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跟着李世民近了营,来到大营中间的小轩室门前下了马。在门口宿卫的禁军引领之下,五人走进了这个特殊牢房。等他们在里面一间小室里找到窦建德的时候不禁大吃一惊——窦建德正在和两个本来应该是负责看守他的卫兵聊天,而且三个人聊的是兴高采烈,是不是地抚掌大笑,仔细一听他们还称兄道弟的。这知道是犯人和看守聊天解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友重逢呢。
看到这番情景的李世民,不禁感叹道:“这才叫真英雄,心胸敞亮,可以令人心无芥蒂地开怀畅谈,他的魅力决然不是他人可比啊!”
李世民在暗自感叹的时候,李恪却在担心:这两个卫兵不会一直守在窦建德身边吧?要是他们不走的话,这计划岂不是功亏一篑了。但事已至此,也由不得李恪多想了,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夏王,还记得洛阳夜宴之时的酒友吗?”李世民朗然喊道。
随着李世民的这声喊,窦建德和两个守卫都是一惊,他们同时抬头一看竟然是秦王,都禁不住神色一变。两个守卫赶紧伏地拜道:“小人拜见秦王殿下。”而窦建德则是站了起来,大笑着说道:“秦王别来无恙啊!我老窦就知道,这长安城中能来送我一程的也就是你秦王了,哈哈——”
“窦伯伯,还有我呢!”李恪从李世民身后闪了出来,喜滋滋地说道:“窦伯伯怎么把我给忘了呢?”
“哎吆,没想到小王爷你也来了啊!”窦建德颇为感动地说道:“没想到啊,我老窦纵横天下多年,手下文臣如云、武将如雨,到头来给我送行的,竟然是我此生最大的对手和小殿下这样一个不谙世事的小童,真是造化弄人啊!”
“行了,窦王,我今天是来找你喝酒的,可不是来听你慨叹的。”李世民阔步走到几案前跪坐下来,顺便给守卫和护卫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都退开。两个守卫相对使了个眼色之后施礼拜道:“殿下,我们就在轩室门外,若有吩咐直接招呼便是。”说完他们一同退了出去。李恪看着他俩穿过外面的客厅,直接出了大门之后,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而此时李骅和郑虎则守在了这间小室的房间门口,现在才算是尽在掌握了。
三人坐定之后,又开始开怀畅谈,而此时李世民早已准备好的各式佳肴也开始纷纷摆上几案了。李世民带来的酒都放在了小室外的客厅里,由李骅和郑虎负责拿取,这当然正中李恪的下怀。李骅很快从那堆酒中找到了带有特殊记号的那六坛“药酒”,把它们优先送了过去。
和一月前在洛阳一样,李世民和窦建德推杯换盏、边喝边聊,两人丝毫没有悲伤的情绪,反倒是越喝越畅快,越聊越投机,再加上李恪时不时地来点儿孩童特有的“插科打诨”把他俩逗得前仰后合,整个场面颇为热烈欢娱。
这场酒从酉时一直喝到了戌时,除了六坛下了迷药的酒以外,还喝掉了两坛没下药的,这李世民和窦建德都有些晕乎了。戌时三刻,窦建德先撑不住了,一下歪倒在坐席上,李世民一看就笑道:“夏王,怎么这就不行了,上次咱们可喝了十几坛呢,嗝——”随着这个酒嗝的爆发,李世民也端着酒杯一头栽倒在几案上。
李恪镇定地看了他俩几分钟,又示意来溯上前推了推,在确认俩人已经完全晕菜之后,李恪低声命令道:“动手!”
随着李恪的一声令下,来溯、李骅和郑虎一齐动手,把窦建德的衣裤冠靴都脱了下来,换上了郑虎所穿的那身王府亲卫穿戴。换好之后,李骅掏出一把匕首把窦建德的络腮钢髯剃了个精光,接着拿出一包药粉,和了些清水调成糊状之后,均匀地抹在了窦建德的脸上,然后又用一瓶黑色药水把窦建德两鬓的白发全都染成了黑色。
与此同时,郑虎也用一种药粉调成糊状抹在了自己脸上,待晾干之后又沾上了一副和窦建德一样的络腮胡子,最后把他自己的两鬓染成了白色。这一番收拾之后,郑虎和窦建德完成了角色互换,但这仅仅是外形上的。李恪明白,今天的计划能否成功关键的还是下一步,于是他命令道:“郑将军,赶紧喝酒,能喝多少喝多少。李骅,给窦王灌醒酒汤。”
随着李恪的一声令下,李骅掏出一包药粉,和水冲成了一碗醒酒汤给窦建德灌了下去。灌完之后,来溯拿出一根截手指粗细高香,点燃了之后在窦建德的鼻子下面熏了熏,给窦建德解了迷药。
窦建德缓缓睁开眼睛,他模模糊糊地看到了来溯和李骅这两张并不熟悉的脸,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的他连连说道:“不用扶我,我没醉,我没醉……”
“窦伯伯,你确实没醉,现在你也绝对不能醉。”李恪肃然对着刚刚坐起来的窦建德说道:“现在你必须用另一个身份跟我走,明白吗?”
李恪的声音窦建德是再熟悉不过了,可他现在的语气却着实让他有些骇然。窦建德连忙揉了揉双眼,仔细端详着眼前的李恪——没错,李恪还是那个李恪,但他现在的气质已经像换了个人似的完全不同了。窦建德不禁又问了一句:“小王爷,你说什么?”
“我说你现在要以我的亲卫李驭的身份跟我走,”李恪说着指了指旁边的郑虎,说道:“他将代替你留在这里。”
窦建德顺着李恪所指的方向一看,惊讶地一下子站了起来,仿佛见到怪物一般盯着郑虎看了半天,喃喃说道:“怎么会那么像呢?”但惊讶过后,窦建德恢复了理智,他对李恪质问道:“他是谁,他替我留下,那不就等于替我去死吗?”
还没等李恪答话,郑虎一下跪倒拜道:“末将鹰扬校尉郑虎参见陛下!能为代陛下一死正是末将所求,请陛下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