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的黄辟和沈眉听到外面的响动,不知道来的是何人,二人赶忙跑到窗边,把窗户打开一条窄窄的缝隙,探头向外面张望。
这时外面的风已经小了很多,但瓢泼大雨一点减小的迹象也没有,天空中电闪雷鸣,二人这才看清了院中的情形。院子里的条石被从屋檐流下的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浑浊的雨水顺着院墙下的走水流到了庙外。庙门已经被外面的来人强行打开,鱼贯而入走进来五人,透过一道道雨帘,五个人的相貌根本无法仔细辨认,只能看出每个人都是身穿蓑衣,头戴斗笠。在每个人的身后,都有一匹舒国产的烈焰马,五匹烈焰马体型高大,等进了院子,一个个嘶鸣不已,不住地打着响鼻。
五人进了庙门,掸着身上的雨水,其中一个略带沙哑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四弟,什么时候才能改了你这莽撞、暴躁的脾气,无论什么事都能稳重一些?咱们要进火神庙避雨,这是有求于人,咱们这才叫了几声门?你就犯了毛病,好端端一扇庙门就被你打坏。庙上人怪罪,我可没脸替你赔罪。要不是当初六弟丁抗去了京都未回,你还不如在山上待着省事。”
“二哥,在山上你就整日里训斥我,现在下了山,就少训我两句吧。天上下着这么大的雨,我就看着你和五妹木婉淋着雨,我李侍看着心疼。好不容易咱们找了个避雨的地方,哪里有功夫叫人,也不知道他们听不听得见,真要等他们出来开门,还不到了猴年马月?这扇破门也值不了几个钱,要是庙里人来争执,我赔他就是了。”打烂门的汉子心里有些不服气,委屈地辩解道。
“二哥,这点小事,就不用再埋怨四哥了,四哥也是心急了一些。看样子这雨一时半刻还停不了,咱们还是赶紧进屋里暖和暖和吧。”一声清脆的女人的声音响起。
为首的中年男子听到女子说话,也就不再言语,见大殿的屋中有灯光晃动,回身对众人说道:“那我们就去大殿里歇息片刻吧,四弟,你要安分些,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还是少要惹麻烦的好。一会儿要是见了庙主人,要多讲些客气话,一定不要和人起了争执。雨一停,我们就马上赶路。”
众人纷纷点头,每个人牵着自己的烈焰马,就在他们跨进天井当中时,猛然听到前面传来一声尖利的吼叫。众人不知何物,赶紧停身站住,抬头望去,就见从大殿屋檐下蹦出一道白光,一只白鼬守住了殿门。白鼬到了地上,依旧吱吱怪叫,尖利的声音穿透众人的双耳,震得众人脑袋胀痛不已。前面的三人赶忙运动真气相抗,所幸并无大碍。只是苦了后面的俩个伙计,他们修为尚浅,顿时双手捂住耳朵,不由自主地单膝跪地,显露出痛苦万分的样子。中年男子连忙回身在二人面前打出一道气屏,把白鼬尖利的叫声遮挡住,才把俩人救下来。
自称李侍的大汉勃然大怒,把背后的双钩擎出,往前就闯,嘴中还骂道:“哪里跑出来的畜生!不过打坏了一扇庙门而已,就敢在这里吓哄我们弟兄,看爷爷我不要了你的性命!”
“四弟不可莽撞!”中年男子紧走几步,一把拽住大汉。
这些人距离大殿近了些,沈眉和黄辟借着闪电,这才瞧出见矮胖的李侍满面怒容,黑黑的面皮上长满了络腮的胡须。李侍被中年男子拉住,心里十分的不情愿:“二哥,一个小畜生怕它什么?你就让小弟我一钩要了它的性命。少的让它在这聒噪。”
中年男子斥道:“刚刚嘱咐你的话难道忘到了脑后?你又要惹事不成?咱们这次理亏在前,就不要计较太多。你再仔细观察下这只白鼬,就凭这它刚才吼叫的宏大气息,功力着实不浅。况且大殿之内还不知道是什么高人。要是耽误了正事,回去如何向大哥交代?”
李侍极不情愿,他也清楚这次下山事关重大,这才回身,把双钩背好,望着中年男子问道:“咱们在方圆几里就发现了这座火神庙,这只白鼬在这拦住我们,二哥你又不让招惹它,难道让咱们还出去淋雨不成?”
中年男子思索片刻,道:“你看这只白鼬只是拦住了正殿的方向,咱们不进大殿也就是了。我看配殿虽然窄小了些,咱们如果只休息片刻,也应该不妨事,不如咱们就去配殿休息休息。”
众人心中不快,只是中年男子做了决定,也只好同意,中年男子便带领众人牵马转向配殿。走了几步,中年男子回头见白鼬仍然站在原地,才放心进了配殿。
沈眉和黄辟见李侍一边埋怨着配殿的窄小,最终还是不情愿地跟着中年男子进了配殿,他们这才把提着的心放下。沈单和邓伦正全神贯注地运转定意盘,根本无暇顾及其余的事,他们只是隐约约听到一些响动,都不敢分神动意。
白鼬喧喧极通人性,它一直瞧着李侍等人进了配殿,这才不再吼叫,重新窜回屋檐,又回到了刚才藏身的地方,尽职尽责地守护着大殿。
黄辟回身看到师父邓伦和师爷沈单依旧在运转着定意盘,也不敢惊动,和沈眉回到了墙角的草席上坐下。黄辟这才问道:“姐姐,你瞧着他们是什么人,看他们的打扮装束,一定不是平常之人,他们的修为应该不低,可他们对喧喧怎么这么忌惮?几声吼叫就把他们阻拦在门外。”
沈眉得意洋洋:“你还是有些眼力,这些人的修为应该和你师父不相上下。我的喧喧如果没有几种绝技,哪里配得上成为珍兽呢?它今天显露的本事,只有在幻化为白鼬的时候才能用出。当它把真气从口中喷射而出的时候,会产生出高于它数倍真气的威力。听到的人一定会头昏脑涨,功力浅薄之人还能迷乱心智,头裂而亡。不过这也只是一种权宜之计,如果他们奋力向前,喧喧的实力还不能讨到些便宜。到时咱们就要凶多吉少了。”
黄辟听完,摸摸自己的脑袋,摇头说道:“不对,不对,我也听到了喧喧的叫声,怎么一点难受的感觉也没有呢?姐姐又来逗我了吧?”
“这都到了什么时候了,我哪里还有心思跟你开玩笑?喧喧发出的真气大部分都是攻击了它的正前方,你在它的身后,虽然也可以听到它吼叫的声音,但是所受到的伤害要微弱的多了。不然就凭你这点儿功力,早就脑裂而亡了。”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吧。刚才我还真怕他们闯进来呢,你瞧那个姓李的家伙,要不是他的二哥阻拦,硬要撞入大殿,师父和师爷真被他们打扰了,到时真气逆行,那可怎么得了啊。”
“你的胆子太小了吧?你看看你姐姐我,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慌乱的。你看你,敌人还没有进来呢,就惊慌失措成这个样子,那里还有男子汉的样子?也不怕人笑话?让别人耻笑你事小,怎么说你也是跟着姐姐我的,你姐姐我也跟着你丢人现眼。这样吧,以后我就多锻炼锻炼你,帮你改了这毛病。”
黄辟不由心中暗笑,刚才见外面人多势众,沈眉的小手紧紧捉着他的手,她的手心全都是汗,这会儿又来笑话他。黄辟也不好拆穿,只是频频点头答应。他的心里只是担心师父,这么长的时间,定意盘依然是没有动静,他扭头瞧着师父和师爷的头上已经有了一缕缕的热气,再看着外面的大雨,心中也不免焦虑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外的雨终于小了一些。这段时间,黄辟和沈眉又担心又紧张,当看到邓伦和沈单收了气息,把定意盘小心翼翼收起的时候,这才长出了口气。
这次应该又没有收获,沈单心里焦躁起来,摇头叹道:“断柄真不愧为天罡之首,就是如今一分为二,实力大减,却还能如此的小心谨慎,不漏一丝的痕迹。我想刚才它只是显露出一丝的真力试探,怕是在防备着有人侦探它的位置。而且这点真力的拿捏实在是恰到好处,我们的宝物既可以探知出真力的存在,却不能判断出它的位置。而它,或许可以从宝物探寻的真力中知道,谁,正在想要对它不利啊。咱们也是性急了些,还源源不断加大对定意盘输送的真气。如果它探知到我们找寻它,再要运转定意盘,怕是要费些周折了。”
邓伦累的大汗淋漓,听沈单话语也有些沮丧,又有些茫然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支吾道:“师伯或许多虑了呢。定意盘蠢蠢欲动,也可能是附近其他的宝物引起的吧?就凭断柄分身后连黄色之力都不如,这样的修为,恐怕它不会有如此缜密的心思吧。”
沈单冷笑两声:“你也太小看天罡、地煞二宫中的绝世兵刃!普天之下,谁不知道,一件兵刃,只能修炼到金黄之力,再要获得更高的修为只有参加一甲子、六十年一次的轩辕会了。在它们之中,只有三十六位能得到天罡宫的赤红之力,七十二位得到地煞宫的橙色之力。入得天罡宫便可幻化为仙兽之形,入得地煞宫便可幻化灵兽之形,它们也因此可以灵智大开。断柄出世以来,只有刚出世之后那一次和上次没有入得天罡宫,其余的三届都是天罡宫的魁首。难道它是浪得虚名吗?入天罡宫一百八十年,不仅能够修炼自身修为,心智也修炼的精明剔透,世人也难逃它们算计。我们千万不可放松心思,被它投机取巧,免得功败垂成。”
邓伦大为惊奇,若是真是如此,两宫之兵刃岂是一般人所能驾驭?就凭自己这样的修为,掌控天罡、地煞二宫中的兵刃,恐怕一辈子也难实现这种奢求了。邓伦忽然间感到自己的渺小和无知,想当年,自己在岳陵武院中,武学修为也算是名列前茅,不然怎么能够夺得武试中的探花。谁能料到,在夺得探花离开武院之后,自己也难免坠入世间俗事。为了功名利禄奔波忙碌,武学上,再也没有进取之心。邓伦暗恨自己忘记师父马淳的谆谆教诲,想当初,自己要离别岳陵武院和师父的时候,师父一遍遍告诫自己万万不可荒废了武学修为。现在想来,怕是师父早就料到自己一定会变得心慵意懒,毫无上进之心了。
沈单见邓伦低头不语,回身看到黄辟、沈眉瞪大眼睛认真听他们谈话,想起刚才的响动,招手把他们唤道近前,问他们这段时间火神庙发生了什么事情。沈眉抢先把刚才遇到的事情详细叙述了一遍。沈单知道有人就在配殿,神情立刻凝重起来,沉思起来。
躺在草席上的司马炽和裴起这时也慢慢苏醒过来,俩人动动身子,艰难地要坐起来。但他们的体力还有些不支,挣扎几次也没有成功。黄辟和沈眉急忙过来扶住他们,这才勉强坐直了身子。旁边的当康听到动静,兴奋地窜过来,在司马炽身上蹭来蹭去。
司马炽、裴起仔细打量了打量四周的环境,立刻知道是被人救到了这里。再看到旁边的邓伦的时候,二人不由相对苦笑道:“没想到我们弟兄二人竟然是邓大人所救,谁能想到前几日咱们刚刚起了冲突,还兵戎相见,打斗了一场。邓大人能不计前嫌,果然好度量,我们弟兄惭愧的很呐。”
邓伦闻言,过来拦住二人:“这乃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你们刚刚醒来,要好好休息休息,还是不要再浪费精力。好在这次你们没有伤到要害,我已经给你们敷了最好的药,裴兄明天天明应该就无大碍了。只是司马兄断了半截手臂,失血不少,只怕要多将养些时日了。”
司马炽点头道:“我们弟兄虽然莽撞,救命之恩还是会铭刻肺腑。呃,不瞒邓大人,我们与人厮杀争斗,又受伤逃走,生死之间,到现在还水米未进,烦劳邓大人给弄些吃的吧。”
还未等邓伦说话,黄辟赶紧去把做在火上的汤饭锅端了过来。沈眉也从旁边拿来两只大碗,黄辟倒了满满的两大碗热腾腾的汤饭,端起来递了过去。司马炽和裴起一把抢过大碗,也顾不得刚出锅的汤饭烫嘴,片刻的功夫就把汤饭灌进了肚子。他们拿着个空碗,又眼巴巴看着锅里的汤饭。黄辟看了看师父,就见邓伦点点头,便把二人的空碗倒满。他们狼吞虎咽吃完这碗汤饭,顿时感觉精神好了许多。沈单只是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一言不发。
司马炽放下空碗,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一次我们死里逃生,回到火龙寨,一定要让两位哥哥给我们报仇雪恨!还有我兄弟严命,竟会命丧梅花镇,落了个身首异处,此仇不共戴天,不让他们要血债血偿誓不罢休!”裴起也是悲恸不已,紧握双拳,连连捶地。
邓伦刚刚和三人交过手,也知道他们的修为高低,能把他们打的如此狼狈,显然修为远超自己,他连忙问道:“你们从梅花镇离开也不过四天的功夫,你们究竟遇到了什么情况,和谁惹下了这么大的仇恨,居然要你们的性命?”
司马炽产叹一声,苦笑道:“谁能料到几句玩笑话就能把她惹怒?这人就是定阳皇毕山天玺岭大寨主林安的的妹子:林荫那个浪荡之人。早些时候,咱们对此人也有耳闻,只是从未谋面。只知道她风流成性,人尽可夫,却没料到是如此歹毒之人!而且这个无耻之人的修为高深莫测,我们堂堂火龙寨三虎联手也不是她的对手!”
邓伦听说是天玺岭林荫修为有如此之高,刚要再仔细询问的时候,就听到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众人吃了一惊,都闭嘴扭头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