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万春大吃一惊,急忙陪笑道:“好哥哥,算我求你了,在丹纳和汀娜面前别乱说话呀!”
陶三十少哈哈笑道:“泰弟紧记,今日欠我一个人情!”
乔万春苦笑道:“是、是、是!大哥恩义,小弟终身铭记!”
看着陶三十少离开,刀凤池叹气道:“看你们两个,都年过不火了,还是和以前一样,打打闹闹的,日后有了家室,那成什么样子?”
乔万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大人,事情还没有最后定呢,怎作得准?再说,我这一身早就随大人许予国家,家室之事,也没有细想过。”
刀凤池又叹道:“这是我误了你们了!岂能因为许身国家,自己就不成家的?我也有妻儿嘛,你们四个中,洪亮墓木已拱,那是不说了,但是马荣一家欢聚乐也融融,我看见也觉心慰,只有你和陶三十少,至今仍是光棍一条,那怎么行?”
乔万春忙道:“大人何出此言?以前是遇不上合缘的,但是现在我和陶大哥都寻得上心之人了,待此行事了,再回京办了喜事不就行了。”
刀凤池点了点头,说:“既然如此,那就好,是了,马荣膝下有蓝白、绯红一对孪生姊妹,如今你又觅得丹纳和汀娜一双孪生姊妹为妻,到时候相见,可真是有趣得紧了。”
乔万春一愣,低下头来,说:“大人,怎么不提珠木奴?难道连大人也嫌弃她的出身吗?”
刀凤池拉起乔万春的手,说:“乔万春啊,大丈夫三妻四妾那是很平常的事,虽然珠木奴是你最为倾心之人,但是却不能奉为妻室,只能作妾侍。”
乔万春为难道:“那~~那~~我答应了要好好待她,怎能让她作低三下四的妾侍?”
刀凤池手上用力一握,说:“乔万春,你好糊涂!丹纳和汀娜于你有救命之恩,难道你就能让她们受委屈了吗?何况,丹纳和汀娜虽然是孤儿,却是倪会长的亲戚,倪会长视她两姊妹如己出,会眼看着她两姊妹受委屈而默不作声吗?珠木奴她没有人撑腰,如果起了冲突,你是帮哪一方好?到时候只会闹得家吵屋敝,你还怎么专心为国?让珠木奴作妾侍,丹纳和汀娜还会可怜她的身世,到时候就能够慢慢培养感情,岂不是好?而且让丹纳和汀娜有了正室名份后,你就是平时多宠一点珠木奴,妾侍受宠是正常事,她们也无话可说嘛。”
乔万春听了刀凤池的教训,只觉如醍醐灌顶,忙道:“大人教训得是,是乔万春糊涂了。”
两人边说边走,这时来到了城中西市口,忽然听见一人叫道:“他来了!”
然后只见路边的各家食肆、酒店、客栈、菜肉档和民居中都有人提着各式刀具急急忙忙地走出来。
乔万春一见大惊,还道是遇了埋伏,急忙伸手往腰间宝剑,心中已生拼死保护刀凤池的念头,却突然看见这些人全都只站在路旁,而且个个脸上都笑容可掬,没有丝毫杀气,显然另有原因。
刀凤池和乔万春见此情形,都是又惊奇又不解,却见这些人全都望向西边,注意力不在己二人身上,这才放下心来,也顺着这些人的视线望向西边。
这一看,立即教原本还存有戒心的刀凤池和乔万春再也不存半点疑虑,因为,他们看见了一张笑脸。
那是一张比迎面照在其上的晨曦更加灿烂的笑脸,任何人看见这张笑脸,都会自然而然地感到心境自在。
这张笑脸并不很帅,起码比起师少天的完美多了不少的缺陷,比如说,这张脸比起师少天那比例完美的帅脸来,明显是长了一点,眉毛也粗了一点,眼睛也因为单眼皮而显得不及师少天的眼睛那么灵动,鼻梁也太听太直了一点,耳朵有一点兜风,嘴也比较大,皮肤比较黝黑,而且额头和两颊都留有不少青春的标记,看起来当是十岁。
但是这张笑脸却令乔万春完全没有讨厌的感觉,甚至有想马上和这张笑脸的主人结交的想法。
这张笑脸的主人身材甚高,约有六尺,比例匀称,肌肉虽然不是非常发达,却是非常结实,虽然离得尚远,乔万春却几乎可以将每一条肌肉分辨出来,充满了师少天所缺少的刚阳之气,但行走间的动作又非常柔和协调,节奏没有丝毫的紊乱。
再看其衣服装扮,完全是一派草根阶层的感觉,粗麻布缝制的衣服式样简单,却又非常合身,配合起其身材来让人眼前一亮。
背上斜斜地挎着一个布包,形状是一和大长方形上伸出一根把手,也不知道是剑还是刀,手上提着一个木箱,木箱上书两个大大的红字:“医刀”。
这人一出现,街上所有提着刀的人都将刀举起来,叫道:“许邵,快点帮我看一下这刀!”
听见众人呼唤,那少年却是不慌不忙,首先走向离他最近的那个举刀的人,同时笑着对其他人说:“别急别急,按照惯例,看完一个再看下一个。”
第一个人将手中刀递给少年,说:“许邵,我完全按照你说的来做的,这刀应该没问题了吧?”
这个被叫作许邵的少年只看了那刀一眼,便将之交回去,说:“都差不多啦,再接着做三日就好了,诊金三文钱。”
然后,少年逐一为街上的人‘医刀’,有些刀要从木箱中取出工具锤打磨挫,有些只看一眼后提点意见,收诊金一文到十文不等,很快就为这西市上一半的人的刀做了诊治。
而每一个提刀交给少年诊治的人,都非常守规矩,没有一个人去打乱顺序,只在自家门前等候少年上门。
刀凤池和乔万春一直被这少年吸引着,驻足一旁观看,刀凤池突然向乔万春问道:“你觉得这个少年怎么样?”
乔万春说道:“看着他的笑容,就像在寒冬中被温暖的阳光晒着一样,令我很想跟他结交。”
刀凤池点头道:“连我也有这种感觉,怪不得这里所有人看起来都对他很尊敬,因为大家都想跟他做朋友。”
两人说话间,那少年突然望向他们,笑着点了点头,刀凤池和乔万春竟也很自然地笑着点了点头。
又为几户人医过刀后,少年突然直向二人走来,放下木箱,拱手道:“两位大爷,我看你们站在这里这么久,还一直看着我,请问有什么事吗?”
见他走得如此接近说话,乔万春突然心中生出相见恨晚的感觉,一时激动,竟说不出话来。
这边刀凤池倒还镇定,忙伸手解下乔万春腰间宝剑,说:“哦,是这样的,我们见你为人医刀,想问一下你,能不能够为我这把剑诊治一番?”
那少年却不接剑,说道:“剑嘛,我也会医,不过按照规矩,你是新客,要等我帮这些旧街坊医完才轮到你们,你们可以等一下吗?”
刀凤池连忙说道:“那是应该的,我们就跟着你,等你完成后再慢慢为这把剑细细诊治好了,不用着急的。”
那少年点头道:“那就一言为定,你们就跟着我吧,很快就可以看完,你们叫我许邵就行啦,两位大爷怎么称呼?”
刀凤池说:“哦,我姓刀,他姓乔。”
许邵又点了一下头:“原来是刀爷同乔爷,许邵我现在就马上去给其他人先医刀。”
说完便又提起木箱,继续为街上的人医刀。
很快,许邵就为街上所有人的刀都诊治过,刀凤池正想上前和他说话,许邵却先行说道:“刀爷,乔爷,还有一个就行了,对了,你闷要不要买猪肉啊?”
刀凤池和乔万春都是心生疑问,他突然问要不要买猪肉干什么?但刀凤池仍是顺着他的话说道:“也好,我们今晚贺元宵的菜还没有准备,你知道哪里的猪肉比较好吗?”
许邵伸手向西市街末出一指,说:“就是那一档,他的猪肉最新鲜,而且价钱好公道,个档主还跟我很熟,我就是要去给他医刀。”
于是许邵领着刀凤池和乔万春,来到了这一档肉档前,只见档口前站满了人,果然是生意兴隆,那档口的招牌非常醒目,上书“一刀足称猪肉荣”,一个金称砣挂在招牌下,那老板手中猪肉刀当真是每次只割一刀,也不用称,便交给顾客,而顾客们也是提了肉放下钱就走,看来这个猪肉荣的名声极好。
许邵也不着急,和刀凤池、乔万春二人一道排队,好在那猪肉荣每次交易都是一刀割,顾客虽然多,却很快就轮到了许邵他们。
猪容荣一见到许邵,立即叫道:“啊?又来?我都了这刀没有问题了,许邵你~~~”
许邵伸手示意猪肉荣不用再说,指着猪肉说:“荣哥,我今日只是来买猪肉的。”
猪肉荣脸上这才露出笑容,说:“哦,满许邵你要买多少啊?”
许邵转过头对刀凤池和乔万春说:“刀爷,乔爷,不如我们合起来一起买,我叫荣哥算便宜点。”
刀凤池开始以为许邵来这里首先是要医刀,但看许邵神情自然,也便顺其意思道:“那就一起买吧,钱由我来付好了,也不用打折了。”
猪肉荣倒是热情,说:“这位大爷,你们是许邵的朋友,一起的话,我算便宜点也没有问题,喂,许邵,究竟买多少呀?”
许邵想了想说道:“嗯,今晚庆元宵,你给我斩三斤腩肉,三斤排骨同三斤边骨,我们三个人一人各分一份。”
猪肉荣应一声好,正要下刀,许邵却叫住他:“等一下,不要三斤三斤地剁,我要一斤一斤剁。”
猪肉荣只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好,你想考我刀功吗?我就一斤斤剁给你看。”
说罢,猪肉荣当真一刀接一刀割了三条腩肉,三条排骨、三块边骨,正要用稻草绑了交给许邵,不想许邵却突然说:“慢!这里不是九斤。”
猪肉荣又是一愣,脸上渐渐涨红起来:“喂,许邵,熟归熟,你再胡说我一样告你诽谤!我猪肉荣一刀足称,是每一个街坊都知道的,还有这个金称砣,你以为很容易啊??”
许邵笑道:“荣哥,你先别生气!让我给你看看问题所在吧。”
他那比阳光还温暖的笑容马上让猪肉荣的怒气消融了下来,但到底是不服气,将那一直用作摆设的称杆取下,连着金称砣递给许邵,说:“好,我就看看你能搞出什么来!”
许邵也不客气,取过称杆称砣,将九块肉骨一股脑挂上称钩,拨动称砣,让称杆平衡后,举着伸到猪肉荣面前,说:“荣哥,你自己看吧!”
猪肉荣开始尚自自信满满,但看了称砣所在的度星后,立即换成了一副不能相信的样子:“什么!?九斤二两!?”
许邵叹气道:“荣哥,我早就说了你这把刀要医了!剁九刀就亏二两,你说你一天要剁多少刀?要亏多少?”
猪肉荣听着许邵说的话,仍然有点不相信:“不可能的,我~~~我都有过手的!”
许邵伸手将猪肉荣手上猪肉刀夺了过来,将刀刃向着自己立将起来,说:“荣哥,你看清楚,这把刀的刀背都起弓了,所以你一刀剁下去,就亏了差不多二钱,九刀加起来就有二两,三个月前我就看到这把刀有问题,但是你又不肯让我医,一点一点的加重,你的手当然就感觉不出来了,现在这弓都到了刀背了!如果你肯听我说,当时就医,又怎么会弄成现在这样?”
猪肉荣这时终于相信了许邵的话,开始计算起来:“我~~我一天要卖出过千斤的猪肉,下刀没有四千都有三千几,那~~那不就要亏上几十斤?”
刀凤池和乔万春两人不禁对许邵生出佩服之意,这个猪肉荣对自己的手艺有着几乎无可动摇的信心,假若没有确凿的证据和比较能让他接受的方法,硬要他接受手上刀出了问题这个事实,恐怕是很难成功的,但是现在许邵却通过买肉的方法让他自己看到问题所在,自然能让他深深感受到问题的严重xìng。
猪肉荣一算自己每天要亏损数十斤猪肉,当然是心痛得狠了!急忙问道:“许邵,那你马上帮我医好这把刀,这些猪肉,当是诊金好了!”
许邵拄着那猪肉刀,摇头道:“现在叫我医啊?没有办法医了!这个弓已经到了刀背,等于一个人病入膏肓,帮你重新打一把吧。”
猪肉荣一听,只急得几乎要跳起来:“不能医?那我怎么办啊?不用做生意啊?”
许邵将手上猪肉刀递到猪肉荣身前,说:“如果你想做亏本生意的话,就即管继续用这把刀。”
猪肉荣自然不想做亏本生意,但又没有刀可用,难道就真的不做生意了?
许邵见猪肉荣还在犹豫,便将猪肉刀往斩板上一插,说:“荣哥,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这把刀会出问题?这条街的刀全部都是我打出来的,为什么别人的刀就没有这么大的问题,你这把就有呢?”
猪肉荣想了一阵,无奈地耸了耸肩:“我又不是象你这样会医刀,怎么知道原因?”
许邵正容道:“这是因为这把刀疲劳过度啊!你天天下刀三四千,肩膀也会觉得累,同样道理,这把刀也会累的!日积月累,不出问题才怪啊!”
猪肉荣摸了摸肩膀,点头道:“说起来还真有点累呢,不过一忙活起来,就忘了。”
许邵继续说道:“这就对了!你的肩膀太累,用手称东西自然就会失准,加上对这把刀的习惯性,差了二钱多也感觉不出来啊!”
猪肉荣只听得连连点头,又问:“那你说应该怎么办啊?”
许邵突然伸出小指头,说:“来,既然问我就要信我,我不会害荣哥你的,勾过小手指,我说什么你也要做的哦!”
猪肉荣看了许邵一阵,终于伸出小指头和许邵一拉,说:“好,我们也算看着许邵你长大的,我信你!”
许邵和猪肉荣拉过手指,再次现出那比阳光还要温暖的笑容,说:“首先,由现在起,到我重新把刀打好送过来为止,你要停止做生意。”
猪肉荣一听立即跳将起来:“什么?要我停止做生意?这还不算害我啊!”
许邵见猪肉荣发火,突然抓起那金称砣,说:“那你还要不要着个金称砣啊?”
猪肉荣既对自己手艺信心十足,自然也很珍惜这证明自己手艺的金称砣,连忙告饶道:“喂喂~~许邵,有话慢慢说,不要拿这个玩啊!”
许邵将金称砣在自己两只手之间抛过来又抛过去,就是不让猪肉荣抢回,一边说:“我不是害你,你的肩膀跟这把刀一样积劳成疾,这几日好好休息一下,再去找大夫治疗治疗,不然的话,这个金称砣以后一定会被人抢走的!”
说完将金称砣抛到猪肉荣手上,猪肉荣看着手中的金称砣,终于答应下来:“好,为了保住我猪肉荣‘一手称’的声誉,就照你说的做,还有没有别的啊?”
许邵这时第一次露出非常严肃的表情,说道:“跟住这条就比较难了,等我重新把刀打好送过来以后,你每天最多只能卖五百斤猪肉!”
猪肉荣再一次跳将起来:“五百斤!?我现在天天都要卖一千多斤猪肉架!你叫我以后日日最多卖五百斤!?这怎么行啊?”
许邵这时也发火了,一把将猪肉荣的头按在斩板上,将猪肉刀插在他面前,大叫道:“我陈许邵从来不会给一把刀医两次一样的病!你不听我说的话,下次再这样我不会管你的!就让得你亏本亏到死!”
猪肉荣只吓得几乎撒出尿来,只得连连答应道:“好~~好~~~我听你说的,以后每天最多卖五百斤猪肉,这样就可以了吧?”
听见猪肉荣终于答应了,许邵拔起刀,松了手,说:“这就对了,荣哥,你看看其他的肉档,其他人的生意都被你抢光了,大家都是做生意讨口饭吃,给别人留一条生路,对自己也有好处啊。”
猪肉荣依言抬头望了一下其他的猪肉档,果然都是冷冷清清,没有什么顾客,不禁心头一动:想当年,我猪肉荣也是这样熬过来的,为什么我会全部忘记了呢?
一想到这里,猪肉荣立即大声宣布:“各位街坊,我猪肉荣今天当着所有人说的,以后我的档口每天最多只卖五百斤猪肉,卖完即止,而且我今天已经收摊,想买肉的就去其他肉档买吧!还有,如果其它肉档的朋友猪肉货不够的话,过来我这里,我可以让给你们!”
他此话一出,顿令街上所有人尽皆哗然,而其他的肉档档主更是欢呼起来,纷纷叫道:“荣哥你真是好样的!”“多谢荣哥!”
听着众人由衷的欢呼称赞,猪肉荣心中忽然生出阵阵感动,自己近年生意是越做越大,但和街坊们的距离却越来越远,本来大家到自己这里买猪肉,就是因为自己价钱公道,又斤两十足,交易的同时也会聊聊天,彼此都是有说有笑的,但生意大了,聊天的机会也少了,现在每次交易,都是买就买,卖就卖,根本就是冷冰冰的,有什么意思?许邵要自己少做些生意,看来不但是为了让其他的档口也有生意可以维持下去,更加是为了帮自己寻回那久违了的‘快乐’!
想到这里,猪肉荣脸上也lù出了灿烂的笑容,马上用稻草将那九块肉骨绑好,递到许邵面前:“许邵,这些当是订金,等你帮我重新把刀打好送过来以后,再算算要多少钱好了。”
许邵接过肉骨,将那把猪肉刀放到木箱里面,说:“荣哥,放心吧,很快就能打好的了,这几天你要好好地休息一下!”
许邵和刀凤池、乔万春三人离开了热闹的西市,许邵便要将另外两份肉骨交给刀凤池和乔万春,刀凤池连忙便要乔万春掏钱,许邵急道:“刀爷,不用给钱啦!”
刀凤池仍是让乔万春掏了钱,说:“许邵,这些肉是我们买的,不给钱怎么行?”
许邵却是拒绝收下那钱,连连摇头说:“这样不行!荣哥又没有收我的钱,我怎么可以收你的钱呢?”
见许邵如此率直纯真的表情,刀凤池和乔万春更加心生要和他结交之意,乔万春将钱伸在双方之间,说:“你不收这钱,我们也不收那肉,刚才那老板说了这是给你打刀的订金,我们怎能白白要了?”
刀凤池也说:“就是啊,而且我们还要你帮忙诊治宝剑,现在仍然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呢。”
许邵见二人都是一脸的诚恳,也不好再推托,于是一手将钱收了,同是将那两份肉骨交给了乔万春,说:“那么就请乔爷将把剑给我看看吧。”
刀凤池却道:“等一下,在诊治我们的剑之前,我还有一事想问许邵你,你为什么要帮那个老板呢?算来他也是咎由自取,是他开始不相信你,你为何还如此为他费心?”
许邵少有地叹了一口气道:“这是因为你们不知道荣哥他就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以前,他为人真的很好的!经常自己送肉给没有钱买肉过节的街坊,那些街坊全部都很喜欢他,但是自从他在‘猪肉王比武大会’上得了那个金称砣,就被名利迷了心窍,虽然做生意都还是很讲公道,但是就开始不再关心那些街坊,再这样下去,他会完全迷失本性,变成另外一个人!只要可以救到一个好人的话,花多少心思也是值得的!”
听着许邵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是如此的真挚诚恳,尤其是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许邵的脸上露出那种欣喜的神情,教人感到无法不赞同他的说法。
刀凤池突然有一种预感,这医刀少年将来一定会是个守正辟邪,济世护民的大英雄,心中一jī动,便将宝剑递到许邵面前,说:“好,那就请许邵你为我一看,这剑是好是坏!”
刀凤池这么说,其实另有深意,为的是要看看许邵的志向,因为这剑的来历非比寻常,许邵若真有非凡眼力,自会有所感悟,到时候或可借此对其志向窥见一斑。
许邵接过那剑来,拔出一看,突然眼中闪动精光,随即还剑入鞘,交回刀凤池手中,说:“这里人多口杂,我们到僻静的地方再说。”却已换了口音,再不是满口月南粤调,而是一口纯正的京腔。
刀凤池和乔万春都是一惊,这少年究竟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许邵突然换了一口纯正的京腔跟刀凤池和乔万春说要寻个僻静之处再细说,即使刀凤池对他多么有好感,也有些疑虑,正自不知是该答应还是拒绝的时候,乔万春突然说:“好!我相信许邵你不会对我们不利。”
许邵感jī地向乔万春先施了一礼,说:“乔大哥肯信任许邵,许邵当然不会让乔大哥失望!”
刀凤池又想了想,也决定相信许邵,说:“那好吧,我们走。”
许邵显然对于附近的道路相当熟悉,转过几条横街,便来到了处冷巷中,这里虽然没有其他人,但巷口外经过的行人倒也不小,若有什么事,只要高声一呼,便会有人发觉。
刀凤池见许邵选这地点既僻静,也能保证安全,也相信了他没有歹心。
许邵又解释道:“本来我是事无不可对人言,只不过两位大人身份特殊,不便公开,所以才叫两位大人来这里说话。”
刀凤池和乔万春都吃了一惊,乔万春急问道:“许邵,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许邵突然单膝跪下,说:“请恕许邵直呼不敬,两位正是刀凤池大人和乔万春大人。”
乔万春讶道:“你、你怎认得我们的?”
许邵指了乔万春腰间宝剑,说:“刀大人和乔大人以这一柄雨龙剑相结交的佳话,天下皆闻,许邵因此知道两位大人身份。”
刀凤池倒是猜到了这个原因,但他仍然有所不解:“你只看了一眼,怎么就肯定这是雨龙剑?难道你以前见过这柄雨龙剑吗?”
许邵摇了摇头说:“许邵从来没有见过这柄雨龙剑,但是却认得,因为这一柄雨龙宝剑,是我师祖亲手所铸,许邵身为徒孙,当然一望便知是师祖的作品。”
刀凤池惊喜道:“你是林树玉大师的传人?是了,若非林大师的传人,也不可能会有如此精湛的医刀之术。”
说完便将许邵扶起,说:“我家祖上和林大师有点渊源,所以林大师送了这一把雨龙剑给我父,你是林大师的传人,便不是外人,起来说话吧。”
乔万春突然想起一事来:“许邵你说你是林树玉大师的徒孙,而林大师只有一个义子,也是唯一的徒弟,就是二十六年前在‘天兵榜’大会上被封为‘天下第二剑’的林道平大侠,那么说来,林道平大侠是你的~~~”
许邵点头道:“正是我的义父。”林道平正是当年在黄海渔村第一个发现了昏迷的许邵,云海的父亲,许邵的义父。
刚说完这话,许邵突然露出警戒的神色,扭头望向巷口,刀凤池和乔万春见他如此反应,也望向巷口,却没有看见什么特别的人物。
刀凤池问道:“许邵,有什么奇怪的事情?”
许邵望着巷口说:“刚才有个蒙面的女子在巷口停留了一下,不过以这个距离,她应该没有听见我们的谈话。”
乔万春松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那就不用去担心了,是了,林大侠应该已经将他那天下无双的剑法传给你了吧?”
这一下许邵却摇头道:“没有,我不喜欢学剑法,我练的是刀法。”
乔万春惊讶道:“什么?你没有学林大侠的剑法?那~~那实在太可惜了!想当年,我初出茅庐,便有幸看见‘天兵榜’上最后一场比试,林大侠一手神妙无比的剑法本已将‘普渡玄观’的曾女侠压下,但最后竟然自己放弃,想来真是可惜,本来那‘天下第一剑’应该是属于林大侠的!”
许邵一边听一边点头:“原来真是这样,义父也几次给我说过当时的情形,但每次我问到为什么他要自己放弃,义父都会以‘小孩子别多事!’来答我。”
乔万春叹气道:“我想林大侠应该有他自己的理由的,是了,许邵你说你练刀的?不知道在林大侠指导下到了什么境界呢?”
许邵双手一摊,说:“马马虎虎,自从一年前我在义父剑下撑到一千招后,义父就不再管我了,现在我都是自己练自己的。”
乔万春只惊讶得倒抽一口凉气:“一千招?当年曾女侠在两百招的时候就开始落了下风,苦撑到了五百招的时候,如果不是林大侠自己放弃,曾女侠也差不多要被逼得走投无路了;这二十几年后,林大侠的道法只怕又高了不少,许邵你竟然可以撑到一千招,看来许邵你比当年的‘天下第一剑’还要厉害啊!”
听乔万春这么称赞自己,许邵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乔大爷太夸奖我了,我自己倒不觉得自己怎么厉害。”
现在许邵压制修为,脱离佛宗监视,有这样的表现的确值得夸耀了。
乔万春见许邵虽然有着一身非凡武艺,却不会象师少天一样在有意无意间显摆出来,更加喜欢这位少年,便说道:“哎~~~不要大爷前大爷后地叫我,不嫌我乔万春本领低微的,论年纪叫我一声大哥好了。”
许邵看了乔万春一阵,突然双膝跪了下来,说:“蒙大哥看得起!请受小弟一拜!”
乔万春想不到他会有如此激动的反应,急忙去扶,但哪里扶得起?只见许邵那本来笑起来比阳光还要灿烂温暖的脸,这时却是一片悲伤之情:“大哥你不要许邵做弟弟吗?”
乔万春只觉得连天色都阴暗下来一般,心头一阵刺痛,忙也跪下,说:“不是,不是,许邵是我的好细佬,我们就八拜结为兄弟好不好?”
许邵一听,脸上立即‘阴转晴’,叫一声:“多谢大哥!”便和乔万春对拜了起来。
两人拜完八下,一同站将起来,拥着对方肩膀,许邵高兴的叫道:“大哥!我有大哥了!”乔万春则是更加高兴地叫道:“好弟弟!好弟弟!”
两人相拥着笑了一阵,许邵转而对刀凤池说:“刀大人,许邵我有些心事,想请教一下刀大人。”
刀凤池点头道:“你既然已经是乔万春的义弟,当也是我的子侄一般,有什么事,尽管说就是了。”
许邵又向着刀凤池鞠了一躬,这才说道:“许邵我本来住在帝都,十六年前,我昏迷在海边,我义父救得我。据我义父说,当时我追杀的十一个人是由一个阉人领头的,其余十个人中除了一对兄妹我义父认得,其余都来历不明,只知道那些杀手是要找一件物事,而那物事并不在家父手上。”
刀凤池和乔万春这才知道,这个脸上经常挂着笑容的少年,竟然身负血海深仇,想他当日目睹双亲和姐兄惨死,该是多么刻骨铭心的回忆,怪不得他一听乔万春让他叫自己大哥,就要和乔万春结拜。
乔万春只觉得心里面好不难受,不禁用力抓着许邵的肩膀,说:“弟弟,虽然大哥道法比你低,不过我身为千骑营的果毅都尉,手下兵马不少,只要叫你义父将那十一名凶手的样貌说个分明,我便将天下翻抄一遍,也要帮你找他们出来。”
许邵却摇了摇头道:“大哥你不用费神了,当日我义父为了救我,已经将那十一个凶手全部杀死了,我也不想一生都被仇恨束缚着,只想请教刀大人,我一家如此遭遇,我要怎么做才算讨回个公道?”
刀凤池不禁自心底赞许这少年,虽然身负血仇,却能不被仇恨蒙蔽心灵,有心想要再试一试他,便反问:“首先我想知道,你这个问题,为什么要问我?可又有向其他人问过?”
许邵答道:“这个问题,我只曾经向我义父和一位佛门大师问过,那位大师说要我问自己的心,而我义父说如果我要问,当今世上只有一人有可能答得最公道,那就是刀大人你。”
刀凤池惊奇道:“林大侠竟然如此抬举我?好吧,那我就说一说我的意见吧,我觉得,虽然杀害你一家的凶手已经伏诛,不过我看这些凶手背后必另有主谋,要为你一家三十四口人讨回公道,便要将幕后黑手揪出来,依罪,那就最为公道了。”
许邵听了刀凤池这么说,突然又跪了下来,说:“大人所说与许邵想法不谋而合,请大人收我作部下,我义父说过,如我想入公门,便只有刀大人值得追随!”
他竟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只令刀凤池和乔万春大为诧异,刀凤池想了想,说:“许邵,你要知道,身入公门,性命就不是自己的了,也不能只想着为自己一家讨回公道,而且更有可能要因为公门中人的身份放弃私怨,你可要想清楚。”
乔万春也劝道:“弟弟啊,公门这口饭不容易吃的,很多时候为了大局,都要因公弃私,唉~~~那种矛盾你没有经历过,是很难想象的。”
听了刀凤池和乔万春的劝谕,许邵反而更加坚定:“大哥,你不用担心我的,自小时候起,义父就一直教导我,要有自己的理想,要有明确的目标,而且要尽力去实践,这样的话,人生才会有意义!否则,就算可以过上无忧无虑的自在日子,也不过是虚度年华,浪费自己的生命!不瞒大人,即使不是今天巧遇,许邵也已经在积存上京的路费,准备去投靠大人!自经过那次灭门之祸后,我就一直在想,我要怎么样才对得起泉下的父母?是要隐姓埋名苟且偷生?还是一生为了复仇而活在黑暗中?都不是,只有用这有用之身,去做有益之事,不但要为他们讨回公道,更要为这个世间维护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