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衣是宫中的绣娘制成的,用的是大红色百蝶穿花的云锦,裙作百褶,花纹繁复,裁剪合宜,做工精巧,穿在黛玉身上,似一片红云摇曳,衬得其人娉娉婷婷,如弱柳扶风一般。
至于头上戴的珠冠,中间是金衔东珠,周边缀着南海珍珠和流烟珊瑚璎珞,周围环绕着细细的珍珠流苏,冠顶的红宝石瑰丽灿烂,珠光流溢,美纶美焕,极其繁复,华贵中透出一丝脱俗之气。
梳妆毕,喜娘皆赞不绝口,雪雁、春纤也有些目瞪口呆,黛玉的姿容,她们是日日见的,但因素来黛玉只爱淡妆,故而她们并不知,黛玉妆扮起来,姿容竟会如此雍容大气。
黛玉见众人盯着自己,赞不绝口,心中不由娇羞起来,低下眼眸没有言语,脸上却如有桃花绽放一般,娇丽不可方物。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候,忽听外面锣鼓喧天,秋儿跑进来道:“花轿来了!”屋子里众人顿时忙乱起来,喜娘连忙将一方大红鎏金盖头拿起,端端正正给黛玉盖上。
红盖头落下的那一瞬,黛玉涌起奇怪的感觉,只觉得外间的一切都被隔绝在外,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欢快活泼得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
四月天,天气并不算热,但黛玉身上的嫁衣繁复,里里外外裹了整整四层,有些不透气,加上满头沉重的珠翠,令她几乎承受不起。
黛玉觉得有些头昏,也有些紧张,好在喜娘在侧,一切举动都是有人提醒教导的,只要乖乖听着就行。
坐轿、下轿、拜堂,一连串动作做下来,黛玉已是头昏眼花,就像一只木偶似的任由旁人牵扯着。
待得送到了新房中,黛玉方轻轻吁了一口气,总算能轻快一些了。
李明佑春风得意,连眉梢也带着笑意,伸手轻轻挑开了红盖头,登时,一张芙蓉面便露了出来,令人目为之眩神为之夺。
黛玉本是容颜绝丽的女子,最近日子过得从容安宁,脸上多了几分神彩,更显得芙蓉如面柳如眉,娇颜动人,令人惊叹这世上还有这般美丽的女子。
李明佑凝睇着黛玉,在她身边坐下,心中欢喜无尽。
眼前一片红色,礼乐声不时入耳,黛玉有些紧张,手心沁出些许汗水,却一直不敢抬头。
喜娘将李明佑的一角衣襟和黛玉的衣襟结成了同心结,口中说着吉祥的话儿,恭贺道:“恭贺世子和世子妃早生贵子,永结同心。”
黛玉连耳根子都红了,飞快抬起头来,波光潋滟处,见一旁的李明佑穿着红色喜袍,桃花眼中透着欢喜和柔情。
黛玉见状,不由喜在心头,羞在眉梢。
从今以后,自己与他,将成为夫妻,他将是自己的夫君,是自己孩子的父亲。
从今以后,自己将为人妻,人生翻过新的篇章。
对于前路,不是不担忧,但此刻他在自己身边,让黛玉相信,她与他,是可以相携相扶,白头偕老的。
这时喜娘捧了合卺酒上来,黛玉接过抿了一口,李明佑亦如此浅抿了,将酒杯与黛玉交换,一口饮尽,完成了合卺之礼。
礼成后,李明佑看着屋子里的喜娘和丫鬟,抬起手来道:“行了,你们可以出去了。”
照规矩,喜娘是要陪新娘子一整天的,故而李明佑这话一出,领头的喜娘不由怔住,皱眉道:“世子,这可有些不合规矩。”
李明佑淡淡一笑,语气却坚决:“本世子从来不理这些俗礼,再说了,这儿是新房,一切都是我来做主,都退下罢!”
众人听了,见他虽是笑着,眉眼间却有霸气隐现,让人不敢违逆。
片刻功夫,屋内的人便走得干干净净,只留了黛玉、李明佑单独相处。
黛玉脸色绯红,不敢抬头,更不敢言语。
李明佑此刻心满意足,眸中柔情万千,抬起手来,给黛玉卸下了珠冠,笑眯眯地道:“娘子,这珠冠重得很,你戴着太累了,还不如摘了,让你松快些。”说着,又伸手帮黛玉摘掉钗环,只留了两根挽发的如意簪。
妆扮简单至极,但黛玉姿容天生婉转,故而越发显得清丽袅娜,比起浓妆别有一番风情。
他如此体贴,黛玉心中自是欢喜又感动,低低道:“多谢世子。”
李明佑微笑,佯怒道:“怎么还唤世子?不是应该换称呼吗?”
黛玉脸上流霞,很不好意思,然而李明佑满含期盼的目光,让她紧张忐忑的心慢慢安定下来,启唇低语道:“多谢夫君!”
李明佑看着一脸娇羞的黛玉,只觉得熏熏欲醉,伸手将她揽在怀里,却故意道:“娘子声音太小,为夫没听清楚。”
黛玉知他是故意这么说,横他一眼,方道:“没听清吗?我可不会再叫了。”
李明佑呵呵笑道:“那可不成,不过,此刻不叫也罢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凝睇着黛玉的脸颊,微笑道:“玉儿,我真娶到你了,这一刻,真像在做梦一般。”
黛玉眼波如水,眉眼含笑,娇羞无限。
李明佑继续道:“说实在的,刚才我有些担心。”
黛玉有些错愕,抬头道:“你担心什么?”
听她开口追问,一向胆大肆意的李明佑却有些不好意思,露出尴尬的神色,呐呐道:“我有些担心,揭开盖头后,看到的不是你。”
他自对黛玉生情以来,曾无数次幻想与黛玉成亲的场景,然而今日得偿所愿,心中却紧张起来,患得患失,唯恐娶的不是黛玉。
黛玉还是首次见他露出这样的神色,不由笑了起来,眉梢眼角平添了一丝欢欣。
李明佑见她如此,不由更加不好意思,顿了一顿,方问道:“玉儿,难道你不紧张吗?”
黛玉止住笑意,低下眼眸道:“其实,我也有些紧张担心。”
他们已是夫妻,夫妻一体,是不应隐瞒的。故而,黛玉愿意坦诚心事,愿意将自己的一切,都告知给眼前的男子知道。
李明佑哦了一声,挑眉道:“你担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