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嘛!”刺鼻的烟味蓦地涌来,四个男生前前后后拦住她的去路。
两个男生堵在楼梯上,笑得猥亵:“你是来找谁的啊?”一面说着,一面逼近,“要不要我们带路啊?”
然美警惕地睨着他们,不由自主地后退,直到背贴到冰凉的墙:“我……是来找莲华的。”她紧紧拽着衣袖。
四个男生突然顿住,面面相觑。
“你来……找莲华?”为首的男生稍微退开了一点,小心确定道,“你认识他?”
“我是他的……同学。”
“同学?”这次连询问的语气也迥然不同了,问话的人瞪大了眼,“你知道他住这里?”
然美谨慎地点了下头:“我曾来过一次,记得好像是在这里。”
四个男生再次面面相觑。气氛一下子有点尴尬古怪。
“哦,他是住这里。”为首的男生抓了抓鼻梁,“你没走错。”
“呵呵……看见陌生人来我们一般都要问一问。既然你是他朋友,那就……”四人抬手做了个抱歉的姿势,笑呵呵地退开,“没什么了。”
见他们退到门外,然美回过神来,连忙跑上楼。
一口气赶上来,还不时地回头看,总算摆脱了刚才的虚惊。站在莲华的门前,她刚要敲门,却发现门竟是虚掩着的。
她轻轻地推开门:“……莲华?”
门刚开了一半,一道黑影倏地扑过来,然美惊吓得连忙后退。
她退到过道上,不顾一切地带上门。
“哐!”门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关上,然美背抵在过道的墙上,捂着胸口目瞪口呆地盯着铁门,门发出哐啷哐啷的震动声和爪子抓挠门板的噪音,那个穷追不舍的庞然大物如恐怖片里一样,仿佛就要破门而出。
她咽了好大一口口水,脑袋开始充斥着不切实际的电影镜头。莲华?!该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吧?!
她壮着胆子靠近了一步,门那边突然没了动静。接着,依稀听到房里一阵很暴力的声音。
“莲华!!”她一惊,慌忙握住门把手,使劲想要拽门。
门出其不意地打开,然美一个没站稳,惯性地栽进来。
“然美?”
抬头,莲华好好地站在面前,正困惑地瞅着她。他套着一件宽大的白T恤,宽松的牛仔裤,脖子上搭着一条毛巾,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
在他身后,趴着一只黑白毛色,体格漂亮的哈士奇,个头已经是当初的三倍。莲华的一只脚正踩在它背上。看见然美,它悠哉游哉地甩了两下尾巴,很兴奋地朝她吐着舌头。
“……恺撒!”然美难以置信地瞪大眼,那只原本巴掌大点的小狗崽忽然变得这么帅气了!
“一定是嗅到你的味道了,怪不得刚刚就那么兴奋。”莲华转过头去,没好气地瞥了恺撒一眼。
“不过,好厉害!莲华你把它养得这么大了!”然美凑得更近些,弯下腰,脸上是惊喜的笑。
莲华蹙眉,他很不喜欢她说的话,好像他是个什么狗保姆一样,但他又很喜欢看她笑起来的样子。
“你怎么来了?”他草草擦着未干的头发,转身走进屋里。
“你今天没来学校,打手机也找不到人。”
“哦,手机?”他跪上床铺,在乱七八糟的被单里翻出手机,一看是关着的,又把它扔在枕头上,“我一天都在睡觉,所以就没开机。”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对了,你的衣服!”然美从衣袋里取出莲华的白色外套,放到床上。
站在窗前,阳光充足了些,她抬起头来,这才看清莲华苍白的脸,嘴唇是干裂的紫色,他身上散发着沁人的凉意,模样看上去无精打采。
“莲华,你脸色看起来好差。”
“嗯?很吓人吗?”他用湿毛巾捂住自己的脸,用力地搓了又搓,“我好像还没梳头,我屋子里又没有镜子,你干吗这个时候过来?”毛巾背后传来嗡嗡的小声埋怨。
“不是啊,你是不是生病了?……那个,莲华,你把头低下来一点好吗?”
“既然难看又何必要……”还是他一贯坏坏的笑,声音却有点疲惫。
“莲华!”然美加重了语气,恳求地看着他。
莲华慢慢拿下毛巾,蔓着水气的脸尽管虚弱却丝毫无法抹杀那慑人的俊美。他听话地低下头,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眼神忧虑的少女,嗓音沙哑,气息却更加暧昧:“……现在低下来了,你想干什么……”
没给他套近乎的机会,凉凉的手背立刻贴上他的额头。
伴随莲华郁闷表情的是然美惊讶的声音:“你发烧了啊!”而且额头烫得惊人!
“发烧了吗?我也不知道,”他回答得懒洋洋,“今天一早起来浑身就热得不舒服,所以刚才冲了个凉……”
“冲凉?!你洗冷水澡?!”然美惊呼。
“服了你,冲凉当然是洗冷水。”
是我服了你好不好?望着跌坐进沙发完全不当一回事的莲华,然美头痛不已。天哪,他怎么会这么没常识,发了烧不但不吃药,还跑去冲凉!
莲华在沙发上闭上眼睛,身体的不适在加剧,他难受地蹙着眉头,眼看就要一头倒在沙发背上。
“等等,你现在还不能睡,”然美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托住他下沉的脑袋,“头发没干就睡的话醒来会头痛的,而且也容易感冒。”
“哈?”莲华仰头望她,不以为然地挑眉。
“我替你把头发吹干以后再睡吧!”然美拿起窗台边的电吹风,找到插座插上。
莲华乖乖坐起来。电吹风开启的一刹那,热热的风拂过额头,头发被轻揉着的触感有种让他眷恋的惬意,他闭上眼沉了一口气。女孩白皙纤细的手臂每一次掠过眼角,呼吸就有一丝紊乱。头顶上方,然美似乎问了些什么,然而耳朵里灌满呼呼的风声,心不在焉的莲华却并没有听见。只有那近在咫尺的体温和充实感,让他不舍地抗拒着睡意。
然美的动作有些微妙的笨拙,手指很轻很轻的仿佛怕惊动莲华。是因为头一次给除了妈妈以外的人吹头发的缘故吗?还是因为对象是男生?或者因为对像是莲华?刚刚有对他说,“如果太热的话就跟我说一声。”但他没有回答。也许是发烧得太难受了吧?
柔顺的头发从指间穿过,摩挲着然美的掌心。今天莲华的头发意外的是纯黑色,像夜一样浓郁纯净的黑。她注意到他头顶那个可爱固执的头发旋,奇怪地让人老有想要拨弄的冲动。无论他的头发湿成什么样子,也无论他换成什么样的发型,最后还是摆脱不了那个头发旋的“支配”。有时候甚至只是一觉起来,再精心打造的头发都得认命地恢复成少年般的不饰雕琢。
望着那个可爱的头发旋,然美不禁悄悄笑起来。
将莲华在床上安顿好,然美站在屋子中间四下打量:“家里应该有感冒药什么的吧?”转身,莲华的苍白虚弱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衣柜里好像有。”莲华裹在被窝里,气息微弱地说。
“哦,你等一等!”
莲华歪着脑袋,勉强半眯的眼里映着跪在柜子前心急如焚的然美的背影。虽然身体难受得要命,心里却有种奇怪的痒痒的感觉。
“然美……”
“什么?”然美一面忙着找药,一面回他。
“我真的不记得那是什么药了,可能是老鼠药也说不定……”
不会吧?然美欲哭无泪地转过头来,莲华软绵绵地躺在被子里,孩子样脆弱。
她站起来,决定下楼去买药,刚走到门口,就瞥见地板上和一堆CD碟混在一起的感冒药。
庆幸的同时,是对莲华生活状态更加的不放心。
好不容易才让莲华服了药。
“怎么搞的?身体好像又开始发冷。我该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吧?”
“只不过是发烧啊!”然美为他盖紧被子,“所以下一次发烧的时候请你有点常识,不要再去冲凉了。”虽然是对他强调,声音却体贴地放得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