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的在书房内转了个圈,好,那就从这里开始,从这里开始让一切都归回原位。她开始凭记忆重新摆放这里的每一个物件,每一本书,直到她认为无一遗漏,才退到书房的一角,审视着自己的成果。
正在踌躇满志的时候,重新返回书房的定王爷却换了个人似的,两个眼睛只盯着地面,径直坐在了椅子上,完全没有感觉到她的存在和这里的变化,口中还不住的喃喃自语。
可儿轻轻的来到宇镇的身后,这才听清定王爷口中反复叨唸着的是,竟然是你,我一直以来都认为是可儿。
可儿不虽不知定王爷口中所说的是何事,隐隐的在心里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情绪,因为她听到宇镇说的不是她------可儿。
风起云涌的恐惧让她慢慢的将两只手从椅背的空隙中穿了过去,紧紧环住定王爷的身体,将头枕在定王爷的肩上,贪慕着他身上的气息。
宇镇轻拍了拍她环绕着的手臂,用梦呓般的声音说,“丫头,别闹了,大哥乱着呢。”
这句别人看来再平常不过的话语却让耶律百可的心如坠冰川,冰封了她所有的念头和动作,怔怔的望着定王爷,对自己他从来没以大哥这个称呼自居过,也从来没唤过她丫头,泪水再一次在这双眼睛夺眶而出,彻底熄灭了刚刚燃起的了希望之火,她黯然神伤的离开了,没牵住定王爷的一缕目光。
吕平阑立在窗外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只是他听不到宇镇说了些什么,热血一下子冲到他的头顶让他几步奔到书房的门口,理智又让他停了下来,这种事,又怎是外人说得的事。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难倒一直以来都自己在误人误已吗?
最后他还是没有进去书房,而是走上了那条他最熟悉的小路,他的脚已习惯了这条路的每一块石头,每一次他都是走过这里,站在那儿平息着自己澎湃的心潮。
自打若水从外边回来就一直愣愣的坐在那里发呆,她的沉默惹来了茗儿的无数次侧目,她实在是猜不出这个早晨发生了什么,“若水,今天我们要去长青堂吗?”
若水点了点头,随后又说,“再看看吧。”说完又慢慢的向外踱去,任凭茗儿在后面喊什么这会儿的太阳太毒了,让等她一下这类的话而不顾,径直的出了房间。
正午时分,烈日当空尽情的释放着自己的能量,誓把世间的一切溶化的劲头,灼烤中的万物都失去了往昔的伸展,毫无意趣的耷拉着。
若水低着头,整个人冷冷的,走到了后花园的空地时她看着自己身子周围的那一圈暗影,停住了。
这是什么?
是真正的我吗?
在我的心里为什么这样的烦乱呢?
大哥能够与耶律百可尽释前嫌、重归于好,我该为他感到高兴才对,可为什么我的心却如这影一般看不到阳光呢?
幽幽一声叹息后对着自己的影子自言自语,“我在担心什么呢?”
话音刚落,她就听到了回答,“你在担心王爷。”
是谁?这个早已熟悉的声音是他吗?她一个转身,放眼望去,只见一方书生巾,一袭天青色的长衫,一把折扇,轻飘飘架在这人身上,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醉里拈花的风liu人,吕平阑。
这吕平阑已然站了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若水的他本是要离开王府的,却在临行前有了这个惊鸿一瞥,将他定在了原地。
他虽早知道若水本是个女儿家,可此时却是初见若水的女儿模样,原来她是这样的清新脱尘,汗涔涔的脸下泛着艳丽的粉红,黛眉微蹙,绣蝶轻衫袅娜,却倒提着一柄团扇,呆呆的立在了烈日之下。
尤其是那声牵动他心的叹息,让他走了出来,他没办法丢下这样的她不顾。
而在若水的心中对吕平阑有着无以言喻的亲切,轻敛衽施了一礼,“吕公子,若水多次蒙吕公子相助,直到今天才有机会对您道一声谢,请受若水一拜。”
吕平阑忙合扇伸过去抬住了她的手臂,“些许小事,何必挂怀。”
若水表情凝重的看着他想了又想,唉,谁让这事已再无旁人可以托付了,“只是、只是我仍有一事相烦。”
吕平阑未加思索的点着头,若水将目光投向了宇镇的书房,这个定王府对吕平阑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了,不必多想他就知道这目光的所指,“关于王爷?”
“你我都知道,咱们王爷是个最重情义之人,这一点只怕那个耶律百可比你我更清楚,我----”
说到这儿若水咬了咬嘴唇,再开口时声音小的如同蚊蚋却让吕平阑的目光中闪过了一瞬的迷离,很快就重拾理智的他再一次对着若水点头应下了。
这一天若水什么都不曾做,只呆呆的坐着,直到夜色降临,洗去了白日里积下的燥热,若水才来在宇镇新送来的那座琴旁坐定,纤纤十指似是无心般的在琴弦上游弋。
一边的茗儿听着、听着竟滴下泪来,“这是什么曲子呀?怎么听着让人家心里这么难受?”
若水充耳不闻依然故我,沉心在那曲中想着这一年来的经历,自与大哥宇镇结识入京,再到后来偶遇苏逸后的种种尽数来在了眼前,仍然尽情随意纵手拔弄着手下的琴弦。
直到茗儿一声惊呼抢上来抱住她的双臂,“若水,若水,别弹了,你的手!快看看你的手都流血了。”
若水这才木木然的停下来,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只见鲜红的血珠渐圆渐满而后溢落在那架琴上,她的心中就是一怔,是什么让我体会不到这手上的痛呢?
琴声婉转呜咽,在定王府的上空纠结,宇镇站了起来,循着琴声迈开了步伐,这是谁?
是谁在这样的琴声中如泣如诉呢?
门一打开就见暧暧的红色宫灯照在门口,红影中正是那个洗去铅华,素面朝天的耶律百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