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淑仪没有再说话,落影将手上的食盒递给她,道:“这是皇后娘娘送的,淑仪姐姐慢用。”
“慢用……”易淑仪凄凄幽幽地道,“是该慢用呢,你们全想用这东西噎死我,我要是不慢用,岂不是顺了你们的意?”
“淑仪姐姐这话怎么说?”虽然知道易淑仪未必能给她一个什么正常的回答,落影依旧问了一句。
易淑仪吃着糕点,抬头看了看落影,有些不满地道:“你是哪宫里的丫鬟,那么不懂事,就不知道主子没问,不许说话么。胡乱说话,那是要被拖出去打死的,轻絮的魂儿还在鼋湖边上,你都忘了么?”
落影一怔,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又不认识自己了,而且,还提到了轻絮的名字。
轻絮,易淑仪身边那个因为乱说话而被打死的宫女。
想到这里,她不觉心中有些发寒,想了想,顺着易淑仪的话道:“淑仪娘娘说得是,奴婢知罪了,可是奴婢不认识那位轻絮姐姐啊,娘娘可是记错了,宫里哪有这个人。”
“怎么会没有!”似乎提到轻絮,易淑仪变得特别激动,“轻絮从小就跟着我,怎么可能没有这个人!”
“可是,的确没有啊……难道……”落影一边说,一边抬起眼来怯怯地看她。
“啊!”易淑仪突然一声惊叫,“轻絮死了!轻絮也被你们害死了是不是!”她喊罢,突然扔下手中的糕点和食盒,合身向落影扑过来。
易淑仪这一扑很突然,速度也快得惊人,然而落影看着她的动作,仿佛在看戏一般悠闲,等她扑到近前,才好整以暇地侧身一躲,刚刚好偏过身去。易淑仪用力过猛,险些栽倒在地上,落影见状,伸出手去扶了她一把:“淑仪娘娘当心脚下。”
“你……你是落影!”易淑仪不知怎么地突然又想起了她到底是谁,“你是落影对不对,你会武功,你是落影!”
易淑仪语无伦次,落影好歹是听明白了,点了点头:“对,淑仪姐姐认出我了?”
“你来做什么?!”
“皇后娘娘让我来给淑仪姐姐送东西啊,姐姐忘了么?”落影说罢又觉得好笑,以易淑仪这记性,要是能记得才是有鬼。
“送东西……送东西……”易淑仪喃喃自语,忽然间大声道,“他们是想把你也害死对不对!他们要让你和我死在一起!”
“他们?”落影眉心一皱,伸手拉住她,“他们是谁?”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易淑仪推开落影的手,“不要问我,我不知道!”
易淑仪的话,虽然说得前言不搭后语,可是落影将这些话和之前听说的那些莫名奇妙的事情凑在一块儿,只觉一直不解的事情总算有了眉目。
这样看来,那个轻絮本是易淑仪身边最亲信的宫女,却不知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才被处死,易淑仪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于是半点半疯半傻。
只是,轻絮到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总觉得这事情应该和柳才人有关,柳才人和易淑仪同处一宫,却几乎是同时一死一疯。是轻絮的死导致了易淑仪的疯癫……还是真正原因是柳才人的死?
还有,易淑仪为什么会对自己的名字反应那么剧烈?按理说,落影一非名门出身,二非身居高位,平素又是极不显眼的,为什么她会激动?她又是怎样听说落影这个名字的?
若论落影与易淑仪唯一的联系,只是都住过玉露宫而已。难道玉露宫里,真的出过什么事情?
落影不由想到了晰婕妤所说的话,想起了宁妃。
落影从头至尾,都是不愿意去怀疑宁妃的。宁妃给她的帮助,宁妃指给了她一条往前走的路,她不知道如果没有宁妃,她还能不能安然度过最初的煎熬。
无奈一笑,落影叹了口气。
该有的事情,就算搁置不想,也不会使这事情不存在。这样简单的道理,没有谁不懂,可是真正摆到面前,又有谁愿意去面对?
落影不怯懦,但她依旧畏惧。
易淑仪捡起方才掉在地上的食盒,又从中翻出了点心来吃。落影看着她这个样子,胃里有些不舒服,刚想制止,却突然想起了自己幼年流落在外的时候,饥肠辘辘,找到一点食物,不管心里多么排斥,都能狼吞虎咽。
到了绝路上,底线和原则对人而言早已没有任何意义,唯一想要的,就是活下去。
活下去是本能,因为有心知道,还有未完成的事情等着人去做。
两江巡查府被团团围住的那天晚上,母亲对她说,月儿你要好好活下去。所以苟且偷生的路上,她不敢死。那么易淑仪拼命活下去的理由,又是什么?
还是说,她已经疯得连死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想死很容易,就算人已经无法控制自己去想什么,脑中却会下意识地记住一些东西,比如,不能死。
易淑仪忘了原因,不代表没有原因。只要有原因,她便能找得到。
心里这样想着,眼看易淑仪又吃完了一块糕点,正傻傻地冲自己笑。落影下意识地笑回去,却发现易淑仪的眼神已经不再她的脸上了。
易淑仪望着天,落影顺着她所朝着的方向看过去,只觉得月亮前所未有的圆。
月亮散发着凄寒的光,仿佛是冥火一般,照得人心里发凉。易淑仪呆呆地看着月亮,一动也不动。
一瞬间,落影只听见一阵水声,像是一阵巨大的浪潮。
落影知道,这附近有水的地方只有鼋湖。她心想难道鼋湖和碎影湖的传言,竟是真的不成?
她几步跑到湖岸边,只见湖里水波翻滚,像一锅煮沸的开水,月亮的倒影被搅得四散,铺满了湖面。
乍然看到这样的景象,落影讶然得说不出话来,却只见一股水流从湖中喷出,直向她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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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这文渐渐变得诡异起来了……
写完之后,突然想起了一个东西,叫做鬼吹灯……|||好吧其实最初写到碎影湖的时候,我就想到了这茬儿……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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