信是他贴身的谋事捉的刀,而写字用的笔就是牛老二送给南宫遥的。
牛老二送笔给谋反的奸臣,这就说明牛老二也是南宫遥的同犯。牛老二和南宫遥一起,都被孟昶判了个年后问斩的大罪。
刘氏听说牛老二性命不保,急忙找到姜不辣叫他想招儿,姜不辣眨了眨眼睛,不慌不忙地说道:“别急,时间还没有到呢!”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京城中迎来了入冬的第一场雪,大雪下了一天一夜,随后气温骤降,瓶儿宫主的喉痈病又犯了,靖边王急忙派管家,用马车把姜不辣接来,姜不辣查看完瓶儿宫主的病情,说道:“还得把画院做笔的牛师傅请来,只要一笔在手,瓶儿宫主的候痈之症就不是问题了!”
靖边王一听,愁得也是直皱眉头,要知道牛老二犯得可是资敌的大罪啊。现在皇帝震怒,想要替他求情,还不是伸脖儿往刀口上撞?靖边王沉吟了一会,说道:“找个另外的制笔师傅吧?”
没想到姜不辣却一口回绝。想要破痈治病非得是牛老二亲手做的毛笔不可。靖边王点了点头,先将把姜不辣安排到客房休息,然后,他花高价雇找了个有名的制笔匠人,叫他做了一只绝品的兔毛笔,接着把太医院的医丞找来,靖边王对着医丞,把姜不辣神笔破痈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那个太医院的医丞用手指抚摸着软软的兔毛笔,也是一脸的疑惑,这软软的笔尖,别说人的皮肉,就是一张白纸也划不坏啊,用笔尖破痈,这不纯属开玩笑吗?医丞叫瓶儿宫主张大的嘴巴,他装腔作势地用毛笔触了几下她喉内的痈疮,痈疮倒没破,反弄得瓶儿宫主连连干呕,呕得她几乎背过气去!
靖边王勃然大怒,抬手就赏了这个无用的医丞一个大耳光,然后他跳上马车,直奔皇宫,当着皇帝,把瓶儿宫主需要牛老二制笔疗痈的情况一说,孟昶皱着眉头说道:“这个牛老二犯的可是资助谋逆的大罪啊!”
靖边王一听孟昶不想放人,老泪纵横地哭诉道:“万岁,老臣可就这一个宝贝闺女啊,瓶儿死了,老臣也不活了,老臣再也不能为陛下守土保疆了!……”
孟昶最恨的就是谋逆的叛贼,可是相比之下还是靖边王重要啊,孟昶被逼无奈,他只得传下圣旨,把牛老二从死牢中提了出来,交给靖边王。
现在这个牛老二穿着粗麻布的囚服,面如死灰,再也不像以前那样趾高气扬了,牛老二走进王府,一眼见到拜兄姜不辣“扑通”一声,跪倒再地,口中连喊救命。
姜不辣冷笑一声,说道:“只要你好好制笔,治愈瓶儿宫主的病,说不定靖边王一高兴,你的脑袋就保住了!”
牛老二一听活命有望,做那兔毛笔更是尽心尽力了。姜不辣手拿牛老二新做的兔毛笔,又是如法炮制,轻易地点破瓶儿宫主的喉痈。
靖边王看着得救的女儿,心里也是嘀咕,以后瓶儿宫主得病,还真有用着牛老二的地方啊。
靖边王只得硬着头皮,重回皇宫,用家传的一块无瑕玉璧,换回了牛老二的一条性命。
牛老二趴在地上一个劲地向靖边王叩头,感谢活命之恩。靖边王吼道:“以后小女有病,你要随叫随到,否则小心你的狗头!”
牛老二跟在姜不辣的身后回家,姜不辣把那根兔毛笔也一起交给了刘氏。牛老二一见刘氏,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了,急忙跪地认错,刘氏恼他绝情寡义,拿起毛笔,用笔尖对着牛老二的肩头就狠狠地刺了过去,笔尖虽软,可刺在牛老二的肩头上却比针扎的还要痛,牛老二用手一捂肩头,肩头上已经被毛笔尖戳出了血来。
姜不辣看着牛老二痛得呲牙咧嘴的模样,他在刘氏手中接过毛笔,用手指分开毛笔上的软毛,在软毛的最里面,竟露出了一根闪着寒光的钢针,这根钢针先被姜不辣暗藏在指尖,治病的时候,又被他偷偷塞进了毛笔之中。
姜不辣见牛老二一个劲地攀权援贵,就知道他早晚要出事,点名叫他做笔,就是为他留了一条后路啊。
牛老二听完,竟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要知道笔中藏针,那可是要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啊,姜不辣为了他,不顾自己的身家性命,这才是真汉子,好兄弟啊。
姜不辣治好瓶儿宫主的喉痈同时,也将牛老二见不得人的“心痈”恶疾治好了。
望着姜不辣背起药囊,远处的身影,牛老二和他的老婆刘氏一起跪在大门外的雪地上,牛老二高声叫道:“姜兄,你真是后蜀国第一神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