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的她,绝不会相信什么对自己有情,对钱家有恩之类的鬼话,凡是无缘无故靠近她,帮助她的人,她都会仔细的想一想,这个人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目的,不是她多疑,而是钱家现如今树大招风,更何况,二爷爷口中的敌人,到现在都没有表露过身份,现在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那幕后的敌人,她又怎么可能不防?
“你其实不必这样防备着我,我接近你,并没有什么目的,只是觉得有趣。”似乎可以看透她心中所想一般,宁文轩说出这话时竟有些失落,神情也有些落寞。
高处不胜寒,他一向独来独往,并不是他不想有朋友,只是因为,他这样的人,实在交不到什么知心的朋友。
对钱无双有兴趣,还是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当时的钱无双还是个纨绔大小姐,但是看着她那灿烂无邪的笑,不知不觉中,他便感觉自己不能移开视线,只要一时半刻看不到她,心里眼里就全是她。
直到他开始刻意的去查钱家的事情,他这才知道自己已经越陷越深,以至于他参与了不该参与的事情,但是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已经不能自拔了。
“你会读心术么?为什么可以知道我在想什么?”听到他这话,钱无双由先前的惊讶转变为愤怒,这样轻易被人看透内心所想,当真是件让人不舒服的事情。
“我不会读心术,只是可以从你的神情中大概猜到你在想什么,想要成为真正的家主,便不可以再有现在这样的神情,你的神情会让你的敌人轻易看透你心中所想,这对你很不利。”宁文轩淡笑着摇头,他对她并无恶意,她对他却满是防备,这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说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钱无双无视他的苦笑,仍旧抓着他的小尾巴不放,她不信,问不出他真正的目的,若是他真的不告诉她,那她以后便躲着他走,再不让他有丝毫可以靠近自己的机会。
“可以与我下一盘棋么?”宁文轩见状,低头轻笑,再度抬起头来时,正色看向她问道。
钱无双想了想,反正解决内贼的方法已经从他方才讲的故事中得到启发,现如今回去也无事可做,就与他下盘棋便是。
她转身便走向那凉亭,径直坐下,并不与他客气,待她坐下之后才发现,这石桌上竟然早就摆好了棋盘以及两只棋罐,棋罐中分别是黑白子,那盈润的棋子看上去便是质地非凡,随手拿起一枚白子,竟然是寒玉所制,而那黑子,她放下白子,再度拿起一枚黑子,竟然是暖玉制成,这个宁文轩看上去并不好奢侈,但对于棋具竟然如此讲究,当真与爷爷有得一拼。
“既是下棋,便要有输有赢,若我胜你,你便必须将你的目的如实道来,不然你便欠我一个人情,如何?”想了想,钱无双放下黑子,正色看向宁文轩道。
宁文轩似早就料到她会这样说,无奈的笑着坐下,伸手做出请她先下的手势道,“若我胜了,你便不能再问我的目的,你只需要知道,我不会害你便可。”
他一再的强调,他不会害她,却始终不肯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这让钱无双很是不解,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目的,竟然让他这样想尽办法避而不谈,却硬是让自己答应不追问。
她点点头,执白子先下,既然他让自己先下,那她也就不客气了,她的棋艺都是跟爷爷学的,但是因为爷爷常年在外,所以现如今她的棋艺究竟怎么样,可不可以胜出,她也不知道,而且围棋者,先下为宜,所以这个机会她是不会相让的。
宁文轩看了一眼她所下的位置,满意的点点头,所谓围棋的金角银边草肚皮,她倒是掌握得恰到好处,他随意的下了一子后,便淡笑着看着她。
钱无双看他神情自若的模样,自也不敢轻视,虽然金角银边草肚皮是基本之策,但是爷爷下棋一向不喜按照规矩来,所以她也学到了爷爷的随意,她的棋路,现如今无人能摸得清,先前这一招只是让宁文轩放松警惕,现如今才是真正的开始。
只见她与他,二人先是神情散漫,随意落子,慢慢地,宁文轩仔细看了看现如今的棋盘,才发现自己低估了钱无双的棋艺,真没想到,一开始使用最基本的方法下棋的人,竟然会有如此大胆的棋风,现如今,他的棋子大多数被围,眼见着就要败下阵来。
他苦笑一声,不得不使出看家本领,方才是他大意,所以才让钱无双占了上风,现如今,他全神贯注的应对,不多时便扳回一局,竟与钱无双下得棋鼓相当。
看着那已经布满大半棋子的棋盘,钱无双却仍旧不急不缓的落子,每落一子,都轻松自在,完全不似宁文轩一般,此时的宁文轩已经有些自乱阵脚,因为他所下的位置竟然都是吃力不讨好的。
见状,钱无双唇角微微勾起,眼见着胜利在望,她怎么能不开心,但就在她即将胜利的时候,宁文轩棋路一变,竟然在瞬间将局势转变,所有对钱无双有利的形势完全成了劣势,而此时,胜负已分,再无转圜的余地。
看着那被大杀四方的棋子,钱无双很是不解,她明明已经快要胜了,为什么到最后却成了自己为自己铺了死路,而宁文轩方才马上就要输了,为什么只一子之间,竟然扭转全局,转败为胜?
这当真让她不明白,更让她不明白的是,明明看上去极其简单的一子,落的位置也普通至极,为什么就可以让整个局势全部改变?
“胜负已分。”宁文轩仔细看了看现如今的棋盘,无声的松了口气,钱无双的棋艺是他自下棋以来,第一次认真对待的人,而且还是他第一次差一点便输掉的一局。
“你……”钱无双一遍又一遍的将棋盘上的棋子看了又看,却无论如何可也找不到可以让自己反败为胜的漏洞,她只得叹了口气,“我输了。”
“你今日输在太过急进,”宁文轩适时指点道,他伸手指了指她最后输的那一步,“若你不下在这里,而是下在这里的话,胜利的人将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