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卧室桃花
在竹竿嘎吱噼啪的碎裂声里,木门旋开了大半。
王定界踉跄了两步,借力站稳,抬起头,只一眼,他就明白了竹竿断裂的原委。
他立刻有点傻眼,“墓门,还是宫门?”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眨巴了两下,又咬咬嘴唇,确信并非幻象。
窄缝前露出一尺厚的门板,一尺厚!超乎想象的厚。
王定界有些晕,粗檩条子厚,哪里像门扇,分明就是厚墩墩的大木块。
王定界觉得江医生一定是疯掉了,或者想传闻的那样——会邪法,要不就是被小鬼、邪法什么的上身了。
有这样厚的木门江医生还不放心,生怕走漏了什么,又在门边上巧妙的包了一多半的兽皮,黑色的毛发封死所有的缝隙。
现在咋一打开,阴风呼呼外冒,门边上黑毛晃动、摇摆,起伏,一根一根全活过来了,张牙舞爪,疯狂示威。
几根擦断的长毛,被窄缝里吹出的阴风卷起,飘出卧室,在空中浮荡。
阴风扑面,滚滚涌涌,冷气热气急剧交汇,空气里出现水雾的彩虹。
门缝前旋转出一股股细小的旋风,摇摆不定,在彩虹里扭曲摇晃,旋转着移动,虽有些细弱,连月台都移不出,就猛然消散,可一个接着一个,屡生不绝。摇晃着飘散,旋转着生成,仿若魔鬼的戏法,令人遍体生寒。
王定界傻掉了,没有任何反应,仿佛看到了蛇的青蛙,愣愣地等着被吞吐信子的小蛇一点点吞下去。
时间静止,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眼睛里只有几根飘忽而来的黑毛,飘飘荡荡,悠闲靠近,轻擦到王定界的脸上,痒痒的,他想抓。
“抓!”“抓什么抓!”王定界忽然惊醒,立马就跑。
“跑!”像是在给自己提气似的,喊一嗓子。
甚至来不及抹一把脸,任黑毛随意粘挂,他拔腿就跑。
“逃”,他最擅长。
一步踏出,距离足有他两倍身高。迅捷、伶俐,宛如遭遇危险的虎豹,一跃而起,敏捷的让王定界自己都没得挑。
飞一样冲向街门,犹如脱兔,刚跑两步,忽然一个急转,折返掉头,仿佛逃避狮子捕食的瞪羚,乱了方寸。
王定界无比慌乱,就像被蝇拍追赶的苍蝇一样惊慌乱窜。
没来得及看一眼屋门,他就远远的绕开,一绕过去立刻飞扑一侧的木梯。脚踩手攀,三蹿两跳,逃上屋顶,身法比猴子都利索。
屋顶上阳光暴烈,房面烫脚,澄澈的天空看不到一丝阴寒,到处充满火辣辣的阳气。
王定界呼哧呼哧喘气,三口两口,肺里吸入了足够的氧,心神平复了些。思维一恢复了条理,他就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忽然扬手,脆响脆响地扇自己一嘴巴。
“倒锁街门,不就是捆好了让人抓!”王定界差点被自己的昏招气死。
“幸好逃技神明,卧室里没鬼,不然让鬼来个瓮中捉鳖…”王定界王定界感到脊梁骨一个劲生凉,火爆的阳光也祛除不掉。
王定界对自己毫不手软,也绝不手狠,总是适可而止,既痛又痒,但绝不会痛彻心扉,偶尔一两次的失手,很快就会忘记,所以他只能无数次的发誓,发毒誓大誓,戒除所有的恶习,不再偷看姑娘洗澡,绝不偷听新媳妇“床叫”。
王定界很辛苦,一遍一遍的发誓,一次一次的扇耳光。
十恶不赦、无耻没边、恬不知耻,屡教屡犯的恶习——偷听人家的“床叫”,要多无耻就多无耻,要多可恶就多可恶。王定界不知骂过自己多少次,打了多少耳光。
他对自己绝不护短,可恶就是可恶,错就是错,一毫也不包庇,但也绝不会轻易戒除,享受了三年的听房乐趣,打了不下几百个惩罚的耳光,结果该听的照旧。知归知,做归做。王定界不想把两者分开,却分得不能再开。
深知恶习的危险,明白被发现的后果,扒皮抽筋,断腿断胳膊的觉悟他有。
他很清楚听得是谁家的闺女媳妇,听了多少户人家,而且就像皇帝偏爱宠信妩媚漂亮的妃子一样,王定界总是挑着漂亮的勾人的会嗲声嗲气的彻夜为他们守护,即使单单聆听那均匀娇细的呼吸声,对他也是一种莫大的享受,而那些媳妇姑娘无不是村里有头脸家的媳妇闺女,个个有着可怕的背景,发现的后果非比一般。
王定界万分的小心,一千个谨慎,战战兢兢的爬在屋顶偷听“床叫”的乐趣。
“听房”属自学成才,王定界技术不精,开始不久便堕入了地狱,一转身的功夫变成了黑窑工,被江医生拎住做了学徒,就是奴隶的现代称谓。
当晚抽了几十个嘴巴以后,王定界发下毒誓,誓言戒除恶习,努力学医,光耀祖宗,无愧时代。
那激情,那血性,惊天动地,感泣鬼神,似有恒心千千万。
不过也只三个礼拜而已,王定界便不得不再次发誓,大扇嘴巴。
然后一切定型。
隔三差五的,王定界房间里就会发出响亮的噼啪声,信誓旦旦的宣誓声。
三年,整整三年,脸皮差点结茧,摸上去硬硬的,硬度除了手掌脚掌它稳排第三。
听房的技能更是一日千里,突飞猛进翻着跟头上窜,翻墙爬房利索地跟猫似的,而且比猫还多了两个有力的工具,而且为人类专属,两只无所不能的手。
凭借两只有力的巧手,还有轻巧的身板,只需略加助跑,根本用不着勾爪,村长家3米多的豪宅他徒手可以攀上。全村200多户,300多座房屋,没有一座能成为他听房的障碍。
他有猫虎一样的耐心,可以一个姿势趴在康青家屋顶整夜不动。
不过大白天的,孤零零出现在别人家的房顶上,王定界还是一阵心虚,赶紧猫下腰。
院子里异常安静,诡异的旋风,七彩的彩虹,一股脑被热浪蒸干了,那根断裂的竹竿横撇在院子里,毫无动静。
午间的微风适时的刮起来,闷热的汗衫里一阵清凉,精神一爽,感受到肩膀再次传来的炙痛。
“不能再拖,”王定界咬了咬牙,小心爬下木梯,眼睛却盯着雨罩下带毛的厚门,心里不住鼓劲:“午时三刻,邪祟立灭;姜太公到此,鬼神退避;神佛菩萨,圣人道祖,保佑定界,复仇不殆。”
王定界觉得自制的咒语很灵,他一个人经常黑夜听房,没事就念叨,夜里却从未遭遇邪祟。现在又加上两句,效果一定更强。
王定界边念边搓,边搓边念,挂在脖子上的朱砂袋被他抓在手里捏出了汗液,滴答下落。
三年的复仇,不能不有所准备,王定界带足了各色“宝贝”,朱砂袋便是其一。
再次拿起竹竿,王定界很小心,折下断裂的竿头顶住木门。他不敢大意,谁知道里面能冒出什么东西,也不敢冒失的用手推门。
力道不大,王定界有些轻松,厚厚的木门被缓缓开启,没有旋风,没有吹出嗖嗖的阴风,也没有鬼哭狼嚎的幽鸣,一切都显得那样安静。一扇厚门被他轻松打开,顺利的不得了,然后是另一扇,同样顺利。心里也痛快,好像刚喝了二两小烧,满足!
可爱的阳光射进卧室,只照出门槛前窄窄一条,亮亮的光带没多少力度,卧室里还是黑咕隆咚的看不清什么。
王定界小心退了两步,似乎害怕惊动了里面的神灵,蹑手蹑脚的向后。他不想再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