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松颇感意外地目送着李骐飘然而去之后,立刻命人把孙思邈师徒安顿了下了,而他自己则找到了李伏威,因为他感觉现在应该把那位不同凡响的长沙王的事情说一说了。
其实从柳秘轩那次密谈之后,李松心里一直很矛盾,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把他和李恪的协定告诉李伏威。但眼下人家已经把这演戏的“道具”在第一时间送到了,这也就不由得自己犹豫了。现在不管李恪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有一点李松是肯定的,那就是李恪很坦诚,而且他对李伏威的一切都是尽在掌握之中。虽然和李恪合作会让李伏威有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但既然李恪表明了自己的诚意,那李松就没必要太小气,再猜疑什么,而李伏威也应该顺势应承下李恪的这番良苦用心,毕竟人家是在配合自己,而且并没有拆台。
李松来到李伏威的小厅堂,示意屏退左右之后,把自己和李恪的渊源详细地向李伏威讲述了一番,最后说到了李恪送来的孙思邈师徒们。这期间李伏威竟然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他脸上的表情一直在不停地变化——惊讶、戒惧、感叹……直到最后,李松问道:“殿下,您看这灵应真人师徒咱们是留还是不留啊?”
李伏威仍旧没急着开口,而是满腹心事地皱起眉头,踱到了小轩窗前。许久,他才幽幽地问了一句:“先前在洛阳门外之时,秦王曾对我说过一句话,当时我只当作是一句寒暄。如今看来,他是在提醒我呀……”
李松有些懵懂地问道:“秦王?他对您说什么了?”
“他说‘如今天下未靖,今后吴王殿下可要多多保重啊’”,说完,李伏威缓步踱回了书案前,颇感欣慰地说道:“现在看来,秦王这话时很有深意的。现在咱们得意保全,无非是因为天下未靖,李渊需要我做个归降的榜样;但若有朝一日海内一统,那就是我的死期到了。”
李松若有所思地说道:“殿下的意思是秦王父子俩都了解殿下的处境和前景,所以才会协助殿下避世自保?”
“他们都了解我的处境不假,但在我看来,这长沙王应该和秦王并非一路人”,李伏威颇感疑忌地说道:“秦王是个怜惜英雄之人,为了保全窦建德他屡次上表,庭争舌辩,但也就是仅此而已。而这位长沙王可就不那么简单了……”
“难道他们父子之间还有什么隐秘?”李松迷惑地问道,此刻在他心里李恪那三尺豆丁的形象一下子变得高大可怖起来。
“恐怕不止如此啊!”李伏威把自己对李恪的所有印象在脑中过了一遍之后,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他有些戒惧地说道:“我只在洛阳见过他两面,表面来看,他不过就是个普通顽童而已,并未见得有什么过人之处。而且秦王也没有流露出对他这个儿子有什么过分关注之处,所以我看当下这一切应该都是出自长沙王自己的谋划,而秦王应该是懵然不知的。”
李松思忖着李伏威的这番话,试探着问道:“那看来咱们对这个小王爷还是应该提防一二吗?”
“提防?在这大唐的皇城之内,咱们哪一个不需要提防啊?”李伏威释然一笑道:“我的意思是这位长沙王居心深远,咱们现在还不能窥知他的本心为何。可是,既然他现在既有保全之心,又有保全之举,咱们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哦——原来如此。”李松会意地一笑,原来李伏威和他的想法是一致的,那就是不管李恪的用心何在,这孙思邈确实是李伏威遮人耳目的最佳道具,所以应该善加利用,至于以后李恪会有什么动作,那就到时候再说了。想到这里,李松急忙说道:“那我现在就去请灵应真人!”
“慢!”李伏威一摆手,认真地说道:“我自己去请。另外,你立即安排人放话出去,就说吴王潜心修道,诚信所致,使得灵应真人遥感其诚,从而下终南山来到了吴王府,要亲自教授我道家修心养性之法。记住,这番话传得越快越好,越广越好。”
“是!”李松领命而去,而李伏威则换上了一袭青色衣衫,亲自拜见那位当世的第一活神仙——灵应真人孙思邈。
李松和李伏威在轩室之中研究李恪究竟居心何在,而此时早已步出吴王府的李骐也是忙得不亦乐乎,因为他现在还有一个任务,而为了完成这个任务,李恪还给他封了一个临时的职务——灵机阁项目经理。李骐当然不知道这“经理”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自己因为这个项目而被留在长安,这就说明了李恪对这个项目是相当重视的。
其实灵机阁在李骐看来根本不是个什么大项目,它不过是李恪准备在长安东市之内开设的一家兼营图书和机巧之物的酒肆而已,纵使开张营业了,其利润和天乐坊相比也不过九牛一毛而已。而且这灵机阁未来的掌柜人也并非李恪的死士嫡系,而是那位刚刚被李恪所救的邱季,这就更然李骐迷惑了。
当然,迷惑的不止李骐一个人,大家都对李恪策划的这个项目有些不明所以,但李恪自己是非常明白的,他看中的是灵机阁的未来。天乐坊确实是个超级吸金器,但它所面对的都是达官显贵、豪商富贾,这就让它的情报功能只能限于大唐王朝的高层人士,而平民百姓那些坊肆之间的流言蜚语却很难探听的到,这也就是李恪要兴建这个面向普通民众的灵机阁的原因,他不但要时刻掌握朝中上层的动向,而且还要了解民间江湖中的风闻传言,只有这样,他才有信心在未来完全掌控这个帝国。
此时的长安城中,李渊在太极宫中怡然舟楫,太子在东宫中勤勉听政,秦王在王府中筹备官署……似乎一切都没了声息。武德四年的这个夏天就在这片看似没有一片波澜的恬静中走向了结束,此时奔驰在管道上的李恪似乎也有这种释然的感觉,但他并不知道,波涛汹涌的命运就在他此行的目的地等待着他,那个地方的名字叫“太原”,而考验他的东西叫做“战乱”……
【第二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