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还在继续,校园生活却将告一段落。
一年半以后。
东林学院新修了体育馆,常常可以在那里看到猎的身影,他和队友的合作多了,进球后也学会和同伴击掌,虽然只是形式上的,而且私底下据说口碑仍然恶劣,但也不得不说是个不小的进步了。他还在玩着吓人的飚车,听说已经挑战了几个超高难度路段,被飞车党顶礼膜拜着,一度成为一个传说。猎学会了不动声色地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在速度的世界里活得越来越精彩。
神一样的杜谦永学长也已经毕业快一年了,蒋泰山玩票性质的竞选学生会会长一职,竟然爆冷获得了全胜,光荣地继承下杜谦永会长的衣钵。当时明娜还大声疾呼,说蒋泰山的上任亵渎了学生会会长这个名字,理由是:他不仅跟杜谦永的差距是天上地下,就是跟东林历代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学生会长们都无法比!不过蒋泰山自己得道还不过瘾,干脆把副会长的位置大方地指给了跟他志趣相投的顾凯,一帮子废柴都跟着鸡犬升天。就这样,蒋泰山的当选彻底宣告了平民会长和平民干部的崛起!
好在学生会还被他搞得越来越有声有色。每月一次的PROJECT还在继续,狼帮的传说也还在继续。只不过如今的狼帮里,除了猎、顾凯和狄仁老师,其余成员都是大换血后血气方刚的英俊少年。
日子就这样延绵到了明媚的五月,对于将要面临毕业和升学的他们来说,生活还在继续,校园生活却将告一段落了。
音乐社团里,然美正帮着嘉夜擦大提琴。
她从嘉夜口中意外地获知月底将举行毕业典礼的事。
“可是,不是要到六月才考试吗?”
“是学生会确定下来的,学校也同意了,因为,”嘉夜抬起头来望了望窗外,表情有淡淡的伤感,“考试以后大家也许不会有此刻的心情了。”她回头笑道,“我到时会在典礼上表演独唱哦,记得为我鼓掌啊!”
“好啊,”然美点头,“是……什么样的歌?”
“嗯……现在,还没想好……”嘉夜托着腮帮,仿佛陷入了沉思,她的眼睛里总是映着很高很远的天空,仿佛可以看到世界的彼岸,仿佛有人在那里等他,她也在等着那个人……
然美望着这样的嘉夜,不由得也失神了,但是很快恍然过来,微笑着擦拭着大提琴。她发觉,每当她凝望嘉夜的时候,都能从她冰蓝色的眼睛里获得勇敢的心情。
“勇敢是一种很感人的心情。”
她将这些都记在日记里,这是在莲华离开后养成的习惯,大概是为了将来能应付各种突发情况,比如哪天患了失忆症,或是哪天,又有很重要的人要不告而别……
“……今天去看了学姐,才知道恺撒居然已经有女朋友了,不会吧,很吃惊啊,不过也算是好消息就是了!还有,流光决定要报考易州工大了!真没想到,这是今天最值得高兴的事情!虽然他自己说是因为看不清方向,所以想先走着看看,但是,这也不失为一个明确的方向吧。明天就是升学考试前的假期了,趁这段时间流光约了要一起报考易工的室友去易州工大打探一下军情。不过,我怎么觉得,他其实是想去玩呢,考易州该不会只是借口吧,真是替他担心……”
偶尔她回去东林湖对岸那个废弃的仓库转转,莲华的机车也停在那里,他把它留给了蒋泰山。为了照顾好帅气的黑色机车,蒋泰山也算历经波折地考来了驾照,不过经常可以看到他开着它一脸战战兢兢的样子。
“哎呀,我觉得开起这个来真是胆战心惊,看来开机车不适合我。”蒋泰山摸着脑袋对然美无奈地说。
“不过,谢谢你把它照看得这么好!”然美伸手抚摩光滑的流线车身,可以想象当这些漂亮的冷金属被引擎炙烤着活过来时的温度。
上学期间她一直坚持在礼品屋打工,经常会接到流光打来一聊就是半个小时的电话:“这个时候去易州,考试真的不会有问题?”
“正因为要考试才要缓解压力嘛!”手机那头他还是大言不惭,“考不上的话就代表老天安排我走另一条路,我会遵从他老人家的!对了,我明天就走了,要我给你带什么礼物吗?”
“……礼物……一时还想不起呢,哦,对了,我要下班了,回去后再打给你啊!嗯,那我挂了!”然美挂了电话,取下胸前可爱的佩章,笑着向柜台前的人点头,“那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啊!”
她独自走在初夏的夜晚,不时有一两辆拉风的机车飞驰而过,那种光影流动的感觉让她不由自主地出神。远处有高楼和万家灯火,星光明媚的夜晚,这座城市就像夏夜里的圣诞树,铺天盖地都是幸福的光点。
咔咔!
身后有某种熟悉的机械声,然美回头,见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女生在自动贩卖机前困惑地弯着腰。
“奇怪啊……”她用异乡口音嘟哝着。
“啊,这台机子有些问题!”然美热心地走过来,“你是不是要了脉动?如果是脉动的话,要按这个才会出来的。”她用力按下,一瓶脉动咕噜噜滚了下来,她弯腰拾起来,递给感激的小妹妹,“喏,给你。”
“啊,谢谢姐姐,这个城市的人都好好啊!”小女孩抱着脉动冲她笑。
“……嗯,是啊,”她凝视单纯的女孩,“这个城市……很好……”
“啊!”小女孩抬起头,惊讶地望着然美,“姐姐你为什么哭了?……你看!”她有点不知所措,连忙把脉动递到然美眼前,“已经拿到了啊!因为你帮我,所以我还是拿到了呀!”
然美哽咽着点头。
什么时候,也会拿到的吧?努力地伸出双手,想要抓在手心的东西……
眼泪流得莫名其妙,却是不可名状的温暖。
安享公司大楼外。
陆乔静静地坐在车里,等了大约十分钟,若梨边和设计师说着什么边走出来。她穿着白色的衬衫和西裤,就连走下那一长坡阶梯的时候都不忘叮嘱身边的人,秘书一路帮她提着外套。
陆乔感慨,她和当初他们才结婚时一样,依旧是个不要命的女强人。他招呼司机把车开过去。
车灯闪了两下,若梨看见了,走了过来。
“到哪里吃饭?”陆乔问。
若梨想了一下:“回家吃吧。对了,那件事已经确定下来了,因为母亲有点急,手续这两天要全部办好才行。”
陆乔沉吟了一会儿:“……嗯,那今天晚上回家就告诉他们吧。”
因为事先若梨交代今晚有重要的事情要说,所以难得地连猎也提早回家了。
“我很困了,要说什么快点说。”猎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抱着沙发垫,依然很没礼貌地连眼角也不瞟他对面的父母。
“对于你们来说,这个消息可能有点突然……”陆乔面对猎和然美,在脑海里组织着语言。
猎抬头瞥他一眼,有点挑衅地问:“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应该算是好消息。”陆乔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点点头,他们毕竟是年轻人,对新奇的事物总有着好奇心和很强的适应性,所以,起码对他们来说应该是好消息才对。
“哦?知道了,”猎叛逆地笑笑,朝身边的然美扬眉道:“是个坏消息。”
若梨把茶杯往茶几上轻轻一磕,直接开口:“我们这个周末移民去美国。”
正要上茶的兰姨手一抖,茶水差点泼在桌上。
猎没有说话,第一时间留意着然美的反应,可是,大约是这女孩太迟钝,她整个人呆滞着,丝毫没有动静。
猎低声问:“原因呢?”
“主要是你妈妈的公司,未来会主要在海外发展,我们公司的业务也有朝那边拓展的趋势,不过,最重要的是,你们在那边的奶奶这两年身体不好,所以……”陆乔笑着看向然美,“抱歉,然美,你才搬过来没多久就又要你搬家,不过,那边的环境是不错的,而且,猎这小子以后也要拜托你多照顾了。”他不是没有注意到,然美来这个家的一年里,猎性格的改观,虽然他那火暴的儿子说起话来还是很冲,但是,毕竟已经学会克制了,他自知若梨和他都没有尽到做父母的责任,猎能如蜗牛般地成熟起来,说是然美的功劳毫不为过。
“我已经十八岁了,不需要什么人照顾。”猎扔掉沙发垫站起来,丢下一句“无聊”就转身上了楼。
兰姨站在厨房外,凝望着怅然若失的然美,无奈地叹了口气。
卧室里亮着台灯,灯光很暗,然美提着笔,望着空白的日记本发呆。窗外的风呲啦啦地翻过纸页,她的目光扫过过去的每一天每一天。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随即传来猎喑哑的声音:“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然美控制住酸楚的心情,合上日记本,开了门。
猎站在过道,低头凝视然美良久,说:“如果你想留下来,我会跟你一道拒绝他们。”
“……猎!”然美抬头,一瞬的头脑发热很快被理智熄灭,“……那怎么行呢?”
“有什么不可以?反正已经十八岁了,就是移民去了美国,我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搬出家去!”在叛逆的猎眼里,没有什么不可能,“所以我陪你在这里等他也无所谓。放暑假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找他。”
然美心中一热,抬起头,轻声说:“……猎,你能叫我一声姐姐吗?”
猎诧异:“干吗?”
“你就……叫我一次吧。”
她好像很认真,于是猎腆着脸,很小声地嚅了声“姐”,马上又抱怨回去:“你到底干吗?!”
然美满足地笑了笑,深吸了口气,“……其实,我已经决定搬去美国了。”当女朋友这么失败,最起码不能连姐姐和女儿也做不好啊。
猎沉吟着看着她:“你真的已经下定决心了?”
“嗯。”然美点头。
“既然如此,不许反悔。”猎很孩子气地伸出小指。
然美盯着他寻求保证的手,呆了半晌,终于也伸出手指,勾住,扯一扯,算是约定。
易州是座发达的工业城市,少了几分温馨,却多了几分热闹喧哗。它也是著名的不夜城,即使到了半夜,还有浩浩荡荡的飙车队在山顶道上玩着惊险的飘移,成为城市里别样的风景。经常都能看到慕名前来的车队。这附近的汽车修理行里几乎都有几个不好好学习而玩起飞车的不良青年。
早晨,某间修车行。
卷门哗啦啦地拉开,老板气急败坏地看着车库里乱七八糟的景象。这群臭小子,玩飞车也就罢了,居然连车库也不给他收拾好。他火气冲天地上了二楼,沿着一排寝室砸鼓一样地敲开了。
“还睡个头!都起来干活了!!”这帮不更事的小子,真是又可爱又可恨!
房间的门大敞开,里面睡着的都是二十岁左右的男孩,听到大哥的河东狮吼,不顾春光乍泻,慢条斯理地起床开始漱洗。
“喂,今天又是馒头稀饭啊?”一个年轻人不满地朝大哥喊,“我们车队昨天可是赢了头彩哎,起码换点花样啊!老是馒头稀饭的……”
“换了啊!”大哥朝桌面指掇了两下,“这不是,‘稀饭馒头’?!”
房间里还剩最后一个抱头大睡的男孩,手枕着双臂,脸半蒙在枕头里,茶色的头发,英挺的鼻梁,细密的睫毛,他穿着黑色的紧身背心,露出性感结实的身材,在窗外万缕光线下,居然透出香艳的感觉。皮肤黝黑的大个男人走进来,脸上瞬间扬起贼贼的笑:“喂喂,小子你再不起来我们可要上你了哦!”
“哇,他还没起啊?!”隔壁房的年轻人都蹭过来养眼,“这不都在嫌早饭不好吗?这里不是就有野味?”
“喂,你们有点良心啊,人家可是车队的功臣!”戴眼镜的青年咬了口馒头,伸手拍了拍床上的人,“莲华,快点起来,这个月的工资又要被扣了。”
几分钟后。
莲华脖子上搭着毛巾走进来,馒头已经只剩下最后一个了,稀饭更是见了底。
“那些没人性的家伙,”只有黝黑男依旧喝着稀饭,很慷慨地把手里的馒头递过去,“这个你吃吧。”
“谢啦,不过无功不受禄。”莲华盘腿坐下,微翘的嘴角无意间扬了个暧昧的角度。
黝黑男忽然像被电到一样正襟危坐:“喂!说真的!我是真的对你一见钟情。你考虑下好不好,反正你也没有女朋友。”
“好啊。”莲华边咬馒头边漫不经心地说。
黝黑男兴奋异常:“啊?!你说真的?!”他这个可怜巴巴的GAY,被人甩了有N次了,原来,那些痛苦的经历,都是为了今天能邂逅眼前的极品好男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