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最大的悲剧,是新婚之夜发现老婆是别人的。但对于董哲来说,最大的悲剧是新婚之夜发现老婆是别人的,然后老婆跟别人合伙把他那不多的财产给夺走了。
“嘿嘿,哈哈哈……”冬天的护城河边,东北风吹得没多少人,董哲手里攥着二锅头,觉得冷了就喝几口,马上就热乎了。
身体热乎了,头也跟着晕乎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哭的是自己两年感情换来的只是背叛,笑的是自己真傻。
他看着河水,借着天上的月光看得清自己的脸。这是一张平凡的脸,平凡到绝不可能在一群人中认出他。这也是张不平凡的脸,两巴掌大小的脸上坑坑洼洼,跟被用******打过一样。
“你看看你!你看看。”他指着水中的影子骂:“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这熊样,人家怎么能瞧上你,怎么会瞧上你?随便吃点辣椒就不是人啦。人家就是看上你房子啦,看上你车子啦。那可是民国时候的房子,文物呐你知不知道。”
他一口二锅头闷进肚里:“你不知道!你tm就是个笨蛋,人家不跟你领结婚证的时候你就该想到了,还自己安慰自己。非要等到她亮刀子了,骗不下去了,你才抱头鼠窜。”
他一脚踢过河面,挑起一片冰冷的河水:“你就是一耗子!一辈子在下水道过活的命!”二锅头喝得足,腿脚就不太听使唤。他这一脚踢过去,就感觉腿软脚软,连带意识都软绵绵的,恍惚看到了天空的月亮。
今晚月亮,真是漂亮……
宿醉之后往往头疼,尤其是一瓶二锅头干下去,那简直不止是头疼了,简直是受刑。董哲抱着脑袋惨叫着睁开眼,突然愣住了。
这是一桌席面,不仅贵而且丰盛。从最便宜的青椒土豆丝,到有些贵的葱烧海参都有。桌上横七竖八的倒着酒瓶,从二锅头到茅台,另外还有些标着外国文字不明白说什么的红酒。
这是谁这么大方,竟然请他吃这么丰盛的席面?
等等,不对!他想起来了。他依稀记得,只是吃了碗炒面,买了瓶二锅头边走边喝。顺着护城河走,那夜月色极好,他也骂得痛快,喝得痛快。然后呢?
他忘了。
想来是喝断片了。等醒来时就到了这里?莫不是被人当冤大头讹上了吧。他脑袋一下子清醒了好多。他摸着钱袋还在,心说这人总算做事留一线,没全拿去了。
不过拿去也没什么用,他现在浑身也不过是两百块钱罢了。莫非是要让我结账?他冷汗簌簌得掉,两百块钱估计都付不起那瓶红酒。
此地不宜久留,赶快撤。
说话间便朝门口走。没走几步,就觉得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还没等他弄清是什么,整个人就咣叽摔地上了。
这下摔得可是不轻,他感觉鼻子都歪了,身子像被嵌在地板里似的。
他不敢喊疼,生怕引起什么人的注意。忍着疼回头去看是什么东西绊的他,这一看,他咦了一声:是个人。人到没什么,关键还是个熟人。凑进了一看,是老同学王勇策。
他啊得一声惨叫,恨不得原地蹦起三丈高来,心肝差点吓飞出去。怎么是他?!他还记得,王勇策半年前因为抑郁症跳楼自杀啦。他还记得参加他的遗体追悼会,哭得跟什么似的。这怎么突然又活了?!
再一细看,越看越像却又有些不同__未免年轻了些。他记得毕业之后,别人都是越长越胖,唯独他是越长越瘦。到他自杀前,已经瘦的恨不得皮包骨头了。大学时候,他虽然也瘦,却瘦得干练劲道,绝不是一副病殃殃的样子。
眼前这人,虽然跟王勇策长得惊人的相似,可不瘦。不仅不瘦,浑身还挺肉,满身油脂的感觉。别说还活着了,就是大学时候他也从来没这么丰润过。
定然是认错人了。他如释重负,却又有些伤悲。大学时候他和王勇策好得同床共枕,如今还没到三十就天人相隔。他倒真希望这人跟王勇策有某种神秘的联系,以为心的慰藉。
董哲感怀了一阵,想起自己的处境,连忙振作精神,爬起来朝门口走。之前他在角落里,还看不清楚,现在被人一绊,走出了角落,视线就开阔了。一抬头,见地上横七竖八得倒着一群人。
这群人有男有女,看穿着年轻时尚,看身材皮肤也极富活力,显然都还年轻。他们有的抱着酒瓶,有的枕着大腿,有的啃着别人的脚丫,显然都喝多了。
莫非幕后之人是要他给这帮小孩结账么?还是说要帮这群小孩擦屁股?董哲一边想着,一边随手翻弄,要看看这帮小孩模样,尤其是女孩更是不能错过。
选定个女孩,拨弄开头发看她的脸。这一眼,他又是一阵惊叫。这人他竟然也认识,是他大学同学张莲。
他心砰砰得跳,冷汗簌簌的流。他隐约有个想法,却难说是什么想法,只不断翻看地上人的脸。王勇策、张莲、于金、张静、曹炽……看着一个个熟悉年轻的脸,他心里隐隐的想法越来越清晰。
过不多久,他看遍了每个人的脸,仰头望着天花板,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内心的思绪却几乎要将他弄炸了。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一把推开门,一路来到洗手间。洗手间水池那有一排镜子,擦得一尘不染。他一眼看到镜里的人,一瞬间脑海中“轰”得一下,像被一只榴莲砸中脑袋,要晕。
镜子里的人身材消瘦,脸上有明显的颧骨,脸型差不多是倒三角的样子。他穿着件蓝白条纹的羽绒服,鼻梁上架着一副蓝边白底的眼镜儿。眉宇间还带着一点稚气。
这活脱是他大学时候的样子。上学那会他一百二十斤体型偏瘦,毕业之后体重狂增到一百六七十斤,体型也像吹气球一样往圆形发展了。哪会是这个模样。
他摸摸自己的脸。镜子中的人也做着同样的动作。这是活见鬼了么?又或者,是重生了?
从慌乱中镇定下来,他心里变得火热。这些年做错了太多的事,有太多的遗憾需要弥补。爱我的人需要珍惜,我爱的人要放开胆量追求。事业须得坚持。趁着年轻得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做一些感动自己的事情。
这是上天的恩赐,让他能重活一世。他不想去跟重生小说里说的那样,去弄个都市传奇,只需要弥补过往的遗憾就好。
心里窝着一团火,他走回来,一见满桌的杯盘狼藉,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心中突然多出些疑虑来。
他记忆中没有这一幕。彼此都是穷学生,又没有官二代富二代之类的,毕业散伙饭也不过是大排档里点了一百块钱的烧烤之类,三块钱一瓶的啤酒,更别说红酒和葱烧海参了。
而且,过去这么久居然没人来问谁结账也怪奇怪。一想到这儿他才意识到,刚出门去卫生间一路上似乎也没遇见人。总隐隐的有些不同寻常。
却在此时,一阵令人脸红心跳的呻吟声传来,一人晃晃悠悠的坐起来了。董哲一看,是殷庆淑。她晃晃脑袋,迷茫的脑袋晃悠了好一会儿,目光才有了焦距。
“呦?董哲你先醒啦?看来修行没少做,实力又提升不少啊。”
刚她是不是说了什么奇怪的名词了?董哲心火灭了许多,只觉得眼前的人虽熟悉,却又有些陌生,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疑虑。
但很快他就顾不得什么疑虑了。就见殷庆淑手一挥,挥出一片星星点点,一眼看去像星光一样。
魔术么?他心中一点疑问骤然放大,一个答案尽管听起来匪夷所思,但现在似乎也只能这样解释:这不是他所熟悉的世界。
尽管人还是那些人,他也是他,世界却不是之前的世界了。穿越?还是平行宇宙?
“这是……”董哲想问这是什么,猛地想到若是这么问未免有些奇怪,难不成说一瓶酒给整失忆了?话卡在那里,上不来下不去,非常尴尬。
殷庆淑见他这模样,揉着太阳穴,神情笃定:“你这是又失忆了?”
又?莫非这个世界的董哲还有事没事的就是失忆么?莫非每次失忆,都是其他世界的我降临了?
正神情茫然的胡思乱想着,却听殷庆淑说:“你这也算是一本事。时不时的突然失忆,又时不时的恢复记忆。刚开始的时候,我们紧张得跟什么似的,生怕你是出了什么意外。后来发现,你每来失忆记忆,实力就提升一分。我们也就不管啦。”
董哲手心打手背,真是天随人愿,倒不用多费唇舌,有什么疑问也不用太多顾虑。
“那,我是谁?”董哲想着,先得弄清楚自己是谁。
话一出口,殷庆淑肉眼可见地浑身震了一下:“你连自己是谁都忘了?这次失忆居然这么彻底。”她目光忽而捉狭:“哎,其实吧,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孩子。来,叫声娘听听?”
董哲斜觑他半晌:“滚!”
殷庆淑大笑,不以为意:“先把同学们叫醒,完了你有啥问题,慢慢问。”她一边把倒在地上横七竖八的人扶正,一边又是一道星光撒过去。这星光兴许是能让人清醒的东西。扶的时候,人已经清醒了一些。星光撒过之后,眼睛就睁开了。
“今儿可是毕业散伙饭,地上睡久要生病了可不好。”殷庆淑手里忙着,嘴上也不闲着:“你还记得我这一手不?算了,看你表情就知道忘了。这是我的异能,作用是抵御疲惫、放松精神、安抚心情。据说能治疗抑郁症哦。我叫它救赎之光。”
且不提“救赎之光”这等中二的名字,有个词传到耳朵里,让他挺在意的:“异能?”
“你连异能都忘了?”殷庆淑一看就明白了:“你这次记忆丧失得可真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