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应真人孙思邈在那里大言炎炎地给替李恪圆谎的时候,李恪也在观察着杜德俊和杜松的表情,希望他们能够相信自己师祖的话。杜德俊毕竟年纪太小,大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可杜松显然就没那么幼稚好骗了。
对于这位杜松,李恪还是看轻了些,毕竟他不了解杜松。这位杜松杜总管并不是一个普通的近卫军官,而是一个相当不简单的人。杜松是杜伏威的族弟,而且从小就跟着杜伏威到处瞎混,直到大业十年杜伏威起事反隋。时年仅有十三岁的杜松就跟着杜伏威成了一名反贼,之后他跟随杜伏威转战长白山,杀入江淮间,而且每次战斗都和杜伏威并肩而战,“出则先锋,退则殿后”。但就是这样的一个和杜伏威出生入死的兄弟,在跟随杜伏威南征北战的几年之中,竟然一直担任杜伏威的亲兵,而未获任何的提升,直到这次决定前往长安,他才被杜伏威仓促提拔为中军行军总管,实际上就是保护杜伏威家眷的亲兵头头而已。
杜松长期不被提升,并非杜伏威不看重他,恰恰相反,杜伏威认为自己身边除了辅公祏,就是这个弟弟可以以举国相托了,因为无论政务能力、军事能力还是决断魄力都没有人能高过这两个人。问题在于杜松不同意,杜松一心只想跟随杜伏威左右,至于当将军、掌大权什么的,他根本就没什么兴趣;能保护好自己最敬爱的大哥及其家人,就是杜松最大的快乐。
杜松的这种高姿态,给了杜伏威的手下们一种“不用私人”的良好印象,无形中提高了杜伏威的威望。可是,这却苦了现在的李恪,因为李恪根本不可能有这么一位“亲兵”的资料,也就更不可能对他作出正确的判断了。
孙思邈说完之后,杜德俊恍然大悟地连连点头,而杜松则是意味深长地浅浅一笑,这一切都被李恪看在了眼里。李恪感觉到杜松还是有所怀疑,可现在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杀人灭口是肯定不行的,那就只能拉他下水,让他成为自己人。可是这个杜松对于李恪来说是一个绝对的陌生人,这“满没吃过,酒没喝过”的,怎么可能直接就跟人谈“合作”那?
“世子,既然已经找到长沙王了,咱们该走了吧?”还没等李恪想出对策,杜松竟然先开口了,他在催促杜德俊的同时,颇有以为地扫了孙思邈一眼,接着又看着李恪说道:“殿下,您的车驾是否与我们同行啊?”
“哎呀,急什么啊?”李恪有点儿慌不择言地挽留道,但他旋即又有些后悔,因为他现在一点儿主意都没有,把他们留下又能怎么样呢?于是,他又支吾地说道:“走也行啊,不过现在正值中午,正是日头炙烈十分,还是休息一会儿再走的好。”
“如此也好!”杜松竟然会心一笑,冲着孙思邈抱拳谢道:“如此就要再叨扰道长片刻了!”
“好说,好说……”孙思邈一边应承着,一边把他主仆俩引领进一侧的厢房之中。
“德俊哥哥,你们先进去,我等会就进去。”李恪目送着他俩进了厢房,这才送了一口气,可是接下来怎么般呢?李恪感到一筹莫展,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好好想想该如何对付这个杜松。
走进第三进院子,李恪找了块青石坐了下来,几个亲卫就在周围,看着自己这个愁容满面的小主人。
“李骊,杜松的武艺如何?”李恪胡乱问了一句,其实他也知道不管杜松武艺如何,他都不能把他怎么样。
“他没有武艺……”李骊说出了一句让在场的人都感到震惊的一句话,更让他们惊奇的是,此刻的李骊脸上没有一丝的笑意,他郑重严肃地说道:“他没有武艺,他只有杀人的伎俩,若想和他交手,那就得先打算好死了怎么办。”
“你这话什么意思?”旁边的李驷不服气地说道:“难道你是说没有人能和他交手了吗?再说了,就算不用近战,我的弓箭一样能解决他。”李驷确实有骄傲的资本,“十骏”之中不乏善射之人,但论射术第一的话,那就非他李驷莫属了。日前处死单通的时候,那个开弓同发四箭的就是他。
李骊根本没搭理李驷,而是继续对李恪说道:“属下方才看他出了两招,一招是踢腿,直取丹田,多亏那个道童闪开了,要是挨上那一脚,不死也得变太监;另一招是锁喉手,亏得我出手也够快,点住了他的胳膊,要不然清虚现在恐怕已经凉透了。仅从这两招就能看出,此人招式简单实用,而且都是一出手就要一击毙敌的死手杀招。这些招数不是那个师傅教的,而应该是长年的战场厮杀练就的一种本能,是一种从死人堆里炼出来的杀人技术。”
李骊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感到不寒而栗,他们虽说是元从禁军出身,但却没上过几次正儿八经的战场。而经过李骊这么一说,李恪也更加感觉到了杜松这个人的难以对付。沉思了一会儿之后,李恪决定,无论如何要和杜松面谈一次,试探一下这个人到底是什么底细。于是,他命令道:“在他们吃的菜里下药。”
李骢自作聪明地说道:“这个办法好,神不知鬼不觉得就把他们干掉了。”
“靠,谁说要下毒药了?”李恪忿忿地扫了李骢一眼,低声说道:“我是要他们先睡一会儿。”
等了半天的杜德俊终于看见李恪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上菜的道童们。李恪笑呵呵地冲着杜德俊说道:“我刚才去厨房看看他们做的什么好菜,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做好了。来,咱们吃吧。”
“好,那我就不客气啦。”说着杜德俊抓起自己案上的菜就开始往嘴里塞。
刚吃了一会儿,杜德俊就感觉两个眼皮老打架,困得要死,于是两个他的亲卫把他抱到隔壁睡觉去了。而这时,杜松似乎也感觉到特别困乏,于是他向孙思邈问道:“道长,可还有空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