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苍山烟海图破碎成千千万万片随风飘零的纸屑,一天阴霾都已散尽。明媚的日光热烈地洒下,照得山谷平湖朝气蓬勃。
长空之上,绝美的菲樱持剑凌风,几只志得意满的金雕和黑鹰肆意翱翔。大湖之上,温柔的碧波一离一离地轻轻荡漾,几片浮萍相依相偎,载波载沉。
数以千计的修士几乎全都醉倒在这幅温柔清美的画面之中。
突然,一声咳嗽响起!
一名白发苍髯的耆老飞到了天穹之上菲樱的身前,破碎了画面的美感。
或许他自己也明白这样做很不合时宜,但作为一名德高望重、以诚信为本的耆老,他还是硬着头皮把话说了出来:“恭喜仙子一朝悟道!这个,这个……这柄剑可否归还了?”
归还?
归还!
菲樱怔住了。
数千修士鸦雀无声,只有那几只呆呆的金雕和黑鹰仍在傻傻地叫唤着,翱翔着。
之前的一战太绚烂,太精彩,致使所有人都遗忘了一个事实——这柄“风华剑”并非无主之物,只是人家拿来参评的作品,你一美女就算再霸道,也总不能拿着人家的剑摆个漂亮的造型,就把剑据为己有吧!
见惯世面的菲樱此时也不禁俏脸微红,尴尬地问道:“不知此剑是哪位名士所有,菲樱可否与之面谈一番?”
阅历极广的耆老已经看出菲樱一朝悟道全仗这柄风华剑,而这柄剑也已经与她“以舞入道”的玄妙心灵契合无间,若舍弃此剑,恐怕日后修为再也难有寸进,当下略感为难地说道:“不是老朽故意欺瞒,那位高士只是托人把剑送来,并未留下名号,老朽也不知道他是何方神圣。”
菲樱玉容一急,还待再问,耆老已捋着及胸的长髯说道:“仙子也无须太急,那位高士曾托送剑人留下嘱咐,说此剑可卖,只是……”
涵养极佳的菲樱也不禁被老头子一波三折的话语气得不轻,急声问道:“只是什么!”
耆老苦笑道:“只是贵了点。”
菲樱正待问价,大湖忽地响起一阵咋咋呼呼的呱噪之声:“不就贵了点吗?仙子放心,这事儿全包我身上了!”
只见几条人影自湖面掠上长空,当先一人骑在一匹雪白的天马之上,年仅十四五岁,一张俊俏小白脸儿的旁边飘飞着一撇银丝,一脸鬼灵精的狡黠怪笑,令人一见难忘。
正是刘星那厮!
菲樱虽心急买剑,但碍于礼貌,还是柔声回礼道:“菲樱谢过道兄美意,但……”
刘星装出一幅白马小王子的派头,把手一横,打断了菲樱下面的话,爽朗地笑道:“在下尚未在仙子面前正式自我介绍过,我的真名叫刘星,道号是会飞的那种‘流星’,出身武当,身家清白,性情老实,尚未娶妻,之前一见仙子已惊为天人,这柄剑便权当是我送予仙子的见面礼好了!”
冬瓜道人和瘦竹居士听见刘星的自我介绍都不禁“嗤”声失笑。
严漠的脸黑黑的,默不作声。
只有石钰大惑不解,看看刘星,又看看菲樱紧握在手的风华剑,满脸的迷糊。
刘星暴发户到极点地昂起了瘦瘦的下巴,挺起了扁扁的肚皮,豪气干云地说道:“俺自打出生以来就不知道那‘贵’字怎么写,老头,说罢,这剑怎么卖!”
耆老似乎被刘星浮夸的派头唬得不善,不咸不淡地说道:“对武当弟子来说,这剑确实不贵,不过就是三千万上品仙玉而已。”
“三千……万!”
刘星的眼睛几乎瞪出了眼眶,嘴巴张大得几乎能同时塞进五六七八个臭鸭蛋!
武当很富贵,极度富贵,单是一座纯由太乙精金铸成的金殿,恐怕就不止三亿上品仙玉。但有钱跟能把现钱拿出来是两码事,而胡乱去花钱又是另一码事。若是云靖知道刘星花费三千万上品仙玉,只为了泡妞,恐怕会气得立马变出一个足球场大小的仙云牌苍蝇拍,隔着万里之遥,将刘星生生拍成肉酱。
菲樱也怔住了,一字一惊心地说道:“三,千,万!”旋即凝注了一眼手中的风华剑,凄然叹道,“此剑本无价,三千万上品仙玉并不过分。”
刘星瞥了一眼严漠,严漠立刻转过脸去,他又瞧了一眼冬瓜瘦竹,两人霎时装出一幅路人甲乙的派头,仿佛压根儿不认识他。
石钰见刘星实在下不了台,不禁开口道:“这剑是我……”
刘星把手一横,截住石钰下面的话,然后跟个没事儿人似的打起了哈哈:“哈,我突然忘了,今天早上还没吃早饭呢,走,咱们到茶楼去搓一顿狠的,我请!阿钰,不是我说你,你都瘦得跟咸鱼似的了,得多吃两包子增肥一下!”
刘星一边说,一边拨过马头,似乎真的打算呼朋唤友,上茶楼吃包子去了。
突然,一声冷笑响起!
一脸阴枭冷厉的拓跋熙飞上长天,冷冷地说道:“原来堂堂武当弟子,便是这幅穷酸样。”他一身全新的仙衣光鲜无比,适才那件染了污血的衣服早不知扔到了哪个犄角旮旯。
严漠眸中寒光一闪,一寸一寸地抬起手中的残剑。
一股寒铁洪流般的森然剑气登时喷薄而出,碾开了四周的空气,日光随之扭曲,宛如一个诡谲幽深的光漩般裹住严漠。
忽地,一条瘦瘦的小手臂横在严漠身前,挡住了一触即发的剑气——赫然正是刘星。
刘星微微苦笑,仿佛难兄难弟似的对拓跋熙说道:“我说哥们儿,出来混的别玩太大,该收手时就收手。”
拓跋熙正眼都没有瞧刘星一眼,大袖朝后一甩。后头的肥掌柜贾侯立马哭丧着胖脸,抖腾着肥肉,飞了过来,轻声道:“公子,不可呀……”
拓跋熙厉声道:“住嘴,拿来!”
贾侯暗叹一声,脸上的神色比娶了头恐龙回家还要悲哀,双手在身前画了个“摄空运财阵”,幻化出一个金灿灿的光圈,圈中银芒一闪,已破空挪移来了一个由金丝银线织成的钱袋。
刘星瞥了一眼那个奢华至极的钱袋,双眸中闪过一丝极度隐晦的亮色。
贾侯双手颤危危地捧着钱袋,肉疼得眼泪在眼眶中晃来荡去,压着哭丧似的嗓音,轻声劝道:“大公子,这可是家族在十三大仙集应急用的全部流水,老爷吩咐过……”
拓跋熙黑着脸一把抢过钱袋,一脚踹飞贾侯,将他下面的话憋回了肉球似的大肚皮里。
菲樱见状,心中矛盾至极,既不愿承拓跋熙这个天大的人情,却更不愿舍弃手中的风华剑,神色复杂地说道:“拓跋公子……”
刘星瞠目结舌地抢着喊道:“我说哥们儿,你不是傻了吧,犯不着为了一时意气倾家荡产呀。”
“哼,区区仙玉,我拓跋家还不放在眼里!”拓跋熙甩手将钱袋掷向耆老,断喝道:“三千万上品仙玉,收着,从即日起,风华剑即属菲樱仙子所有!”
适才已被刘星唬得不善的耆老,此时更被拓跋熙的败家本色气得连话都不愿说了,接过那闪耀着金银宝光的钱袋,仙识一探,点过数目,便将之抛进原本装着风华剑的粗糙石箱,合上箱盖,然后一指点在封箱的黄符之上,敕道:“灵符敕令,物归原主!”
黄符绽放出一团柔和的土黄色光晕罩住石箱,旋即光华一灿,石箱已消失在耆老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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