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浩渺,玄奥莫名……
尚若有人自其间窥得一丝天机,便立可羽化脱凡,与天地同寿,伴日月共存……
无数人为此不惜斩七情,断六欲,避凡尘,遁空山……只求心无所挂,灵境清明,以期有朝一日悟得通天大道,成就无上神通。
然,纵追求此道者,多如过江之鲫,最终成圣之人,却似凤毛麟角,万中无一……
在某个未知空间中,存在着一片广阔无垠,却又神奇无比的大陆。
这片大陆之上的人们,便是如此一众虔诚的修炼者,从他们为大陆冠以“众神”之名,便不难想象,这些修炼者追求成神之心是多么的热衷与疯狂。
也不知从何时起,大陆之上便开始流传着一句话:“血光出,天魔现。时间反,空间断。”
尽管这句话流传已久,却从没有人能够正确理解这句话的真实含义。
可有一点人们是完全可以确认的,这是针对大陆未来浩劫的一个旷世预言。
因为,自第一次大陆上空出现‘血光’的记载以来,‘血光’就异常准时的每隔万年间出现一次。
大陆上各方势力所属的大修士和高阶魔法师,为了不让预言成真,阻止浩劫降临大陆,每次‘血光’一现,便会自觉暂时放下彼此间的仇隙,团结一致对抗那所谓的天魔,时至今日已近百万年。
人们在这近百万年间与天魔相抗的过程中,有成功,有失败。成功多少次,人们都不会去太过关注,因为那不会为大陆带来任何的改变,仅仅是让预言中的浩劫再次延后了万年时间。
而仅有的八次失败记录,却让大陆上的人们不敢稍忘,而且几乎是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们。
就是这八次的失败,不但让所有参加与天魔相抗者,身殒命消,更是在这片大陆的上空,留下了八颗体积与太阳基本相同的赤红色光球。
这八颗光球尽管也如太阳般耀眼夺目,却不会像太阳一样,为大陆带来任何光明与热量,仿佛那刺眼的红光只能作用于它们自身,而无法向四周扩散。
正是这八颗悬挂在大陆上空的赤红色光球,也更加让人们深信那句浩劫预言的正确性。
虽然,目前这八颗光球并没有为大陆带来任何的不利影响,但人们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是来源于本能,不是仅靠理智所能克制的。
这一天……
充斥于大陆天地间的所有能量,在毫无征兆下,突然产生了一阵阵异常波动,这种波动强度,即使连最为普通的人们都能清晰无比的感觉到。
波动刚起,遥远的北方天际,便出现了一丝淡淡的,细细的不规则红芒,仿佛那片天空是在某种蛮力强行撕扯之下出现的一丝裂痕般。而且,这丝红芒还在不停地颤抖,蠕动……
只是转瞬间,这丝红芒由手指粗细,便扩展至手臂大小。
“吼……”
就在红芒出现在天际的一刹那,一声犹如洪荒凶兽尊严受到了极度挑衅的疯狂怒吼之声,几乎传遍了整片大陆。
正当普通人们被这兽吼之声吓得浑身瑟瑟发抖之际,这声兽吼却仿佛打开了某种禁忌之门般,同样的兽吼之音一声接着一声,一浪高过一浪,接二连三在大陆不同的位置相继响起,应和……
“吼……”
“吼……吼……”
“吼……吼……吼……”
转瞬之间,这种兽吼之声,便汇集成千百道声浪,席卷整片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而在第一声兽吼传出之时,大陆的天空之中,便开始陆陆续续出现一个个闪烁着各色耀眼光芒的亮点,并且同时向着北方天际靠拢,汇集,如同一个个带着不同颜色荧光的萤火虫般,在天空盘旋飞舞,场面煞是壮观醒目。
只有一些见识广博之人才知道,这些个光点,就是让他们平时羡慕无比的高阶修炼者在御空之时,才会出现的景象。
在这些御空而行的修炼者中,最先到达那丝红芒百丈之外的仅有两人。
其一是名老者,做道装打扮,只见其脚踏三彩祥云,身穿一袭云纹暗涌的洁白道袍,三尺白须飘洒于胸前,脸上带着与世无争的祥和笑意,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浓郁的仙灵气息。
另一人同为一名老者,只是身下驾驭一只浑身燃烧橙红色火焰的麒麟兽,身着一件火红色法袍,面色肃然,一股强横无比的威压震慑四周,尽显其威严之势,一股暴烈的火灵之气环绕周身,使他人不敢靠近。
“呵呵……”长须老道与红衣老者在空中初一碰面,便对其温和一笑道:“火磷宫主!别来无恙啊!这些年来,你我虽因修炼途径与理念不合而产生些许分歧,门人弟子更是为此于数万年间争斗不休,但此次大陆浩劫时隔万年再次降临,我们恐怕又要再次联手抗魔了……哎!如今也只有你我二人,曾共同经历过三次天魔入侵,且抗而胜之。只是……不知这第四次,你我可否再次安然度过了。”
此时,已有数万名修炼者御空到达了二人附近,但凡脚下御剑行空者,没有丝毫犹豫,纷纷飞至道装老者身后凌空而立。
而相对于那些周身被各系魔法元素笼罩的御空者,则是无声无息飘至红衣老者背后站定,隐隐以二名老者为主,将众多修炼者划分为两个不同的阵营。
“哼!”红衣老者随意的扫了一眼远方那些依旧陆续御剑而来修炼者,应道:“祥云老道!这些并非你我所能决定,修炼体系之争自远古时期便已势同水火,这种纷争以后恐怕还将无限期地持续下去,你又何必为这种无解之事而劳心伤神。至于此次浩劫……”
红衣老者说到这里,脸色变得沉重了几分,才接着说道:“希望你在来此之前,已将宗门中传承者选定,将损失降至最低……至少,我在很早以前就这么做了。”
长须老道闻言,脸上那抹笑意终于渐渐收敛,神色间也是凝重异常地道:“这么说来,你也感受到此次天魔入侵,与以往有大不相同之处了?”
“哈哈……”谁知,红衣老者却在瞬间又恢复了爽朗的性格,大笑道:“我们修炼魔法之人,可没你们修真者要在感悟天道之际,领悟众多异象后,才会有的放矢,有感而发。我嘛……纯粹就是一种直觉,而这种直觉就来源于有关天魔第一次入侵时间的记载。”
“哦?”长须老道闻听此言,先是一怔,随后沉眉略一思索,旋即脸色大变,失声惊呼:“你是说……”
“没错!”红衣老者脸上虽然依旧是那副轻松爽朗之态,但眼中却有着掩饰不住的颓然:“如果,记载中第一次天魔入侵时间没有错误的话,那么距今日天魔入侵,恰好时隔百万年整。我不知道百万年是不是你们修真者所说的恰好形成一个九世轮回,但我十分清楚,在你们修真理念中,九为大圆满之数,又恰逢百万年整……而此处又已经有了八个光球,今天,如果再次形成一个光球的话……结果想必也无需我多说了吧……所以,此次属于我们的胜算,将会极其渺茫。”
此话一出,不但长须老道脸色霎时变得灰败,即便两人身后那些修炼者也都是脸色大变,但只是片刻,他们的脸上又浮现出坦然和决然的神色。因为,他们在来此之前,就没有几个打算有机会再次活着回去。
就在这时……
“咔……咔……咔……”
一阵阵什么东西爆裂之声自天边传来,那原本手臂粗细的红芒,在瞬间红光大盛,随即便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手臂大小,形状极不规则的绿色光芒。
而天地间那些本就有些异常波动的能量元素,几乎在刹那间便聚集成属性各不相同,却相互纠结在一起能量风暴,齐齐向着那团绿芒极速汹涌而去。
“天魔本体已现,去吧!用出你们最强的攻击,不要有任何保留,因为你们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
仅仅只是一句话的时间,那团绿芒已被能量风暴团护在最中心,而且随着不断有能量涌来,护在绿芒外围的能量风暴也在已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增长,膨胀,只是片刻间,直径已达几近百米。
更加惊人的是,平时这些属性各不相同能量元素,都是以肉眼无法窥见的,只能以精神力或神识才能感知到它们的存在。
可如今,它们却以人们无法理解的方式,纷纷发出各自的不同的光芒,似乎只是为了以这种方法蒙蔽人们的双眼,遮掩住那团绿芒具体所在的位置。
位于老道和老者身后的那些近十万修炼者,早在绿芒刚刚现身,甚至不等那声音做出提示,便早已或御剑,或遁空带着必死的决然和面对死亡的坦然,如同飞蛾扑火般,前赴后继向着那团绿芒急冲而去。
这些修炼者是否对绿芒造成了伤害,境界还远没有达到御空而行,只能在地面遥遥观望的低阶修炼者们不得而知。因为,他们的视线全部被那些散发着各色光芒的能量风暴所阻断。
人们只能见到,随着那些高阶修炼者在空中不断向着能量风暴内冲击,护在绿芒外围的能量风暴团,时而运转迟滞,时而运转快速,能量团体积也是时而增大膨胀,时而骤然缩小。
显然,这能量风暴团不时的变化,正代表着双方相持不下,互有胜负。
但这种相持的结果,无疑双方都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绿芒损失的是什么,人们无心,也无法去猜测。
可大陆这方面付出的代价却无比惨重,因为,那些但凡冲入能量风暴团内部的修炼者,没有任何一个能够自其中脱逃而出,那么他们的结局也就可想而知。
此时,这些以往高高在上,只能让人仰望的高阶修炼者的生命,在这里所体现出的价值,甚至比不上一群最卑微的蝼蚁,不得不说也是他们这些人,处在这个非常时期的一种悲哀。
一刻钟……
半个时辰……
两个时辰……
原本遍布于北方天空中,那些代表修炼者的光点如同深夜繁星般密集,可现在,却已经显得稀稀拉拉,并还在已极快的速度递减着。
又一个时辰过后……
天空中除了代表着红衣老者的红色光点,和代表着长须老道的白色光点外,在无其他任何一名修炼者的存在。
而保护着绿芒的能量风暴团,也从开始近百米的直径,缩小至眼下不足三十米,其旋转速度也几近停滞,天地间的能量虽然还在以绿芒为中心向这里汇集,但没有了能量风暴团的旋转辅助,其聚集的速度已经大不如前。
红衣老者和长须老道见此一幕,不约而同互望一眼,却没有任何的语言交流,或许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们也明白说得再多也属多余,唯有为了这片大陆,也为了各自宗门得以继续传承下去,舍身完成他们今生的最后一击。
至于结果如何,那已经不是他们现在所能考虑的了。
于是,二人同时各自催动身下的火麒麟和三彩祥云,瞬间便消失在能量风暴团中……
“轰……轰……”
一息之后,两声响彻天地的炸响,将地面那些普通民众和低阶修炼者震得完全失去了听觉,但他们所有人依旧瞪大双目,死死盯着天空中那团能量风暴。他们眼中有希冀,有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对未知和未来的迷茫……
两声巨响之后,天空中那团能量风暴,初时只是彻底的停滞下来,但片刻之后,这些能量风暴团便开始崩溃,消散,体积也在不断缩小着。
二十米……
十八米……
十五米……
十米……
五米……
随着能量风暴团越变越小,地面上人们的眼神也越来越亮,脸上的神情也越来越加激动……
当所有的能量风暴团全部溃散后,人们看到了结果,可所有人眼中却立即泛起了无比绝望的神色。
因为,呈现在他们眼中的确如他们开始所想,绿芒消失,但在绿芒原先所在的位置上,却出现了一个直径不足一米的赤红色光球。
这第九颗赤红色光球的形成,无疑向人们明确的传达了一个他们最不愿见到的结果,此次抗击天魔,在损失了大陆上几乎全部的高阶修炼者之后,却依然以失败而告终。
尽管这第九颗光球的体积仅相当于其它八颗光球的万分之一,尽管它所散发出的赤红之光相对更显暗淡无比。可失败就是失败,并不会因为对方是惨胜,而有丝毫改变。
在人们还无法接受失败的事实,而人人显得失魂落魄下,又是一个时辰过去……
大陆上的人们已经认命,准备接受天魔降临后,大陆浩劫的开始,却突然间发现,大陆上与天魔降临前毫无二致,并没有所谓“时间反,空间断。”的恐怖景象出现。
于是,人们开始在心中默默祈祷,这场天魔浩劫真正来临之期,是在下一个万年‘血光’再现之时……
然而,世事能真如他们所愿吗?
与此同时……
华夏国。
北方某座城市。
一处豪华别墅区。
“老头儿!那些个尊贵公子哥,土豪二世祖,今天又被我狠狠的修理了一个遍,只不过他们这次比以往更加凄惨了一点儿,他们的老子让我转告你,今晚8点,老地方要与你再次好好谈一谈……”
随着这番话音刚落,一个浑身散发着浓重酒气,衣着凌乱不堪的青年,出现在某地一栋豪华别墅的房间内。
与别墅外在奢华大气完全不同的是,这栋别墅内部装潢以及摆饰,简直可以用怪异和不可思议来形容。
在大厅内几近300平米的空间内,看不到任何装修过的痕迹,反而在地面上到处随意堆放着落满灰尘的锅碗瓢盆,瓶瓶罐罐等杂物,从一入房门起,几乎便没有可以任人落脚之地。
而四面靠墙壁的位置,无一例外都放有一个个色泽不同,却均是暗沉无比的箱柜等可以摆放物品的大型陈旧家具,其上,也乱七八糟的置放着一些与地面上那些垃圾同样的物品,只不过这些东西的材质,看上去感觉比较易碎而已。
那原本敞亮,且宽大无比的落地窗,也被深蓝色的窗帘遮得严严实实,致使阳光无法透入室内分毫,让大厅始终处在一个相当阴暗的环境当中。
如果这些还可以让人勉强忍受,那么大厅空气中不时飘出一股股刺鼻难闻,令人闻之欲呕的味道,则令这栋豪华别墅的内部,堪称一个小型垃圾场亦不为过。
偏偏在这堆‘垃圾’当中,却有着市面上最为顶级的各类高档家电,电视,冰箱,空调等等……与周围的这些垃圾相配,更加显得格格不入,不伦不类,怪异无比。
那青年却似乎对此早就习以为常,毫不以为意,熟练无比地跨过地面上那些障碍,直向二楼而去。
期间,他一边摇头,一边还能听到他略显困惑的低语之声。
“奇怪了……那些家伙的手下,难道都是纸糊的吗?每次都被我一个人打的分不清东南西北,难道他们有某种受虐倾向?更奇怪的是,事后,他们的老子为什么每次都要找老头谈,他们在谈什么?为什么又不能让我知道呢……”
随着青年渐渐远离,其低语之声终不可闻。
此刻,别墅一楼大厅中,一个几乎占据大半个墙壁的屏幕正闪着各色荧光,而也只有这里,才没有那些陈旧,且散发着异味的大型家具的存在。
电视对面,借着屏幕的荧光,能隐隐映出一个身着青衫的人影,正端坐于一个石椅之上。没错!就是石椅,而不是那些柔软又舒适无比的沙发。
由于室内光线昏暗无比,无法看清此老者的具体相貌,而之所以称这名青衫人为‘老者’,也皆因那名青年称其为‘老头儿’。
青衫老者对于青年‘老头儿’的称呼和那句话中表达的意思,既没有做出回应,也没有看向那青年一眼,甚至连注视电视的眼神都不曾有过一丝波动,仿佛是个死人般,依旧端坐于石椅上一动不动。
直至二楼的某个房间传来‘嘭’的关门之声,老者那毫无神彩,却沉积着化不开沧桑感的双眼,才自电视画面上转移开去,扭头望向了那遮住阳光的深蓝色窗帘,再次凝视不动。
良久过后,老者盯着窗帘的眼神已然略显涣散,毫无聚焦,显然,他此刻正心有所思,望向窗帘的举动,也并无任何意义,只是他下意识的举动。
兀然,一阵低沉而又略带嘶哑的喃喃自语之声,出自老者之口,也只有此刻才能够在其声音中断定,他的确是一名老者,而其自语的内容,则更加的惊世骇俗,让人难以置信。
“自我流落至此地,转瞬间,数千年匆匆而过,而那里却已历经百万年岁月,也不知改变了多少,未曾改变的又剩下多少……也许……已经没有了吧……时间啊!呵呵……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哎!也是我回去的时候了……”
自语到这里,老者那原本暗淡无神的双目中,闪过一阵阵令人望之即感惊骇莫名的湛然神彩,同时,举目抬头看向别墅二楼,注视着青年身影消失的那道房门之上,再次低语道。
“小子!我许与你二十载无忧无虑,随心所欲的安逸生活。如今,你亦需报答我归途一路相随……若诸事一切顺利,到那边我依然会保你事事遂心如意,即便不能安身于人极之位,亦会让你名利双收,安康万年……但……期间若出现任何意外,那么你我便只能各安天命,自求多福了……哎……”
语罢,老者已然收回了视线,双眼中的神彩也渐渐隐去,再次恢复到了那副平庸无奇的的神态,但其双眼中除了原有的沧桑外,脸上似乎还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傲然与决然的意味,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激动的情绪。
说不清老者为何傲然,又不知其为何决然,更加无法理解他激动的缘由,但这三种截然不同的神态,无不彰显着老者此刻心境已起波澜,难以自制,更说明,在他心中已经下了一个极其重要的决定。
直至室外天色全然黑了下来,老者才用昏暗无神的目光,在地面上的那堆‘垃圾’上随意地扫了几眼,顺手捡起了其中的几件,随后自石椅上起身,迈着迟缓却有力的步子,出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