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横生波澜
“骂他一个狗血喷头,骂他一个八代断根,骂骂骂,狠骂,乱骂,放声骂!”王定界一脸狠毒,扭曲的有点小狰狞,“你妈的,三年压迫,老子要一朝塞回。”光明正大,理直气壮,机会千载难逢。
扽扽衣襟,挺了挺身板,王定界放开了他那响亮的小喉咙…豪气干云。
“嚎丧呐,你爸死了,精神病…”
王定界根本不给他发话的机会,扯开了嗓门,一句接一句,声音洪亮,声震四邻。邻里街坊全都听得一愣一愣的,原本转身回屋的身子停下来,满腹狐疑,“啥情况,师徒反目,恩将仇报,这脏口,让江医生老脸搁那儿!”没有下地的街邻,悄悄的躲在街门后期待着一场难得一见的好戏。
这个时刻,不出去不好,出去更让人难堪。熟谙邻里之道的街邻不约而同选择了最合适的方式——假装不知。
王定界骂得痛快,边走边骂,不留任何别人插话的空档。
自从报复了江医生,弄出一条美女袜,晚上又狠狠砸他的脑袋,王定界就脱胎换骨一般,勇气爆棚,多年的怯懦,苟且,小心怕事,一退再退的性格忽然转性。
王定界忽然明白,原来自己并非弱不禁风任人掰捏的嫩芽,并非毫无抵抗之力。想到昨晚江医生一身屎尿躺到在厕所,腿扎进屎坑里的邋遢模样,他心里一阵激动,叫骂声立刻提高了几分。
“你娘的,敲你妈,敲!敲!敲!就他妈傻敲!想震塌屋子砸死我,想分我家地皮,明说呀!门没锁,自个儿进来,敲他妈什么,敲敲敲!”
王定界破口大骂,三年的怨气一股脑儿吐出,一秒不停,直骂到街门口。一手拉门的同时一脚悄悄挑开支挡的木棒。
破木门猛地被拉开,重重撞到墙壁上,哐啷的一声巨响,通道里震得簌簌掉土。
站在自家大门后偷听的街邻都吓得一哆嗦,直竖的耳朵一下就蔫吧了,就像真阳吓萎了一样,若非江医生在场,一个个都会迫不及待的冲出来,一起出手强力捏扁这个害人精,心里不差一秒的一起大骂王定界这个疯子,。一个死了父母的十几岁孩子,也没有一个得力的亲戚照应,四围挨着靠着的哪一个都想刮擦点好处,地里、街上,房子周围,能挤压一点就挤压一点,毫无顾忌,也意识不到什么不对。
今天王定界的反应,他们先是一愣,然后腾起了无名怒火。一个比一个咒骂的更狠,伸着脖子急切等待江医生爆发的怒火和随之而来的噼里啪啦的耳光声。
焦急里街邻听到的是王定界惊讶的高喊声。
“啊!——”
“江,江老师——”
“您,怎,怎么是您——”
王定界一脸的恭敬,全面的无辜,却没有一丝的惶惧。
江医生抬起的手忽然收住,顺势举起,假装扶正了草帽。他看到了王定界眼睛里忽然飙射而出的冷峻,直射心底,蔓延在心里,里面升腾起一抹惊讶。
王定界一只手已经举起准备格挡了,另一只扶在腰里紧紧握着那把清冷的匕首,毫无惧意。
“对,对不起,”王定界故作结巴,“江,江老师,不知…是您,还以为是小胖子呢。”王定界立即解释,“别,别生气,您千万别,别生气,请,您请,您请进!”
王定界假装惊吓过度,口齿不清,顺势做了一个请进的姿势。
“你,泼妇呀?扯嗓子骂大街,把你师父的脸丢尽啦,三年没学一点规矩,躲家里干嘛?躲着,不去上学。要干嘛?”
江医生要全盘找回来,一只手狠狠捏着王定界的厚耳朵,往上猛提,脚尖都快提离地面了。他一晚上的怨恨,大上午的羞辱,全发泄在这只耳朵上,手攥得太紧,已经有点哆嗦。
脏兮兮的臭屎沾满一身,蝇子虫蛆差点钻破耳膜,洗了三水,灌了五次耳朵,耳朵里还觉得有虫子直动,身上似乎还黏糊糊的发臭。脑袋门上顶起一个牛角,又青又黑,略一触碰,浑身疼得不住颤动。
家里被翻了个底朝天,钱没了没关系,可以再挣,那要命的丝袜,脱光了衣服的美女画册,一墙红红绿绿的鬼面…一想,江医生的脑袋就大了三号。不过他还是松了一口气,事情并非最坏,一切还多亏那低矮厚重的木床。
想着那倒霉的一夜,江医生手劲就莫名的大。王定界立刻就杀猪一样的尖嚎,“耳朵掉啦,肝碎啦,饶命啊!江老师”王定界拉着长音,生怕邻里听不清,“江老师,真要谋我房产?”
这一嗓子,差点让江医生气疯,一切的谋划,就因为这一句而不可避免的推后。黑脸气成了茄子色,右手揪着耳朵狠力一拉,差点效仿国立学校的哪位模范师长,以擅长扯裂学生耳朵而名动一时。
王定界已非前日的王定界,素常的逆来顺受一味避让的忍气吞声今日没有复现,惊天的哀嚎轰隆炸响,屋里爆炸了手榴弹一样,整个屋子似乎都震得晃悠了一圈。破床咚一声作响,王定界一脚踢到破床上,光顾着叫唤一个没注意,狠狠磕上腿梁子,哎哟!这一声是响在心里,那个疼的没边,没法不咧着嘴猛叫。
江医生立刻有点懵,“怎么,耳朵扯掉半拉,还是掉了整个?”他赶紧撒手低头,手里提溜着半拉耳朵多渗得慌,眼睛聚光在哪厚墩墩的小耳朵上,惨白惨白的,揪的没了一点血色,可是完好无损呀?江医生一脸的纳闷,不过那小子龇牙咧嘴的样子不像作假。
“反常啊!”江医生立刻往四周打量了打量,看看有什么不妥,也好顺便发现一些赃物的蛛丝马迹。乱七八糟的一滩一堆,满屋子的混、肮脏,结了网的墙角布满了灰尘,不知多少天没有清理了,床铺显然是刚刚掀开,似乎还有点热乎气,看样子没来得及整理就冒火去开门。
“也难怪,”江医生心里忽然放下。
可是刚才那没命的嘶喊什么缘由,“揪耳朵并非一回,也不是第十回,出手就揪,揪得顺手,两人配合无比的默契,今天又是哪出?出奇的野叫,三年第一回。他妈,还图谋家产!不小的帽子,扣下来还得了!”江医生一脸的恶心,“妈的,这个也知道,小王八蛋一定是小说看多了,跟着瞎学!”江医生气得牙痒痒的要发火,不管怎样虐徒的名声是跑不了了。那一声鬼叫,喊的他胸脯胀闷的难受。多年的设计,完美的计划,收尾时忽然横生波澜,除了恼怒,江医生心里也是波荡起伏,担心不已。
他已不能再等,切割干净才便于下手。江医生眼睛里射过了一抹狠辣,可是看着王定界的目光却是无比的温和,慈爱,满满的父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