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杀了长孙贵,给贾二弟兄报仇啊!”十几个攥拳切齿的侍卫异口同声地朝着柴房里的尉迟恭喊道,如果人再多一点儿的话,就和“哗变”没什么区别了。在这些侍卫眼里,杀几个村民不是多大的事儿,但要是要杀害他们手足兄弟般的同袍的话,那就是十恶不赦了。
看着群情激奋的众人,尉迟恭的情绪似乎也被渲染起来,但他毕竟不是什么热血愤青,所以他的心中还是有所畏惧的——以他的地位权势,真的能抗衡长孙叔侄吗?也就在这犹疑的时刻,那个熟悉的童音又一次在尉迟恭的耳边响起:“师傅,咱们一块儿找父王去,让他做主。他要是不管,咱们就去找皇爷爷,我就不信治不了他们!”李恪怒气冲冲地说道,说完忿忿地撅起了小嘴。
李恪的这句话如一缕阳光般射透了尉迟恭心中最后的一丝阴霾,豁然开朗起来。因为这句话让尉迟恭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案件并非只有一个终审法官,也就是说他是可以绕开那些会帮长孙贵开脱罪责的人的。长孙贵之所以难弄,是因为他的后台是长孙顺德;而长孙顺德之所以嚣张,则是因为长孙无忌和李世民的亲密关系,那如果这件事儿不是李世民做最高决断,而是另一个相对公正的人呢?那他尉迟恭就有讨个说法的底气了。
而事实上,以现在洛阳的形势来说,尉迟恭的这个假设是成立的。作为此次东征的最高统帅的李世民,如今正忙于掌控洛阳的形势;第二统帅齐王则在忙着战俘处理和搜刮珍宝;至于长孙无忌,没有李世民的他就是个普通的幕僚,没什么实际权力,正所谓“参谋不带‘长’,放屁也不响”。所以,现在的洛阳城中,真正掌控军中大权、负责治军的是另一个人,他就是此次东征的第三统帅,官拜陕东道行台右仆射的老将——屈突通。
对于这位年过花甲的老将,尉迟恭是很了解的。他们俩同为胡人,同是降将,也同样勇猛善战,这些都让尉迟恭对屈突通倍感亲切,因此二人颇有些交往。从尉迟恭对他的了解来看,屈突通是个忠纯秉正之人,如果此次的事件能交给他来处理的话,说不定还真能讨个公道出来。
想到这些的尉迟恭一下有了精神,他挺起胸膛,朗声说道:“诸位宽心,我立即回营向上峰禀明个中曲直,定要将幕后凶手绳之以法,还惨死的贾二兄弟和河曲庄的乡亲们一个公道!”
尉迟恭这一表态,众军沸腾了,“将军威武!将军威武……”的呼声震响在村子的上空。而一旁的邱岳也是激动地又跪了下来,对着尉迟恭又连磕了几个头。一直在旁边装傻的李恪此刻却急匆匆地走出了邱肆,朝着店外的拴马桩走去,因为此时李骢已经等在那里了。
“殿下,七十四具尸身均已勘验”李骢低声禀道:“其**有十六具尸身被分尸,而且据属下估测,这十六人都是未满十四岁的少儿。”
“果然如此,他们此来的目的看来并不那么简单……”李恪转头朝着邱肆柴房的方向扫了一眼,不无恶意的说道:“看来咱们还不能就这么放过这两个人啊。”
“殿下的意思是?”李骢做了一个掏老鼠洞的动作。李恪却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他们现在是师傅的重犯,不好下手。暂时先静观其变,等待时机吧。”
“是”……
此时的日头已经偏西了,李恪和尉迟恭准备返回洛阳了,他们的队伍中除了多了两个犯人外,还多了一个证人——邱季。
等到洛阳城边的时候,为了安全起见,他们绕开东门,从南门入了城。入城之后,一行人就直奔行台府而去。
就在行台府内校场的一角,一位鹤发童颜的魁梧老人正坐在树荫下,悠然地阅读着一本《六韬》,这个看上去和普通退休工人差不多的老头,就是现在洛阳的第三号实权人物——屈突通。
一个小校进来报道:“将军,长沙郡王和尉迟将军求见。”
“哦……快请他们到正堂”,虽然嘴上说着“快请”,但屈突通的心里却是相当的纳闷:这个长沙郡王不就是个娃娃吗?他像模像样地来拜访我?怪哉,怪哉……屈突通虽然听到过不少关于李恪古灵精怪、调皮捣蛋的传闻,但也仅仅是当作笑料而已,所以他实际上是不认识李恪的。而且作为一员威震天下的老将,他也实在没有去结交一个奶娃子的必要。
屈突通换了官服,来到了正堂。一进正堂门,他就看见了正在摆弄官印的李恪。李恪给他的这个第一印象实在是不怎么样,因为屈突通很难把眼前这个傻乎乎的豆丁和那个传闻中人小鬼大的小坏蛋形象结合起来。尽管如此,屈突通还是行礼拜道:“微臣拜见长沙王殿下。”
“哦!你就是屈突爷爷?”李恪兴奋地屁颠屁颠地跑到了屈突通的面前,绕着屈突通转了一圈,然后满脸疑惑的说道:“哎,你怎么和兰儿妹妹一点儿也不像啊?”
“啊?兰儿?哈哈……”听到李恪这番话,屈突通先是疑惑,但紧接着就忍不住大笑起来,而旁边的尉迟恭却是一头雾水。
屈突通好不容易忍住笑,悦色说道:“殿下,我这孙女还太小,以后长大了就有可能像了。不过,以后要是真的长得像我,那还能嫁得出去吗?”
尉迟恭这才明白,李恪所说的兰儿是屈突通刚满三个月的小孙女。而李恪接下来话让他和屈突通再一次忍俊不禁,因为李恪一本正经地说道:“这就不劳老爷爷你操心了,兰儿妹妹的娘亲已经答应我了,兰儿妹妹将来要嫁给我,你备好嫁妆就行啦!”
“哇哈哈——好,老夫一家就等殿下的花轿来接了,哈哈——”屈突通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而此刻看上去傻乎乎李恪也在心里暗自笑着,只不过那笑中藏着一丝轻蔑:你们以为本王是童言无忌,却不知本王是金口玉言——说到必然要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