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了一大把面条,回头问:“够不够?”
猎抱着双臂,淡淡地嗯了一声。
然美明了地点了下头,把手中的面放进锅里,又取了另一把同样分量的面。
猎蹙眉,刚想抗议“你喂猪啊!我哪吃得了这么多!”却蓦然想起,那一份其实是为莲华准备的。
望着炉灶前少女专注的背影,他的心头莫名地郁郁的,有一瞬,眼神像小孩子一样茫然。
“我不吃了。”
身后冷不防传来猎的声音,正挑面的然美大惑不解地转身:
“你说不吃了?……为什么?”
高帅的身影冷漠地背过去,无精打采地走出厨房:“没食欲。”
“可是……”
她的声音可怜又困惑。猎烦恼地拧着眉,拒不回头去看她此刻受伤的表情,否则,他脑袋里一定又会涌起那些不正常的念头!
他撇下她一个人和她辛苦煮好的面,像在暗暗报复着什么。
然美看着猎的背影,整个人怔怔的,完全想不通他的反复无常是为什么,仅仅是为了欺负她吗?她突然觉得很委屈,鼻子不争气地泛了酸。
“啪”轻微的一响,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停电了。迟钝的然美过了好久才意识到。今夜没有一丝月光,她的眼睛钝钝的,什么都看不见。怎么办?其他人大概都睡了,她必须得这么摸黑上楼了。
被无边的黑暗包裹,她一时手足无措。
“喂!然美?!”
猎的声音。
他倒回来找她的?
“猎?”她嗅到他身上沐浴液的味道,近在咫尺,仿佛遇见救星一般,刚才的委屈全被无端的感动取代,“……好黑,你看得见吗?”
“废话!”虽然中途急着倒回来时撞到门上,好在一阵眼冒金星后已经恢复了夜间视力。
“真的?你能看见?我什么都看不见呢。”只有他的声音,能让她稍感安心。
“女生都这么娇气!不差你一个!”猎没好气地说,“算了,你过来点吧,我就在你前面。”
“哦。”然美点点头,小心走了两步,蓦地碰到猎的胸膛。
原来他离她这么近。
猎伸手握住她的臂膀,虽然动作僵僵的,不算太温柔,但不妨碍她从中获得那种在混沌中找回坐标的确实感。
“谢谢,我现在真像盲人一样……”她笑得有点感激,有点不好意思。
猎凝视身前的少女,虽然看得不太清楚,还是能分辨出她表情的不安,目光的飘忽,她果然是一点都看不见。
女生,真的好脆弱,是不是正因为有了这么脆弱娇小的存在,男生才会努力让自己变得很强,强到可以一直守护她?比如房子塌下来,就能把她抱在怀里紧紧保护着,让她不必受伤。
真的,他不介意现在房子就塌下来。
曾听过她的哭声,那是她才搬来没多久的事,那夜他飙车到很晚才回来,路过她房门的时候,听见里面有像玻璃破碎般断断续续的啜泣。
那个时候只是觉得好无聊,真的好无聊,她在这里住得好吃得好穿得好,为什么还要哭?他鄙夷地扫了一眼那扇门,然后故意大力地甩门进了自己房间,希望那个鼻涕虫能起码克制一下,不要打扰他睡觉。
她果然没有再哭了,至少从那以后他都没再听到过。
“可惜,面都冷掉了……”
出神的时候,他听到她惋惜的呢喃,像是为了打破难堪的安静才没话找话说。
屋外有人声,芮荟吩咐的人忙着在检查电路。
没过多久,眼前一闪,电来了。
“好了!”然美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屋里亮堂起来的那一刻,猎突然觉得失落,原来在刚才黑暗的一刹那,他曾不经意地希冀过类似“永恒”的东西。
补习的最后一个星期五下午,三人仍在接受着芮荟的酷刑,然美照例被派出去买晚餐的素材。
芮公馆位于城市郊外,环境僻静幽美。然美不自觉地抬起头,细细地打量道路旁的法国梧桐和高大的蓉树。一片树叶飘落在脚下,她才恍然意识到,不知不觉已经入秋了,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凉。
去年的今天,她在做什么呢?
记忆很模糊,只记得那个时候她是孤身一人,小小的屋子显得不可思议的空旷,夜晚安静得可怕。
忽然什么声响打断她的回忆,无意中隔着公馆的院墙往里一望,居然撞见莲华从二楼的窗户跳下来。
吃惊之下,她一不小心叫出声来。
莲华闻声转头,发现外面的然美,立刻命令:“站在那里不要动!”
“什么?”然美懵懵地站在院墙外,望着莲华带着诡异的笑疾步朝她靠近,她忽然惊惶地转身开逃。
“陆然美!!”莲华哭笑不得,一脚踩在围墙的底座上,利索地腾空跃过围墙。
然美下意识地转身,正巧撞见莲华翻身跳下的好莱坞式惊险动作,她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两只手臂做出滑稽的扑救姿势。
“喂!!让——”
“嗵”的一声!结果是莲华为了避免撞上她,玩了个危险的空中变位,到头来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
“莲华!”然美吓了一跳,连忙去扶他,“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