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域。
博士看了眼天光烂漫的吉斯先生,若有所思地说道:
“嗯,有点意思。我也很好奇在石头这小鬼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吉斯先生眨了眨天光,解释道:
“早知道,您对这些孩子那么有兴趣,我一开始就应该重点关注他们。”
“你没错的,要不是艾斯达拉那小家伙被‘恺’先生点悟成通灵人,实话说,地球人的文明,别说艾得利不看好,我也感觉一般。”
吉斯先生道:
“也是啊,可是……”
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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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石头的内心是奔溃的,他宁愿像以前一样,做个安静的孤儿。起码,他也可以像“煤球”一样,和子堃毫无忌惮地说说笑笑。可是,自从那天在煤窑山下碰见这个让他朝思暮想的男人之后,他才不得不相信,他自己并不是孤儿,因为爸爸还活着。
这个自称是石头爸爸的男人主动拦住了石头的去路,并喊出了石头的大名。自小就对父亲没有印象的石头,神色紧张地就要从路边闪过,他以为又遇到了坏人,只不过这次遇到的应该是拐卖儿童的坏人。但是,男人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他抱着小石头和奶奶在一起拍的照片,石头信了,因为这张照片也挂在石头家堂屋的土墙上。
父子相认之后的激动心情很快就过去了,石头马上就高兴不起来了,甚至为此很是纠结,因为他爸爸出现的真不是时候。爸爸问道:
“小石头,你是不是要去喊人?”
“是的,爸爸,你怎么知道?”
“哦,我看你神色慌张,猜一定是遇到什么紧急情况了。”
“是啊,煤窑里有坏人!我得赶紧去喊人去抓他们!”
“不着急,那么多年没见我,你就不想和爸爸好好说说话吗?”
“是啊!爸爸,你这几年去哪里了?让我和奶奶过的好苦。”
这是石头在梦中已经无数次追问爸爸的问题,见爸爸问来,当然会立即想起。奇怪的是,爸爸忽然变的有点焦躁:
“对哦,奶奶!这样吧,你现在赶紧回家,不要对任何人说我还活着。”
石头被爸爸奇怪的变化搞得不知所措:
“为什么?连奶奶都不要告诉吗?”
石头爸爸心里很焦急,他有点混乱,只想着找个借口打发石头:
“是的。别问为什么,我只想告诉你,等这段时间过去了之后,我带你去香港。”
“真的吗!香港?”
石头的眼中闪耀出兴奋的神采。能和爸爸在一起过上幸福的生活,无论去哪里都心满意足,何况是心中神一般存在的香港呢。爸爸点头道:
“那你听不听爸爸的话?”
“听。”
石头使劲点头回答。
“那好,你先回家,安静地等爸爸回去接你。”
“好吧,可是,‘哭戳毛’他……”
“哭戳毛?谁?”
“哦,‘哭戳毛’他很危险,所以我要去喊人……”
“忘记今天的事情,你现在马上回家去!”
“忘记?那以后怎么有脸见人啊,关键是‘哭戳毛’救了我啊!”
石头爸爸心里那个恨啊,早把煤窑里的那几个笨蛋骂了一个遍,心说:
“连两个小孩都对付不了,要不是我不放心尾随而来,碰巧遇到石头,就闯大祸了!”
石头爸不耐烦地说道:
“那小兔崽子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你管那么多?以后我们去香港,谁还有时间理会这些土包子?!”
石头感到了一丝不安,问道:
“爸爸,我怎么感觉你和那些……坏……人是一伙的?”
石头爸摇摇头,说道:
“嗯?这里没有坏人,只是大人们做些事情,不想让别人知道罢了。再说了,那些人是我的客户,我们去香港不能饿肚子啊。得靠赚他们钱啊!”
石头听不懂,但内心慢慢聚拢在一起的亲情感自然战胜了他的理智,他何尝不想摆脱苦逼般的穷日子呢:
“那你千万不要伤害哭戳毛,毕竟他救了我。”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还得想办法赚钱呢。”
石头这才怅然若失地低着头朝自家的方向走去,走几步一回头,看看亲爹,好想说:
“爸爸,我等你哦。”
石头爸爸朝儿子挥了挥手,便扭头就朝煤窑跑去。石头很纳闷,心里真的很后悔,他应该问问,为什么都说爸爸死于一次开山放炮的事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面有什么隐情吗?
这个自称是石头爸爸男人,其实就是子堃通灵时所见的那个杀人凶手——工头。八年前,他逃离煤窑杀人现场之后,拾起飘落在身边的藏宝图,躲进了附近的小村子里,谎称是“高跷村”石头爸的工友,向村里人编织了一个石头爸死于工难的谎言,他相信谣言会长了翅膀那样飞回老家去,果不出其所料,所有人都以为石头的爸爸就这样死了。
之后,他便想尽办法偷到那两个死鬼放在旅馆里买货的巨款,历经艰辛偷渡去了香港,从此混迹黑道。他给自己取了一个很土的名字,叫王土根,他很迷信,觉得名字越土,会活得越长。
那时候,“电游”大富翁刚开始盛行,就有好事人以游戏里的人物名来做他的绰号:“阿土伯”。阿土伯的名字听起来很土很木讷,但他本人,却一点都不安分,凭着心狠手辣,也是混得风生水起。原以为就这样背负杀人重罪,安然渡过一生。没想到却因赌博,欠下了巨额高利贷,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掏出从不离身的藏宝图仔细琢磨起来。
远在老家山洞里的宝藏,无时无刻不在诱惑着他。他当然知道,那都是茅老板设计出来骗人的把戏。但,这世上是羊多陷阱少啊,挖一个坑,只要有几只羊跌进来,就够吃的了。于是,阿土伯准备按茅老板的剧本再赌上一把,大赚一笔之后,再远走高飞。
大老沙那几个盗墓贼,并不是阿土伯的客户,而是阿土伯雇来的帮手。他将藏宝图交于大老沙,无数次叮嘱他们,要小心万全,千万不能被人发现。且许诺找到宝藏之后,所得平分。大老沙们信了,当拿着够他们吃上小半年的几千港币定金时,他们的心也飞往了美丽的香港。
他们哪里知道,要从阿土伯手里拿到钱,无异于与虎谋皮。与虎谋皮的还有另一个人,那就是这出戏码中,扮演上当受骗者角色的香港商人,李传德。
此刻,李老板正心神不宁地倚靠在小宾馆中的单人床上,他无暇顾及这间客房是如此地肮脏,连蟑螂从墙边跑过,都无法引起他的注意。他在盘算着,阿土伯这个人靠得住吗?他会不会拿着十万港币的定金跑路了呢?
李老板百无聊赖地站起身,将窗户推开,呼吸了几口室外的新鲜口气,心说:
“算了,现在想这些,也晚了,就算是上当,也才区区十万而已。”
看着街景,寻思开了:
“不过,这个地方将来商机无限。有机会可以考虑投资。”
又转念:
“等等,那要是真如他所言,那一大箱子财宝,可就发大了。”
胡思乱想的李老板也不由得笑出声来,叹气道:
“只希望这次出来别惹什么事就好,哎!这阿土伯怎么还不回来?”
阿土伯确实遇到麻烦了,他遇到的不是石头和子堃这样的麻烦,对于蛇蝎心肠的人来说,这不算什么,大不了杀人灭口,就算是杀了石头也无所谓。他现在最大的麻烦是,怎么才能将李老板的钱搞到自己口袋里来。
把李老板从香港骗到此地,这只不过是万里长征第一步。可是这一步却迈得非常不舒服,因为他感觉李老板对他并不十分信任,似乎李老板还顺便将这次内地行当成了一次商机考察的机会。所以他不得不提出索要定金的事来考验李老板诚心,没想到经过讨价还价最终只拿到十万港币,这让他十分的不满。将九万港币藏好后,分给大老沙每人三千多,心里一直就不是个滋味,心说:
“李传德啊李传德!你娘的和我出来,还带什么保镖!”
阿土伯的脑海里整天想的就是那几只装满现金的手提箱,却被李传德从他在深圳开设的公司带来的保镖牢牢拎在手里,片刻不离身。原本就没打算智取的“阿土伯”,深深觉得这次任务要是硬来真的很麻烦。
可是,告别石头之后,阿土伯很快发现,出现在不远处山坡上的那些村民才是他更大的麻烦,灯光晃动中,朦胧间发现领头的是一个长得黑不溜秋的小孩,他不会知道,这个小黑人正是“煤球”!“阿土伯”眼见这队人马急匆匆奔向煤窑,他的内心瞬间崩塌了,他知道计划可能会败露,他仿佛又一次看到茅老板嘲笑他的样子:
“别让藏宝图再去害人……”
茅老板摇了摇手指:
“不过你不是人。”
阿土伯朝“茅老板”啐了一口唾沫,暗暗骂道:
“阴魂不散!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