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木一番话,把刘于氏说的哑口无言,震在当场,少顷,找回了自己的舌头,掩唇而笑,道:“至此我才信了三郎的话,你这女子确实是个不同的。三郎,你瞧瞧,阿娘还什么都没说呢,她倒先说死了这事,也不怕到后来自己后悔,自打了嘴巴。”
乔木毫不相让,唇枪舌剑,道:“夫人放心就是,小女从来都是一言九鼎,从不知后悔为何物。”
“小乔,你够了,我阿娘不过是开玩笑,你当我真会看上你吗。”刘临风的脸色难看之极,猛然站起,狠狠的瞪着乔木。
“那便是好极了。”乔木笑眯眯望着他,二人目光相撞,他眸色愤怒又失望,她笑若蔷薇,伸展全身的刺来阻挡摘花人,坦然绝情。
最终他败下阵来,全身的力气用尽,恹恹的如一只病猫偎依在刘于氏身畔。
乔木见他仍是一副没长大的男孩样子,心内叹息,笑道:“刘三郎,你知道当一个男人被女人拒绝的时候是什么反应吗?”
“哼,别和我说话,正生你的气呢。”耳朵却突然竖起,等着乔木说下去。
乔木便觉好笑,道:“一个历经沧桑的男人会说,‘下一个女人会更好’。一个花丛老手会说,‘一个女人而已,我还有满城的女人可以同床共枕’。一个纯情些的男人会脸红,会有一刻的颓败,转瞬经历的多了,也便成了第一种男人,再经过岁月沉淀,他便成了第二种男人。而你,还是个男孩,你可不是一个男人呐,加油,一定要努力长大呦。”
“我、我,你、你!”刘临风一张玉面登时涨的通红,惹得刘于氏和刘别驾都笑了。
紧张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刚因为乔木的顶嘴而不悦的刘于氏也在笑过之后放开心怀,道:“你这女郎,我是真的喜欢上了,可娶你做我儿的正室却实在为难。”
“阿娘,你怎么还说这个。”刘临风恼羞成怒。
“好了,阿娘不说就是。既神女无情,你这襄王便也收起那情义吧,明日随着阿娘去相看女孩去,你觉得可好?”
“不好,我不去。”刘临风下巴搁在桌子上,光明正大的耍赖装死。
乔木见那三个兰跪在地上,心里明白几分,见刘于氏并不找她麻烦,她也便充当不知,“老爷、夫人请用,厨下还有十多道菜会陆续呈上来,告退。”
临走之前,又收到那三个兰不太友好的目光,乔木后退几步,站在那如兰面前,冷眼睨着她,道:“‘贱人’这个词你骂的真顺溜,可我曾经最厌恶这个词,可后来我问了问才知,原来竟是有贱籍这么一回事的,呵,律法是承认了‘贱人’这类人的。对不起啊,那****反应过度把你打得狠了,往后不会了,若是我没想错,你才是正牌的贱人吧。”
如兰想到那日差点被这个疯女人掐死便吓的缩了缩身子。
说这话的时候,乔木的脸都扭曲了,过了一会儿才恢复正常,神经质似的拂了拂如兰的发丝,轻声道:“律法就是对的啊,我明白。所以,贱人啊,你好好在这跪着吧,我下去做菜了。”
回到自己的小厨房,乔木一下就将手里的食盒扔在了地上,“咣当”一声,吓得在角落里摘菜的顾美娘和瞎眼婆子一跳。
“乔儿,你是怎么了?”顾美娘一看乔木,见她脸都气的发青,双手紧握成拳,僵立在那里,一时吓的不轻。
“大妮子,可是吃气了?”瞎眼婆子踉跄着从下马札上站起来,摩挲着往乔木这边来道。
“没事。”乔木身子一软,一屁股做到地上,捂着脸,咕哝道。
“你就嘴犟,看你这模样也不像是没事的,和阿娘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地上冷,你现在可不能这么坐着,快起来。”顾美娘抱着乔木的腰把她拉起来。
“我很快会想通的,阿娘。”乔木脑袋歪在顾美娘脖颈里,郁郁道。
瞎眼婆子摸到了乔木,抚摸着乔木的头发道:“看你这样子是吃气了吧。”
叹息一声,劝解道:“人活在这世上,哪有不吃气的,想开点就好了。”
“咱们都不是贱人真好啊。”乔木在顾美娘身上腻了一会儿,慢慢抬起头来,自嘲的笑着道。
“怎么突然说这个?”顾美娘不解。
揉揉脸,深吸一口气,乔木又活过来,道:“万事习惯就好,也许再过不久,我就用得起,用的惯贱人了,哈,阿娘,那小青菜摘好了没有,我要用的。”
乔木那番关于贱人的言论在雅间的诸人都听见了,虽不很能明白贱人这词有什么不对,可也大概听懂了她要表达的意思,那刘于氏不以为意,却也夸赞了一句,道乔木是个自尊自爱的好女孩。
“阿娘,咱不说她,吃菜。”刘临风咂摸着乔木的话,心里头略微明白,她说那些不过是要解释她那天的过度反常行为。
原来“贱人”这词却是她厌恶的吗……
可人本就有三六九等,不是她厌恶便会没有的,她这般纠结于此可不是什么好事。
“阿爹,阿娘,你们先吃着,我去一趟东净。”
“你去吧。”刘于氏为刘别驾布了菜,应了他一声。
“这味道确实与一般的不同,老爷您再尝尝这蜜汁排骨。”
刘临风为父母二人关上雅间的门,自去寻乔木不提。
却说一楼大堂,来的都是些三教九流的,什么人都有,吃着饭,嘴巴也不闲着,总爱说些荤段子,笑笑闹闹,女孩们总不好在此间穿梭,故,这一楼都是顾小舅和夏玉树招呼着,黑子,禾苗给跑个腿,像乔木、小麦、顾美娘等娘儿们皆是在二楼上伺候。
这会儿,中午吃饭的高峰期慢慢过去,人也没有那么多,他们也没有那么忙了,这才歇下来闲聊。
顾小舅望着这一间二层楼的高档酒楼便感慨道:“姐夫啊,我本以为大侄女尽是乱折腾了,可没想到,她倒真有能耐,看来你当年为她卜算的那卦象也不尽是骗人的,还是有一定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