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山高不过千米,方圆也就数里,委实不算大气,更谈不上气势磅礴。
但,黎山派立足于此,更以“黎山”为名开宗立派,黎山自是不凡。
长安谷藏书多为前人经历所著,其中便有一本年代作者书名均不可考的,书中记载多处瑰丽的山川大泽,黎山在其中便是颇受作者推崇的一处。
类似于这种山水游记的,白若梨早年很是喜欢,便背了下来。
她还记得,作者是这样写黎山的:吴越大地,美景无数。若论吾之喜爱,应当首推黎山。黎山,高不过千米,方圆也就数里,但山上动植物之多,堪称吾之生平仅见。凡奇花异草、怪石嶙峋,处处皆可入画,有“一步一风景”之称。
之后便是作者详细介绍的处处风景了,喜欢的便多说几句,不喜欢的就寥寥数语了事。
变作普通百姓的模样,一个书生,一个妇人,宸月和白若梨并肩而行。
“宸月,你知道吗,黎山有一步一风景之称。这么美的地方,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堕入邪道的人呢?”
“美丽的风景就能让人一心向善吗?你们白家不也总说这大千世界多姿多彩吗?还不是一样有那么多的不平事?”
“我不是白家的人了!”
“早晚还会是的。”
“起码,现在不是啊!”
“若若,你什么都很好,若说有什么不好的,那便是你过于较真了。”
“我也总是在想,若是当初自己肯糊涂一点,也不至于如此下场。但若是明明什么都知道,还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我也就不是我了。”
“慧极必伤!”
“你的意思是我太聪明,而你很笨?你这么蠢笨的人,怎么能让一干魔众安心呢?”
宸月没有反驳,只说,“快到了,警醒些。”
沿着先来者踩出的登山之路,两个人彳亍而行。
一路上,隐隐能见到摆放过于整齐规矩的山石花木。
白若梨暗暗心惊:这要多少的大阵,又要绸缪多少年?宸月也道,“真是好大的手笔!”
快到山顶的时候,忽见一须发皆白的矮胖老者盘膝坐在山石路中央。
那老者出来的极突兀,依着宸月和白若梨二人的目力以及警觉,原本竟也是未曾发现他的。
他穿天青色的袍子,散着头发,胡子却梳了三条小辫子垂在胸前,面色红润仿若婴儿,目光也极为纯净。
“年轻人,回头吧。”老人开口,带了点沧海桑田过后的悲天悯人。
宸月下意识地站到白若梨前面,“前辈是何人?”
魔君大人有他的傲气,但绝对不是个愚蠢的人。他知道,眼下的情景,不容他不低头。
“我是谁?我谁也不是。年轻人,听人劝,吃饱饭。听老头子一句,这儿的水太浑,你们趟不起。”老人继续说道。
白若梨就站在宸月身后,她喜欢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但还是说道,“老人家,这里是黎山地界,您要处处小心着些。”
“这女娃娃不错,老头子喜欢。不过,老头子不能多说,只能告诉你们,除非你们做好了失去彼此的准备,否则不要再前进了。”老人说着,紧紧盯着两人脸上的表情,他想要找到哪怕一丝的退缩。
白若梨怔了一下,不确定道,“不然,你别去了?”
“为什么?我是你的夫君,理应是和你在一起的啊!”宸月正色,不容置疑。
夫君?白若梨一愣,她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怯懦道,“他们终归只是我的亲人而已,你与他们素未谋面又非亲非故,何苦惹上麻烦呢?”
“你同那位表哥不也是素未谋面?他们是你的亲族,同我自然也是沾亲带故的。我今日既然同你前来,自是不怕麻烦的,你却是聒噪了些。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如果真的不敌,你便先走吧。”
“荒唐!堂堂男儿,让你一介弱质女流保护,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你太骄傲了。”
“这与骄傲无关。”
“那与什么有关?你的面子?还是所谓的自尊心?”
“若若,一个男人,即使再无能,起码也要能保护自己怀里的女人!”
“自己怀里的女人?”白若梨呆呆地重复了一遍,才说,“那,便一起去吧。”
“决定了?”老人望着他们两人,颇为赞许,但目光依旧悲悯,“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了,老头子也不好再劝。但还是提醒一句,这一步若是迈出,便真的是生死由命了!”
宸月默默牵起了她的手,没有言语。
“如此,便多谢提点了!”白若梨微微一笑。
牵着彼此的手,他们迈步继续前行。
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又似乎都变了。
天还是那个天,黎山也还是那个黎山,前方依旧未知,他们依旧谨慎,但身边的那个人给了彼此无穷无尽的勇气,他们无所畏惧。
那个老人,就像是前行路上的一名匆匆过客,而同他的故事,宸月他们两人谁也没有再提。
但是,记忆之所以能够历久弥新,无外乎如此。一粒尘,一芥子,哪怕仅仅只能于时光长河中泛起丝丝涟漪,它发生过,便不容置疑。
他们可以忽略同那个老人的交集,但那是真真正正发生过的,他们只能假装不曾存在,却无法否认它的存在。
黎山的山门,气派胜过白若梨所去过的任何一派。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奢华与大气,若真要用辞藻来描述,它当的起金碧辉煌、大气磅礴、富丽堂皇、贵气逼人等一切词语。
两名总角的金衣小童守着山门,左边一位面上带笑,右边一位煞气逼人。
很多门派都是有守山门的弟子的,除非是超然如长安谷的庞然大物。
凡派出来守山门的弟子,大多是些不受宠但天赋颇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