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上这个。”大婶不知怎么凑过来,低声给我手心塞了一个小瓶子,似乎是之前与九把刀对峙之时所拿的那种。
我看见马大叔用过当时,到刚才已经恢复的生龙活虎了,丝毫看不出才吐过血——不论是不是真吐血。
这才乘了一会儿车的功夫。
我连忙攥在手心,待会儿万一受点皮肉伤,也方便擦一擦。以前进山去玩,都是给我一个特制的小小创可贴,今天却给这么个瓶子,看来我是真的长大了啊,对我的态度都是对待有能力的成年人那个级别的了。
“你们果然包藏祸心!气死我也!给我冲!杀光!杀干净!”六沙匕终于看清楚我大侄子的如意算盘是怎么打的了。一佛跳墙二佛升天,当即下了总攻的命令。
接下来上当然是刀枪齐鸣了。
我们巫陵国虽然一向也是用现代化的枪支弹药,但是在许多个事实的强力论证下,我们保留了对一许多冷兵器的使用。
所以大侄子,中天,就擅长狙击,随便捡把破步枪,另外绑个准星,他抬手就能搞死大野猪。
所以我大孙子,二愣子,天生就是一把大力气,虽然与大侄子食量一样,都很大,大侄子死活不会用刀,可是二愣子才四岁多,拿着我的宝刀,在山林里窜来窜去,窜出个大野猪来,连老虎都害怕三分的大野猪,遇上拿刀的二愣子,也是抬手就搞死。
当然还有些奇怪的兵器,像王铁匠自行研制的起爆符,本是用于逢山开洞的玩意儿,大叔和王铁匠脑袋凑一块儿,就搞出来个适合单人使用的起爆符——
一根钢针连接引线,钢针有重量,方便射出去,单靠人的臂力,射程在二十米以内;钢针碰上硬物,由有震动控制的引线点燃,瞬息之间,纸上凭借繁复的纹路安排的物质依次反应——首先导致空气的极速压缩和温度的急剧下降,然后进一步反应,释放出恐怖到一个可怕境界的高温,具体我也不知道,就是把肉放在边上,完了在之后的爆炸中没有任何碎块,空气在一个极短的时间内迅速被挤压,产生高压;随后一步简单的硝石爆炸,就像是放一个震天雷似的,响声大但是都是障眼法,最多把石头炸出几米远,真正的威力都在温度和气压里。
我们小孩儿不能使用这些危险兵器,加上二愣子一把蛮力擅长用刀,我是万金油,啥都是一学就会,没什么不趁手的武器。但是我偏爱刀枪棍棒一类的。
所谓的“许多个事实的强力论证”,其实是我们巫陵国人在无数次行动中,发现我们即便使用这些自己琢磨的冷兵器,在对上不法之徒的强力现代化热武器之后,丝毫不落下风。反而由于我们的严格训练,身体反应敏捷,伤亡率极其低下——低下得令人发指。
据我来到世间这几年所知道的,我们巫陵国战士,一共死亡六百四十人。三百一十五个参与了大逆不道的计划,要造反巫陵国以及上国,秘密泄露后,被我老爹下令斩首送与上国,做了个交代;另三百一十五人——好巧,人数一样——参与了另一个忠勇爱国的计划,要捍卫巫陵国以及上国,任务完成后,被我老爹下令送回龙掌村,据说是在某个山洞里,齐刷刷消失了,官方解释是忠勇殉国;最后十人,死的比较分散,有四个稍微统一点的,是被从上国娶来的老婆戴绿帽忧郁而死的,有一个老得不能再老却坚持服役直到死掉,一个女兵碎尸井底据调查排除他杀可能,一个刚入伍的小伙子瞧不起刀法训练拿冲锋枪与刀法教官决斗相隔一百米一秒就死了,还有一个边疆哨兵站岗与上国世界交谈之际被蛇咬死了,一个偏将军护送上国使团回京在花深无地死于冰雹。
最后一个传奇死者,则是在不久以前那场覆灭水月国的战斗中,仅凭一剑之力斩杀水月国叛贼三千七百首级,独身杀入议政殿,手刃水月国国主及一干文武百官,最终发疯。又回身狂杀上国西南军区王牌第15军麾下临时装甲独立团全团九千七百人,包括当时任团长的上国国主独子西门环保、时任参军的上国左宰金七瘦、时任战略总指挥的上国大司马府录事参军马谡,以及其他临时抽调各级官员任等无数。最终仰天狂笑,吐血三升,自刭身亡。
这位传奇死者,就是我巫陵国故大将军,军中人称“巨无霸”的超级剑客——鬼斩。据大叔和王铁匠偶尔透漏得来的信息,“巨无霸”身长二米二,体若磐石,所使一口巨剑,王铁匠制造,重百六十八公斤长一米六宽二十五公分厚度三指(?),剑名也叫鬼斩。而他最爱干的事就是拿着这把巨无霸的剑,舞剑花。
虽然与水月国覆灭相关的事情,民间几乎绝口不提,但是我还知道,这位故大将军,正是水月国最后一位国主鬼何辜唯一的弟弟。
往事到底埋藏了多少在那些鲜血里,我这么小,不宜去做猜想,免得心身健康受到影响。
现在,我也没时间去理会大侄子和六沙匕的战斗到底用刀还是用枪了。我面临的,是我成长过程中的一件大事。第一次独立完成这么大的任务,这么一个复杂的环境下,我们将要去营救这么重要的人物。
我的眼睛都要红了,再也不想每天上午的那些什么身法训练箭法训练刀法训练书法训练吉他培训班等等了,只有深山老林的猎物,飞沙走石的战场,才是我真正的归宿啊。
“走!”我对二愣子发出短促而低沉的命了,在他背上推了一把,二人便滑溜溜的在草丛的掩盖下,小心翼翼前进——或者说是脱离战场,去投身更伟大的战斗。
七星关,关上猎猎风吹。
我时刻观察四周,提防着隐形的敌人,我的目力是极端的厉害的,要不怎么能看透别人的人生呢?此刻我全部的心神都投入到了四周的环境中。
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头,几乎全都是棱角分明的,似乎是近期才被强力爆炸开的,然而石头上斑斑驳驳的鸟屎痕迹、不知多少层的苔藓、裂开的石缝里长出的杂草,无不说明这些家伙古已有之。
杂草丛中的虫子,丝毫不会顾及周遭发生了什么,几只蚯蚓继续吃泥巴,两个蚱蜢疯狂的黏在一起颤抖,我特别关注的地面草丛并没有被隐形人踩踏的迹象,身后的喊杀声和绝对是敌人的哀嚎声此起彼伏也渐行渐远。
斜坡迫坡度渐渐变大,这表明我们正在向下,而且向下有些距离了。
一个端枪的四爷手下从草叶间冒头看了我们一眼,一块石头被草拱起来一点点,一行蚂蚁正从下面往上搬运一些黑黑的事物——
慢!
这乌漆墨黑的东西,难道不是血块吗?
血!
下面哪儿来的?
我立即拉住猫着腰窜来窜去的二愣子,做了个手势,二人屏息凝神彼此点头,随着蚂蚁的轨迹追过去,就像两个轻盈的小猫咪,一点点声音都不发出。
血的腥味儿渐渐靠近,蚂蚁穿过草丛的声音——不可能是我们的声音,我们轻着呢——清晰可辨,我将目力运转到极限,不经意地还运转起了我常用的升天入地功。
立时,感觉清晰更多了!我也马上知道血的来源了!
映入我眼帘的是不堪的一幕!
一个笼子——不如说是个盒子,太小了——里面塞了个可怜兮兮的小女孩儿,衣衫不整,明显受到过非人的待遇。一高一矮两个士兵穿着和六沙匕一样的衣服,各自戴着一个丑恶的面具站在边上。其中高很多的那一个一个立刻就验证了我的猜想,拿起手中皮鞭,隔着笼子狠狠抽打在小女孩儿的身上,打完似乎很有快感似的哈哈大笑。
我气不打一处来。
这可定就是三妹!
就是康康公主的唯一骨肉!
就是我某些猜想中的对于我而言十分重要甚至比小花姐还重要的那个人!
无良的六沙匕!没心没肺的六家兄弟!可恶的……上国!
小爷我要你们付出代价!
但我依旧是理智的典型,目睹如此人神共愤的场景,我虽然心中悲痛嫉恶如仇,但是路要一步步去走,人要一步步去救,还是与小伙伴好孙子从长计议,保证营救目标的安全最大化。
二愣子却没脑子,早已经连窜带爬靠了过去,也不侦察一下是否有陷阱。
我暗叹一声,目力全开,四下扫过,发现并没有别人,只是抬头看的时候,发现右前方有一座悬崖高耸入云,总给我一种压迫感。
或许是大自然的压迫力吧,没时间多想,我大致扫过笼中小女孩额头——果然有个胎记。
三妹,不要怕,我来救你!
我心中呼喊一声,拔出匕首含在嘴里,然后取出弓箭搭上一支碧绿色的箭矢——一箭就能要了你的命!
二愣子已经冷不丁出现在扬起鞭子的高个士兵身后了,奇怪的是矮子士兵明明已经看见二愣子站起来的身子,却没有任何行动,也不警示一声,只是捂住了嘴一脸震惊。
我心想,这次恐怕是遇上没用的女兵了,素质完全不合格呀,心中一喜,眼瞅着二愣子已经把刀捅进虐待三妹的那个士兵右胸,我虽然人不骂一句傻X,手中的箭却是在第一时间,带着死神的微笑直取吓傻了的女兵——应该是女兵,男兵怂成这样我不信。
可以预测,下一瞬间,女兵必然手捂左胸“蹬蹬蹬”连退数步,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然后倒在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