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浩在彩虹山庄生活了多年,对众位当家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感情,特别是同吃同住的陈红衣。虽然陈红衣的棺材没有被打开,但已然被挖了出来,总不能任由她抛在雨水中。所以即使林天浩心中明白,他们回山庄是极危险的事,许老头费尽心机,不惜以身冒险就是为了给他们逃跑的时间。一旦他们回山庄,让捕快们发现陈老头用了调虎离山计,众人只需守在山下,她与秦威就插翅难飞了。
饶是林天浩再冷静也不过是十二岁的少女,当她驾车来到三叉路口时,犹豫了一会还是选择了上山。不过进山庄之前她与秦威说好,一个时辰之后必须要走。秦威想着,自己拿回玉佩,再把诅咒的始末写成书信交给陈绿袖,一个时辰足够,就点头应了。
可能是山庄的人不知道捕快们都下山了,也可能是众人被捕快们的动静吓到了,秦威与林天浩一路从大门口到客居居然一个人都没有遇到。为了节省时间,秦威催促林天浩去整理自己的东西,就独自进了房间。他刚想用火石点燃油灯,突然发现灯芯正冒着淡淡的青烟。
“是谁?”这两字一出口他就笑了起来,“夫人,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着急来‘救’我。”他一边说一边点燃了油灯。微弱的灯光下,只见吴大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林公子,不,我不该称你林公子的——”她扬了扬手中的东西,“张管家处处小心,没想到还是让你们混入了山庄。”
看着她手中的东西,秦威不知道自己应该埋怨许老头,还是感激他。吴大娘手中的东西是许老头调查太夫人后留下的资料。想来许老头原本打算与秦威回山庄的,之前才会把调查报告随手扔在桌上。藏在山中的马车,备好的替身只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估计他也没想到一千两黄金对捕快们的诱惑这么大。
秦威无奈地笑了笑,下意识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吴大娘已经杀了那么多人,根本不在乎多杀他一个,所以他能做的只有拖延时间,等着林天浩来找他。
想到自己又要靠别人救,他不禁有些苦涩,深深吸一口,才缓缓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夫人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天网恢恢?如果真是这样,山庄没有人能活到今日,而我又如何能成为最后的胜者?”吴大娘放下手中的东西,眼中闪着厉色,心中已动了杀机,笑着说:“如果不是你们多管闲事,今日就不会命丧于此!”
“天浩早已离开,而我——”秦威笑了笑,“我不过是一个瘸子,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如果能用我的命换取你杀人的证据,还有什么不值得的呢?”
吴大娘的表情僵住了,不过她在意的不是自己的杀人证据,而是秦威是不是瘸子。她看着他的双腿,摇摇头,“不可能,你的腿已经有反应了,很快就能行走了。”
“是,起初几天是有知觉,不过现在已经越来越麻木了……”
“不可能!我不会错的!”吴大娘一下子激动起来。她转身打开了房内的衣柜,从夹层中取出了一叠装订过的纸张,在油灯下翻阅了起来。
看着她的专注,秦威愣了一下,随即摇头叹道:“原来你把东西藏在了我这,怪不得搜遍山庄都找不到。”
几天前,在罗忆榴过世的当日,秦威命捕快在山庄做地毯式搜索,就是为了找出“无名医书”的复印件,可惜捕快碍于他和许大人的面子,没有搜查他们的房间,最终只在吴老爷那里找到了栽赃嫁祸用的部分医书。没想到他想找的东西就在他的房间,此时他不得不佩服吴大娘心思细密。
其实早在太夫人烧了医书原件当日,秦威就在想,凶手散布流言,逼得徐氏决意带着女儿离开,只是为了少一个下任当家的竞争者吗?当医书从盒子中拿出来,掉出陈绿袖的金铃时,他猜测,凶手是不是为了诬陷陈绿袖?可那时,众所周知陈绿袖已经死了,这又何必呢?
当他看到太夫人把医书付之一炬时,终于明白,原来凶手是为了偷梁换柱,桃代李僵。在众目睽睽下,真正的“无名医书”被毁了,世人都会相信,世上再无此医书。鉴于看过医书的人都死了,等事情淡了之后,吴大娘再把自己抄录的复印件堂而皇之拿出来,随便冠上一个书名,根本没人知道那就是无名医书。
“夫人,你想把医书占为己有,用医书把彩虹山庄发扬光大,可是你算漏了一件事……”
“算漏了你吗?”吴大娘冷笑一声,没有抬头,“放心,这次我不会再漏算你的!”
“我说的当然不是我。”
“是吗?”吴大娘抬头看着他,笑道:“你别想着拖延时间,我知道你回来了就等于林天浩也就回来了,可惜,你等再久她也不能赶来救你!”
这话让秦威心中一惊,随即马上恢复了常色,“天浩走了,我才能安心回来。关于这点,信不信由你。至于你算漏的……”秦威转到桌边,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不紧不慢地饮了一口,见吴大娘紧紧盯着他,似乎在衡量他话中的真假,才缓缓开口,“你以为盒子中的金铃铛还是你放进去的那个吗?你以为……”
“你什么意思?”吴大娘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
“我的意思很明白,你杀错了人!”
秦威的斩钉截铁让吴大娘一下子愣住了。许久她才喃喃道:“难道……怪不得……原来被换过了……”
听到这些词语,秦威知道自己的推测是对的。他的目光迎向吴大娘的视线,胸有成竹地说:“夫人,你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可惜在我看来却是罗漏百出!”
可惜吴大娘并不似太夫人等人那么好骗。她笑着说:“你也不用套我的话,今晚没人能救你。”说完她找了一张椅子坐下,一边翻看起了医书,一边说:“你让众人谣传你高烧不退,不就是想骗我来此地套我的话吗?现在,依我看,你精神饱满,哪有一丝病危的样子?只要我证明了自己的手术没有纰漏,那时……”
她没有继续往下说,但秦威已明白了她的意图,背上一阵寒意,却又无计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