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们是元灏的亲叔叔啊!都姓元,背叛了元灏,他们以为他们就能逃得了吗?他们以为这样逃出去,凭他们那点残存的实力和扫地的名声还能归揽诸侯?元灏都知道不能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就向高时芳屈服,杀了自己的叔叔,而将自己置于更危险的境地,他们为何就不明白!他们是一家人,唇亡齿寒,这样简单的道理他们为何不懂!这种时候不同心协力抗敌却自己人先反。
元明姝没开口,元灏闭目道:“朕都听见了。”
他叹道:“我就知道会变成这样,他们都走了,你也走吧,不用陪我在这里送死了,白白害了你,你走吧,朕不怪你,出宫去,你已经为朕做的够多了,长敬。”
元明姝道:“我能去哪里,皇上和母后都在洛阳,我丈夫只是个小小的郡守,就算出了宫我又能去哪里,哥哥要我跟高昶一道去乡下种地吗。”
元灏道:“能去乡下种地也是一桩福气,朕最大的心愿就是做个农夫,一辈子就在乡下种地。皇帝真不好做,朕要是有下辈子,就去做农夫,就是做不了农夫,哪怕做猪做狗也绝不做皇帝。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
元明姝走到床边,握住他手。
她阖了眼低声道:“我不走,我要是这时候不管母亲哥哥,自己走了,走到哪里这辈子也会心中愧疚。”
元灏惨然一笑:“我真后悔,当初没有听母亲的话,她说的对,我做不好这个皇帝。可惜当初我少年意气,不听她的劝告,硬要和她对着干,现在才知道自己愚蠢。”
元灏说完这话,突然要拟旨,元明姝只得给他侍奉笔墨,元灏拟的第一道旨,废去徐陵皇后之位,将其父兄一律贬官远逐。第二道旨,将高昶贬官远逐,同一道诏书上同样被贬的还有他曾经信任重用过的一些亲信。他还要写第三道,元明姝如何不懂他的意思,已经看不下去,拉住他含泪劝道:“哥哥何必如此,这叫什么。”
元灏道:“只有这样才能救他们,免得被朕牵累,要是高桓进了洛阳,看他们有才能,兴许还会把他们重新招回来重用。”元明姝泪如雨下给他磨墨。
最后一个字落下,元灏颓然丢了笔。
好像一瞬间被抽干了力气似的,突然他浑身颤抖的大哭起来。干嚎没有眼泪,做了个哭的口型,无声的,仿佛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了咽喉,他整个腰弯了下去,弓着背无声嚎啕。他两只手捂了脸,脸孔已经扭曲起来。
元明姝去拿他手,泪道:“哥哥。”
元灏悲痛欲绝的双眼望着她,哑声道:“长敬。”
他声音也因为气管梗塞而不能发出,只是徒然做了发音,元明姝扶住他,眼中满是泪:“哥哥……爱惜身体……”元灏突然两只手抱住她,嚎啕大哭,压抑许久的声音终于是放了出来,拳头在她背上狠狠的捶了十几下拳头,边捶边道:“朕完了,长敬,朕完了,祖宗的基业要毁在我手里,我是拓拔氏的罪人,我对不起母后,对不起你,早知有这一天,该叫母后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