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正如李恪所料,韦泽和李世绩确实有一段乱世迷情。当时韦珪寡居洛阳,李世绩则替李密镇守黎阳。一个偶然的机会,乘船出行的韦泽在河上偶遇出外查探敌情李世绩。两人一见钟情,共度数日,之后李世绩由于军务在身而匆匆离去。韦珪回府之后仍是思念不已,也就在这时,另一个严重的问题摆在了韦珪面前。于是她写了一封信,连带那首情诗一同藏在了那支金钗之中,派人送给了李世绩。
可是造化弄人,当时为了保密,韦珪并未告诉送信人金钗之中的秘密,而李世绩也只把金钗当成了普通的信物,还把他当成了厚礼送给了单雄信,而单雄信也没拿着当回事儿,金钗中的秘密也就此被湮没了,直到一年前。
去年七月,李世民领兵攻击洛阳。就在大战前夜,李世绩派人潜入洛阳城中,告诉韦珪一定要忘掉和自己那段露水情事,因为李世民有可能在城破之后迎娶韦珪。这时韦珪想起了那支金钗,一问之下才知道那只金钗中的秘密李世绩根本没看到,而且也已经不在他手上了。
如今,一切果然如李世绩所料,洛阳城一破,李世民立即派遣重兵把韦府保护起来,并派宇文士及前往韦府提亲。韦珪不是没想过拒绝这门婚事。就在韦圆成和她一提秦王要娶她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但韦圆成接下来的话让她犹豫了。因为这门亲事本身就不是什么爱情的结果,而是一种胜利者对于自己新领民的“恩赐”。换句话说,韦珪仅仅是李世民诸多战利品中的一个而已——“娶你做妾就是看得起你”。她同样不能用李世绩当作拒绝的理由,因为李世绩也已有了妻室,自己嫁给他同样是做妾。这放着秦王的侧室不当,去给秦王的手下人做妾,那李世民的脸往哪里放?估计韦珪如果真那么干了,她和李世绩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现在的韦珪,没有拒绝的理由,更没有拒绝的权力,她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绩郎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可就在这个关键时刻,李世绩却忽然杳无音讯了,韦泽怎能不六神无主呢。
此刻的韦珪也许并不知道,就在她为了婚事茫然四顾,李世绩为了金钗策马狂追单雄信的时候,洛阳皇宫中的李世民却在期盼着这桩即将到来的婚事。
李世民的居所暂时设在洛阳皇宫内的一处偏殿里。一身戎装的李世民刚刚查看完宫内的府库,正靠在榻上回味着自己的记忆。这些回忆都是关于那个即将成为他的新侧室的女人——韦珪。李世民仅仅在年少的时候见过韦珪一次,但就这一次,就足够让李世民对其惊为天人、魂牵梦萦了。如果说当年曹操攻吴是为了“二乔”的话,那李世民此次攻洛阳也有可能就是为了这位“绝色寡妇”。
“王爷,世子和长沙王已经接来了”房玄龄低声禀道,生怕自己打扰了李世民难得的休憩时光。
“哦——玄龄啊”,李世民把自己从迷梦中拉了回来,转而大笑起来,边笑还边骂道:“这俩小狼崽子,竟然自己跑到这儿来了,不愧是我李世民的儿子!”说着,他起身朝着殿外走来。
站在殿外台阶下的李承乾低着头,瑟瑟发抖,他小声问旁边的李恪:“三弟,父王来了咱们怎么说啊?”
“怕什么,有我呢”李恪昂了昂头,冲着李承乾的肩头一拍:“你把事儿往我身上推就行了,父王要处罚的话我替你担着。”
“你们两个知错吗?”随着那雄健的脚步声,李世民魁梧的身影朝着小兄弟俩走了过来。
李世民这声训斥,对于李承乾来说和霹雷没什么两样,他一下子就趴在了地上,连连告饶:“父王息怒,孩儿知错,孩儿知错了……”
李恪心里忍不住暗自啐了李承乾这个胆小鬼一口。但现在世子跪下了,他也就跟着跪下了,但他抬头看着李世民,装着傻乎乎地说道:“孩儿和世子哥哥来迟了,没能和父王一块儿打那些反贼,真是大错特错了,请父王责罚。”
李承乾也没听清楚李恪怎么说的,只是跟着说道:“是错了,请父王责罚,请父王责罚。”
听着李恪的话,李世民和房玄龄相视一笑,低声耳语道:“这小子像我啊,还没剑把高呢,就想平天下了。”
房玄龄也忙不迭地陪笑道:“是啊,是啊,世子和长沙王可谓幼年英才啊。”
李世民一摆手,笑着说道:“起来吧,责罚?我要是责罚了你们,你们的母亲可就饶不过我喽。”
可就在李恪和李承乾正想高兴地站起来的时候,一个阴沉而严厉的声音传了过来:“王爷,世子和长沙王擅自离府,私奔前线,倘若此次有何闪失,岂不悔之晚矣。微臣以为,必须予以责罚,否则今后必将铸成大错!”
一听这个声音,刚站起来的李承乾立刻又跪下了,连连告饶:“舅舅,我下次不敢了,下次不敢了……”
李恪并不为所动,而是紧紧盯着那个从李世民身后闪出的身影,刚才那句话就是他发出的。来的这个人是个长眉细眼的大胖子,他就是李恪此生最应该憎恨的人——长孙无忌。
李世民看了一眼已经站在旁边长孙无忌,尴尬地一笑:“算了,无忌,小孩子贪玩而已,教训教训也就是了。”
长孙无忌冲着李世民躬身一揖,肃然说道:“世子乃王府根本,不可不严加教育。”
李世民正想为儿子们辩解的时候,长孙无忌突然贴近他的身旁,低声禀道:“殿下,东南来信。”一听这话,李世民脸色一变,转身朝着殿中走去,同时说道:“等会儿再和你们俩算帐,现在先到偏殿休息去吧。”,接着他转头冲着房玄龄说道:“玄龄,你跟我进来。另外,传杜如晦和褚亮立即来此议事!”说着转身就往殿内走去。
看着李世民走回到殿中,长孙无忌转头用严厉的目光死死盯着李恪,用低沉的声音问道:“长沙王,这次又是你的主意吧?”
“啊,是我,怎么了?”李恪装着傻乎乎地答道,他已经从长孙无忌的眼中看出一种愤怒。
“你,你,哎——”长孙无忌叹了口气,他虽然不喜欢这个人小鬼大,整天带着李承乾到处瞎玩的李恪,但他还真没办法,谁让秦王府的小孩少,李承乾又喜欢这个弟弟呢。他只能一把将李承乾拉到了一边,狠狠说道:“世子,以后你少和长沙王在一块儿。你老跟他在一块胡混,早晚要玩出祸来的。”
“啊……是……”李承乾怯生生地看着自己这个严厉的舅舅,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长孙无忌训斥完李承乾也疾步朝殿内走了进去。一个侍卫则领着李承乾和李恪走到了另一边的一排偏殿跟前,给他们分别安排了住处。
在自己的房中坐定之后,一丝愁绪又爬上了李恪的眉头:“他怎么还没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