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贾母心中的失望,难以用言语来形容,对黛玉,也比之前更加厌恶了。
关系已经势成水火,故而如今得知她将为东王府的世子妃,贾母心中不但不代她欢喜,反而很不舒服,恨不得这个消息是假的才好。
王夫人脸色也很不好看,沉默了半日,方才道:“旨意已是下了,此事已成定局,哎,纵然再不情愿,也是没法子的。”
贾母听了这番话,脸上的神色越发难看,沉默了半日,才道:“你说的是,此事我们已经毫无办法,哎,只盼着宝玉得了这个消息之后,能够冷静一些。”
王夫人听她提到宝玉,立刻换上担忧的神色,皱着眉头道:“只怕有些难,这些天,他身上的伤势虽然好了,却一直念叨着要去找那狐媚子,说那狐媚子之前一直和颜悦色,单凭春纤她们的一面之词,绝不相信她对自己无心。哎,宝玉这孩子就是心实,我虽然劝过很多次,却是没法子让他死心。”
贾母也是一脸愁色,沉吟了半晌,方才道:“他不肯信,也没法子,算了,林丫头婚事已经定了,宝玉也翻不出什么浪来,由着他去吧。”
叹息了几声,转了话头道:“宝玉还好说,此时我却是有些担心,林丫头嫁进东王府之后,只怕会对我们不利。”
王夫人闻言大惊失色,忙问道:“老太太何出此言?”
贾母沉声道:“你不知道,上次我去林丫头那里时,与平王世子正巧遇上。那时,宝玉被狗咬伤,我很不忿,世子竟站出来,言语之中,对林丫头多番维护,为了春纤、雪雁那两个贱丫头,竟威胁我,若是不息事宁人,必定会收罗贾家的恶行,将贾家扳倒。我迫于无奈,只能自认倒霉,没有追究下去。”
王夫人方才得知竟还有这么一桩事情,不禁有些呆住,半日方才道:“如此说来,有风流之名的李世子,对那狐媚子倒是极在意的。”顿了一顿,眉头略松,接着道:“照老太太之言,他也不过是威胁了一番罢了,既然饶过了春纤、雪雁,想必他不会再揪着贾家不放。老太太只管放宽心,不必担忧了。”
贾母愁眉不展,叹息道:“我如何能不担忧?我们与林丫头之间的恩恩怨怨,你又不是不清楚,这当中,少不了你的影子。哎,她受了那么多的苦楚,怎么可能对贾家无怨?连你也会说,李世子甚是在意林丫头,倘若林丫头嫁过去之后,将前事翻出来,为了给她出气,世子必定会将矛头对准贾家。”
她说到这里,脸上阴郁之色更浓,接着道:“近年来各大世家出了不少欺压百姓之事,皇上一直看不顺眼,早就有心整顿,杀鸡儆猴。哎,元妃在宫里受华贵妃百般打压,如今皇上多番冷落,贾家已是没了靠山,若是再起波澜,贾家危矣。”
王夫人听了这番分析,身子颤抖起来,半晌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老太太未免杞人忧天了些,据老太太之言,世子去那狐媚子那里走动,那狐媚子若是有心,必定早将被贾家薄待之事告知,怎么会如现在这般风平浪静?”
贾母横她一眼,眸中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声音有些阴沉:“你竟不了解林丫头吗?她性情向来高傲,就算心里有事,也绝不会尽数告诉世子。但是,她若是嫁进东王府,与世子便成了一体,夫妻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到时候,必定是要让世子给她出气的。”
王夫人听了这番话,这才意识到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很多,不由面无人色起来,颤声道:“如此说来,如今的形势,与贾家竟是大大的不利。哎,若早知道,那狐媚子能有这样的际遇,当初真不该与她闹翻,不然,不仅不必为她头痛,贾家还能搭上东王府,多一层庇佑呢。”
贾母听了这番话,心中也是有些后悔,沉默了半晌方道:“你此刻说这些话,于事无补,不如还是好好想一想,到底怎么应付眼前的困局更好。”
王夫人便低下眼眸,默默沉吟了半晌,突然想出一个法子,开口道:“我倒是有个主意,不如说出来老太太看是否可行。”
见贾母点头,王夫人便清了清嗓子,徐徐道:“照老太太之言,那狐媚子与我们已经势成水火,要和解难于登天,因此,想解开困局,我们只能在世子身上下些功夫了。哎,世子的婚事,我们是没法子改变了,不过,我们可以给他送一个妾室过去。”
到底是多年的婆媳,有些默契,贾母听了这番话,立刻明白过来,眼前一亮道:“你这话很有道理,世子向来风流,被林家丫头迷住,才会向着她。林丫头那里,是无法可想了,但世子那边,却是能谋算的。只要我们选个才色双绝的女子送过去,讨得世子的欢喜,再给世子吹吹枕边风,世子自然会向着贾家。到时候,任凭林丫头心中有再多不满,也拿我们没办法。”
王夫人听她赞同自己的话,不由来了精神,笑眯眯地道:“我始终不信,世子会对林丫头死心塌地。她虽然长得不错,但身子那般娇弱,难留住男人的心。此时,世子对她是有些新鲜感,等成了亲,自然会认识到林丫头的不足。到时候,只要我们送过去的女子会谋算,说不定林丫头正室之位,也会换人来做,到时候,世子不但不会动贾家,还会庇护贾家呢。”
贾母听了这番话,不由抚掌笑道:“此计大妙,世子素来风流,我们送去的人,绝不会不收,我实在没料到,你竟能想出这样好的主意来。”夸赞了一番,方才道:“法子已经想好,但到底送谁去,却是得好好斟酌一番才行。毕竟,世子是见过大场面的,我们若是送个丫头过去,必定是不成的。何况,还指望她将来能压倒林丫头,当上世子妃,自然要选个身份配得起的才行。”
王夫人想也不想,便道:“倒是不需多想,眼前就有一个探春,是极适合的。”
对于探春这个庶女,王夫人心中向来不怎么喜欢,但到底自己是正室,不能对妾室所出的孩子太苛刻,故而平日里对探春不时照应,不曾薄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