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漠漠。
燥热的风刮着细碎的沙粒,卷舞在一望无际的沙海之上。
酷烈的阳光火辣辣地烧灼着一波接一波的沙丘,在无尽的黄沙上蒸起了一抹抹水波般扭曲的光影。
刘星就跋涉在这片沙海之中。
“谁要给我一杯橙汁,我就把武当所有的镇山绝学都教给他!唉~~~”
随着修为的提升,刘星早已能够完全辟谷,不再须要食物和饮水,寒暑不侵,但在这个不知道有多大的沙漠里走了足足一个月,单调乏味得令人发指的黄沙还是令他一天比一天地缅怀烧鸡的肉质和清泉的甘冽。
一月之前,他和罗睺在荒原上的一场激战,无意中撕开了一条空间裂缝,把两人吞了进去,他便到了这片沙漠。
他不知道这里还是不是东胜神州,他只知道在过去的一个月里他从未在这片沙漠中看见一个人影。
除了罗睺。
短短三十天里,他们已交手上百次!
在过去的每一天里,刘星都感觉自己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当然,他也时常把死神送到罗睺的面前打招呼。
这一刻,或许罗睺就潜伏在某处,窥伺着他。
在过去的三十天里,包括现在,刘星的身体一直包裹着一层薄薄的淡金色光焰,不是为了遮挡风沙,而是为了感知四面八方的细微变化。
在这一辈子的十五年岁月里,他从未像这一个月一般全神贯注地体察四周每一粒沙子的形状,每一缕微风的气息,每一寸沙砾温度的变化,每一刻阳光偏移的快慢。
因为每一点不寻常的变幻,都可能隐藏着罗睺的杀招。
弦绷得太紧,是很易断的。
长达三十天的潜伏和窥伺,扑杀和反击,忍耐和爆发,令他的心神越来越困乏,越来越疲累。从他来到这个世界的一天开始,他从未像这一刻般渴望睡一个甜美的大觉,而这种渴望正一秒一秒地逐渐增强。
这种残酷的唯一好处,或许便是对实力的磨砺。
刘星这一刻还穿着一月之前在激战中打得破破烂烂的衫裤,准确的说,是一条破裤子,没有上衣,所以能清清楚楚地看见他前胸的金乌纹身的变化。
三足金乌正在极缓极缓,极慢极慢地扑扇着黑金色的羽翼,这是肉眼便能清楚观察到的动作。
看金乌的神态,似乎在做着和刘星一样的事情——敏锐地感知着四面八方的每一个细微变化。
为了在和罗睺的暗战激战连环战中活下来,刘星在过去的一个月里歇斯底里地挖掘着金乌命蛊的能力,为了让胸前的金乌纹身动起来,他花费的心神甚至比提防罗睺还要多。
努力的结果,便是他此刻能清晰掌控,不是观察,是掌控的范围从三里,到五里,直到如今的十里!他能绝对肯定,罗睺不在这十里方圆之内,而如果对方贸贸然闯进这十里属于他的掌控范围,他必定能在一刹间给予对方致命的一击。
除了感知的强度和范围的增加,还有肉体的强化,也令刘星欣慰不已。如今他的琉璃金刚身几乎能抵抗罗睺绝大部分蛊虫的撕咬和侵蚀,令他在远战中无惧偷袭,逼得罗睺不得不放弃隔着数百里之遥用蛊虫和他交战的方式,而选择更为凶险、也更为刺激的近身战。
其它诸如施法时间的缩短,法术强度的提升,便只能在交战的瞬息间,才能一一细味了。
…………
…………
忽然,一只蜥蜴的头从前方的沙丘中冒了出来。
这是一只最普通的蜥蜴,棕黄色的皮肤上点缀着寻常的纹路和斑点,尺许长的身体也毫不起眼。
但刘星的目光却在一刹间锁定在它身上。
他不觉得饥饿,但他渴望能再一次感受一下肉质在齿间咀嚼的口感,肉汁在舌头淌开的美妙。
探指一点,蜥蜴便被定格在沙堆上;回指一勾,蜥蜴便从沙堆上升了起来,像被一条无形丝线牵着般飞了过来;竖指一划,蜥蜴登时开膛破肚,内脏粪尿被清理一空;屈指一弹,蜥蜴便浑身升起一团烈火。
皮在焦,肉在熟,香味在飘。
手指数动之间,一条香喷喷的烤蜥蜴就已飞悬在刘星面前。
一口咬下,阔别一月的肉味再度在刘星的口腔中出现!
老实说,烤蜥蜴并不好吃,肉太韧,味微苦,跟烧鸡差远了。但在此刻刘星的感觉中,就是一千只肥美的烧鸡也比不上这一只茫茫沙海里的蜥蜴。
“哈,在沙漠中吃烤蜥蜴,不亦快哉,不亦快哉!”
话刚说罢,刘星已面色微变。
方圆十里的沙丘狂风暴起!
极度突兀的暴风卷起了数以吨计的黄沙,如同一股呼啸涌动的昏黄迷障般肆虐在天地之间!
明亮的天穹霎时淹没在狂暴的昏黄之中!
“这只烤蜥蜴的价钱可太吓人了。”
刘星知道,就在刚才自己享受烤蜥蜴,心神略分的须臾时间,罗睺已窥伺到了最佳的时间,在沙漠中无声无息地布下杀阵。
没有神色慌乱,也没有仓促应变,刘星如同一尊石雕般岿然不动地挺立在狂乱的沙暴之中。
在过去的一个月里,他被偷袭了数十次,早已切身体会到,谁在危机先乱了起来,谁就注定败亡的命运。
一息间,沙暴已逝!
这股诡异的暴风来得快,去得也快,令人无从捉摸。
天穹依旧明亮,空气中奇迹般没有了哪怕一粒淡黄的细沙在飘舞。
沉静的黄沙静得令人发慌。
一丝风都没有。
杀阵已成!
刘星没有左顾右盼,淡然地昂首仰望道:“出来吧,这样的鬼把戏唬不了人的。”
罗睺朦朦胧胧如水波轻漾般的硕大面庞在天穹上冉冉浮现,冷漠地说道:“这一次你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