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一夜,娘的身子要紧。只要一会儿就行了,娘,给我讲讲你年轻时的事吧。我娘才貌双全,当年一定倾倒过芸芸众生吧。”若水的调皮让玉瑶连连摇头,这段往事是这二十年不曾忘记的痛,“那倒没有,娘当年在京城从父亲的手里接过一家绣坊,倒有些人常去绣坊,只是在他们当中,终无一人可以让我托以终身的。直到一****在瓷器店与一公子相识,”玉瑶指了指桌上的那对杯子,“就是为了它们,他书香门弟又风度翩翩,对我更是情深意重,我们彼此相处甚欢。那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光,甚至以为这是天赐良缘。”玉瑶苦笑着看了一眼身边的若水随后用手拭了一下眼角,“直到一日一位老夫人来到了绣坊要我从京城消失,那是他的母亲,原来京中刘翰林之女与他有一面之缘,便托人欲成婚配,他却执意不肯,家中已是不可开胶。这件事他对我始终只字未提,为此我下定决心不离不弃,无论要受到怎样的屈辱。谁料想,天降横祸一位恶少仗势欺人,被他撞见为我解了围。我以为事情过去了并未在意,直到那天他的母亲再次到访,她老人家跪下来求我离开,我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那恶少放出狂言甚至入府威胁要置他于囹圄之中而后快,如若再行拒婚,刘翰林又岂能善罢甘休,她们孤儿寡母又如何能应付得来。我太了解他的为人了,只要我在,断不肯半点有负于我的,只能选择离开来到了这里。好了,娘的事告诉你了,不能白听这个中道理你要好好琢磨。告诉娘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了?”
“唔,对不起娘,女儿又提你的伤心事了。娘我是一个坏女孩儿吧,近来应公子的影子总是在我的眼前晃。”若水话一说完就用双手捂住了羞红了的双颊,玉瑶端起她的脸认真地说,“不是的,不是的,我的水儿长大了,你是个美好的女孩子,那个应公子人还够斯文,也彬彬有礼不知他的真心如何,如果是一时的兴之所至可不行。”当玉瑶的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她停下了,若水也陷入了沉思当中,“水儿,合适的时候让他来我们这,让娘看看,我也有几句话想要问他。”
在娘的催促之下偎在娘的身边躺下了,这个夜晚对若水而言是一个不眠之夜,她知道虽然在娘的口中那一段往事说得那么轻松,却是在今天都不曾愈合的痛,她想着那个挥之不去的人,他是真心相对的吧?玉瑶也一样不能入睡,她看着身边的若水心乱如麻,她知道这件事怕不那么容易,她不希望她的水儿受伤,她还不知道这夜空下面还有不曾入梦的人呢。
夜,星斗满天,让天空更加高远。应成雄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与酒为伴,可无论他喝多少杯,也不能得到答案,他甚至怀疑这两天来的经历是一场梦。遥望夜空,他的内心在呐喊,“告诉我,谁能告诉我,这一切怎么回事,都是为了什么?为什么我永远只有听着的份,永远都只能听着呢?忘了你吧,忘了你的一切,若是忘了就好了,你真真是一个绝情的女人。”想到这里早已是泪湿眼帘,这些年的痛,这几天的痛,让他五内俱焚,就连应夫人进到屋内都未曾察觉,更没看见应夫人眼内的妒火在熊熊燃烧。当宁管家告诉她老爷今天的行程和归家的反常举动之后,她已经能猜出这一切都和那个人有关了,因为从没有人可以让他如此失态的了。她真的很想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能让个身居四品的知州大人如此失态,甚至有些瞧不起眼前这个男人,她强压心头怒火,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温柔,“大人,天色已晚,明日是瑶儿出阁的大日子,可别误了。”醉眼惺忪的应成雄,抬眼看了看她,“是夫人哪,不会误的,你放心吧。”
“对了还有,今天峰儿说,他有了中意的女孩,是个贫苦人家的女孩,你意下如何?”
“夫人做主吧,瑶儿那时候我就说了,他们俩的婚事都由你做主,只要你觉得好就行了。”说罢向她摆了摆手,“夫人先去安歇,我想一个人静一下。”应夫人本想劝说他几句,一气之下转身就走了---
不知天是几时亮的,应成雄怀抱酒瓶,在四肢的酸麻中醒来,看到天已大亮,不知是什么时辰了,连忙回房看见夫人已洗漱完毕穿戴整齐,不等他开口夫人唤来丫头,打好洗脸水,备好衣服,刚收拾妥当,茗儿已扶着思瑶小姐来辞父母了,看着双眼哭红的思瑶跪倒在地,夫人忙命人扶了起来,嘱咐了几句,又对茗儿说:“丫头里数你最机灵,也和小姐最要好,既把香儿你们几个陪嫁过去,要好好地帮衬着小姐,照顾好小姐。”
茗儿一边答应着,一边扶着小姐回房去了,直等史家的花轿吹吹打打地把思瑶小姐抬了过去,应府才恢复了平静。应夫人听着唢呐声的渐渐远去,心像被掏空了一般,呆呆地坐着,她多希望应成雄在此时给她句哪怕只有一句温暧的话呀,可她看见的是应成雄面无表情地踱走时,应夫人的心彻底被嫉妒与愤怒占满,怨恨的眼神一直跟随着他的背影。一无所知的应大人一个人慢慢踱到后花园,在那几颗梨树下站了很久,就这样失神地想着、看着、慢慢地走了起来,走出后花园,飞身上马急催而行。当马的前蹄高高跃起时他才抬眼看去,玉瑶的三间草庐静静地摆在眼前,炊烟袅袅,连他自己都呆住了,不对这不是他要来,也不是他能来的地方,忙调转马头向着来时的路跑了回去。他的心不知道要去哪,也不知道该去哪,他松开了马的缰绳,任由它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