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轮椅敬了一圈酒之后,陪着几位扬州权官又说了几句话才让他们走。
回廊上灯烛明灭,饭桌上残羹冷炙,酒液倾倒,杯盘狼藉,一位神色严肃的老姑姑领着一行规矩的婢女过来,指挥若定,有条不紊的收拾起来。
凤王看了一眼便道:“这位花姑姑真是后宅里的一把好手,我昏厥的那几个月里,是谁招了她进府。”
赛神仙上前一步道:“是属下,大王。是她自己求着进来的,她说认识安福生安公公,是从前瑶妃娘娘宫里的旧人,属下思量再三把她留了下来,让骨笛去查了她的底细,果真如她自己所说,确实是从宫里出来的,而后回了扬州祖籍,被一个珠宝商雇佣了去教导家中小娘子又送去了于府上给现在的于府夫人做教养姑姑,两年前她自己求去,然后就来了王府。属下思忖,这位花姑姑可能是冲着您来的。”
“团子要回家。”坐在凤王旁边绣墩上的小东西瘪着嘴小声的要求道。
“这里不好吗?”他夹了一块绿豆糕放到团子跟前的小盘子里。
“不好。阿奴……”
凤王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团子自动消音,懦懦道:“父王。”
“乖。”他摸摸孩子的头。
“小主子,吃这个金丝糕,这个好吃。”安山咧着嘴殷勤的道。
团子可怜巴巴的摇摇头:“二姐说今晚上要做豆沙奶窝窝给团子吃,团子不吃金丝糕,腻了。”
“嘿,故人庄的一盘金丝糕贵的离谱,咱们小主子却都吃腻了,看来小主子的伙食比咱们好多了啊。”赛神仙笑道。
“阿、父王,你让团子回家吧,团子想阿娘、想阿爹、想二姐、想三姐、想四哥了。”小家伙掰着手指头挨个数了一遍道。
“往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他命令道。
“不是,团子才不住这里。”小家伙蔚蓝的大眼睛里衔着泪花大声反驳。
安山和赛神仙几乎同时去看凤王的反应,在他们的印象里,自从凤王掌松漠军政实至名归之后,就再也没人敢当着他的面反驳他了。
谁知,他们大王却拄着头,淡淡的看了团子一眼,柔声道:“你二姐也会住在这里的,你还要走吗?”
“咦?我二姐也要住这里?”团子歪着头看楚言,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对,你二姐一会儿就来。安山,去门口迎她,有了这位花姑姑管着王府,今时今日的王府可不如两年前,她扮成个丑奴却进不来了。”
“是。”安山拱手而去。
“大王,天色已晚,属下回去了。”赛神仙极有眼色的道。
“嗯。”楚言点了点头放他离去。
“想好了吗,还要回去吗?”他问道。
“这么大的院子都给我们住吗?那我能不能让我阿娘、阿爹、三姐、四哥也住进来。”团子要求道。
见楚言不说话,团子又夸张的道:“团子好想好想他们的。”
楚言弯唇一笑,继续逗弄道:“有多想?”
“唔,有大山那么高。”打了个哈欠,团子手脚并用比划道。
“过来。”他温声道。
“阿奴……”情不自禁的他又这么叫他,见他脸黑,团子又赶紧摇头道:“父王。”
楚言脸色和缓,抱起小东西放到腿上,拍着他的小背道:“困了就睡,我们一起等你二姐,嗯?”
“嗯。”团子又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终于问出自己的小疑问,“父王是什么啊,阿奴。”
他哭笑不得,教了这小子半天,他在他心里还是阿奴。
叹息一声道:“父王就是会抱着你一起骑马的男人。”
“嘻。”团子小嘴一咧,小脑袋往他怀里一钻就睡了过去。
凤王府门外,乔木正看着如磐石一样立在府门两旁的卫士,徘徊不定。
门旁里,大红灯笼高高挂,喜庆洋洋的。不知怎的她心里颇不是滋味,有种被抛弃和背叛的愤怒感。
可她心里明镜似的,除了愤怒的感觉,其他的再也没了。
凤王楚言非她的丈夫,充其量就是个地下情人,见过被丈夫背叛而悲伤欲绝的,谁见过被情郎背叛而寻死的?
别开玩笑了,大家不过玩玩,谁许你海誓山盟了,天真了不是。
她又非玩不起的人,对他,能每天看见他的脸,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想着团子这杀手锏,乔木以手指梳了梳垂落在胸前的一缕长发,登上石阶就道:“我来找你们凤王,他偷拿了我的东西,请让我进去。”
她昂首挺胸让自己看起来底气十足,可在人家两个汉子的咄咄逼人目光下,这丫自动败退,尴尬的道:“小女求见你们王爷,我、我是你们家王爷的情妇!”
逼急了,她丫什么不敢说啊,天黑乎乎的,路上连个行人也无,她还怕人围观啊。
“请进。”一个卫视恭敬的一拱手。
“啥?”这么容易?丫,她情妇的身份很高贵吗?
“丑奴儿,两年不见您变漂亮了啊。”安山从门内暗处现身,取笑她道。
乔木身子一僵,尴尬一笑道:“安、安山。”
“奴在此已恭候多时,我们大王在天一水榭等您,当然还有小主子也在。”
“他早知我要来?”乔木咬牙,伸手就拍了自己脑门一下,问的这是个什么白痴问题,儿子在人家手里,她不来行吗。
“是。”安山目光复杂的打量了眼前这个花容月色的女子,低声道:“夫人,往事不可回忆,两年前您自己也亲手报了仇,此番意外有了小主子,还请您多为小主子想想,不可再冲动行事。”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无非是怕我余怒未消,再对你们的大王做什么,你放心,两年前那事我与他早已经一笔勾销,我此番前来不过是为了糯米团子,领走孩子,我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乔木冷声道。
安山却笑出了声,“原以为夫人心思缜密,合该是一个睿智聪敏的女人,没想到今日听到您说这话,奴立马觉得您成了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