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长得都差不多。”沈念微微一笑,声音缓和了许多,终于明白沈倾哪里不对劲儿了。
“也是。”沈倾开口,“等忙过这阵子之后,咱们就去祭拜一下管家和吟儿吧。”
“好。”沈念点头,眼睛瞬间就变得湿润了,“可是管家,连尸体都没找到。”
“嗯。”沈倾从鼻子中溢出一个单音节,她眨了一下眼睛,看着明媚的阳光,突然就笑了。“没关系。欠了咱们的,我都会一样样拿回来。”
“沈师爷,有消息。”沈念刚想说点什么,突然就看到气喘吁吁朝着他们飞奔而来的衙役,于是便住了口。
“那也就是说,现在基本可以确认之前那三具尸体的身份了?”沈倾听完之后,面上的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化。
“没错。”县老爷开口,随即接着说道。“不过很奇怪,这些都是很普通的村民,平日里的活动范围也很小。真不知道凶手为何这般凶残的对打他们。”
这般说完,县老爷便将手中的纸张递给沈倾,沈倾时不时的开口问着问题,大多数时间是垂头认真的看那些卷宗的。
“普通?”此刻听到县老爷这话,便直接抬头望去,随即开口询问。
“没错,都是一般的村民。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一直都安分守纪。”
“谁说的。”沈倾合上了卷宗,随手递给身后的沈念。
“嗯?”县老爷不解,“他们家人说的。”
“我们在做事情的时候,不光看表面。”沈倾这般说完,随即拿起之前叫人准备好的纸笔就开始画了起来。任何人做事情都不会无缘无故,杀手杀人也不会,就算是心情不好想要随机杀人也得有个理由,更何况,这显然就是一场有预谋的杀人案。
“譬如这个张三,他家在五里墩正中间位置,再比如这个李四,他家在村子最边上,在来这一个……他家在这个位置。”沈倾一边说,一边状似随意的在纸张上画着。“大家看一下,有什么发现没?”
闻言,众人便都朝着纸张上看去,不画出来光靠想象或许还觉得有些混乱,但是这么一看,一目了然,这简直就是一条线上的。那么,这到底是巧合,还是之前就刻意选好的呢?
“还有,仵作你来。”沈倾说着,随即将笔递给了被她喊过来的仵作,“你把他们几个,哦,再加上刚刚死去的这个,他们四个的死亡时间依次标准出来,以及,死亡原因。”
“是。”仵作闻言,接过笔之后便认真的画了起来,食物中毒,勒死……当四个大致的死亡原因和时间标注出来之后,似乎事情又变得明朗了一些。
“大家看到没,除了刚刚死去的这一个,其他三个的死亡时间相近,死法却各有不同,因此,我们可以断定,他们分别是死在至少四个不同的人手里。”
“总共也就四具尸体,为何说是至少四个?”沈倾刚刚说完,沈念就已经提出了疑问。
“别忘记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特征。”沈倾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随即便开口说道,“教过你多少次了,任何时候,都要用心去看,好仔细,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特征。”
“抱歉头儿,我只是太心急了。”对于沈倾的话,沈念从来都不反驳。而且他这次忽略的,是一个非常明显的特征。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种事情,本就是需要慢慢来的。”
沈倾开口,并未真的责怪他,毕竟大家都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精神不济出现失误是很正常的事情,而她之所以说出来,也是在告诉众人,这完全是可以避免的差错。
因为小的差错或许无关痛痒,但是大的差错,或许就是需要付出生命的。
“是。我会记住。”沈念开口,眼里是恭敬的。
有时候他也会想,这一个习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的呢?
是十年前?两人死里逃生之后?
还是从九年前,她摔跤醒过来之后呢?
不,这个事情,他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第一次发现沈倾懂得这些事情,并未对尸体案件特别感兴趣是在很久很久之前了。当时虽然惊讶她小小年纪居然会懂得这些,却也能够想得通。
曾经有人说过,磨难可以让人快速成长,他想,或许沈倾就是属于那样一类的人。
“听到了么?”沈倾敲了他一下,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什么?”他脑袋还是有些蒙的,而沈倾刚刚说的话,他也根本就没有听到。
“呼。”沈倾将笔丢在桌子上,“我说,尽快排查那些脚印,将最符合的找出来给我,然后,这些家属需要重新做一次调查,当然,你们也可以直接到村子里边挨家挨户的查,我要村民口中的这些人的样子,而不是他们家人口中的。”
“好。”众人闻言,虽然觉得很累,却并无异议,“全部都需要记录带回来么?”
“没错。”沈倾开口,“沈念,你那边也要加紧一些,争取尽快把脚印对比出来,确定目标”
“好。”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沈倾开口,众人突然就停下了各自手中正在做的事情,全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大家别这么严肃。”她看着周围,随即微微一下,“我说的这最后一点,是希望大家能够在忙碌的时候也找到一个最适合各自的休息方法,一定要保证自己的身体没事。”
“师爷,这算是要求么?”闻言,有人打趣儿。
“可以算是吧。”沈倾笑笑,“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大家千万要注意,休息不好精神不集中反而更能坏事儿。”
“好像挺有道理。”大家笑笑,便各自散去了。
沈倾重新低头,看着眼前的这些收集来的密密麻麻的资料,突然觉得眼前一黑。
“一直吩咐别人注意休息,你自己却不把这话当回事儿。”君澜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看来已经好了很多,沈倾一把扯开被他拉住的胳膊,朝旁边的凳子上坐下,随即伸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跟王爷无关。”
“……这么臭的脾气,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君澜一愣,沈倾真的是一个不懂得知恩图报的人,对于他的援助之手似乎也很是反感。
“跟谁也不可能是王爷。”沈倾头也不回的随意答了一句,然后垂头,继续开始疏离案子。
第一起案子发生在树林,死了三个人,若干动物。被解肢。
第二起案件发生在农户家里,身上的皮肤被直接剥开,死在床上,尸体相对完整。
她看得很认真,一边念叨着,一边在书案上写写画画,君澜听到她是真的在忙,便没有出声打扰,而是站在一侧,仔细的听了起来,眼睛顺着她的笔望去,随即被她吸引。
别误会,吸引他的是她笔下那些洒脱的字以及那看上去无比复杂的关系网。
他不容易。
这是他看到这些之后的第一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