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容大公子是被皇帝贬斥,可聪明的知道这看似贬斥,只要政绩卓然,再加上后宫里有皇后在撑腰,当容家大公子来日回到京城,莫不是高门大阀不都是争抢着上来?
但凡高门大阀无不是讲究门当户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一飞冲天,重振门楣。
是以这就是时间的问题。
可皇后娘娘却是一下子把宫婢嫁给了容家大公子,好歹也是明面上的兄长。
这日后又谈何的重振门楣?
当然,这也是一部分的官员这般想,其他的官员则是小心的瞧着后面皇上紧跟着下来的旨意,说是皇后于危难之时不离不弃,相伴左右,如今又是高风亮节,实乃我大夏第一人。
所以,这是皇后在讨好皇上?
不惜用容家的百年门楣?
一下子,朝中官员大部分人都松了口气。
原来还以为这位皇后是个心计颇深的,没想到这位皇后竟是个不管不顾后果的“棒槌。”
也难怪先前人家容相一直都扶持着原来的懿贵妃,结果却是不明不白死在安阳殿的那位。敢情并非只是因为人家是嫡女,而是这位皇后根本就是扶不上去的那种。
现在是被皇上宠爱着不假,可这当中有几分是看在容家的份儿上?只看这阵子皇上远离凤仪宫,就已经很明白了,结果这位皇后还看不明白进退的又来了这么一手。
就算是腹中怀有皇嗣又如何?对皇后而言,岂不是自找死路?
于是,瞧着皇上下了这样的旨意,百官们也都纷纷上书,说是皇后明德,世上少有。
前庭后宫只隔着一道宫门,宫中自然很快就收到消息。
承了圣旨在宫里准备出嫁的春桃听到,满面泪湿的跪倒在容纤月的面前。“皇后娘娘,奴婢不嫁了……”
容纤月摇头叹息了声,“傻丫头!”
在香兰的帮助下,把春桃扶起来,“圣旨已下,金口玉言,焉能是你想不嫁,就不嫁的?”何况,要是真的不嫁,你不会懊悔终身?
后面的话容纤月没说,因为她要是说了,春桃铁定就是一头撞墙也不会出嫁了。
“可奴婢要是嫁了,皇后娘娘您一人在宫中……”
“谁说本宫是一人,本宫身边有香兰,还有皇上。”
容纤月瞪了眼睛,佯装恼怒。
容纤月提到“皇上”,春桃不敢再说什么了。只是脸上流露出来的伤心还有舍不得还是让容纤月心软。
容纤月劝,“你以为他们想什么我不知道?放心,都在你家主子的掌控之中!”
容纤月眨了眨眼。
春桃终于破涕为笑。
圣旨下,再加上容宗瑾不日就要到江南郡任职。
很快,大婚日到。
春桃虽是皇后侍婢,可因为是皇帝赐婚,再加上皇后偏宠,出嫁那日,红妆十里,羡煞众人。
既是从宫中出嫁,便都是有礼仪规范。虽是宫婢,却也摆出了郡主的出嫁资本。
从皇宫的侧门到凤仪宫门口,浩浩荡荡的摆了百十的嫁妆抬面。
绫罗绸缎,金银珠宝,珠宝翠绿。
琳琅满面。
春桃哭的哽咽。
梨花带雨,几度都喘不上气来。
容纤月一开始还能忍,可越到最后,自己也忍不住的抽泣。
春桃,是她刚来到这里之后认识的第一个人,也是不管什么时候都对她好的。
不管春桃是对“容纤月”,还是对她,那份儿忠心耿耿的心思只让她赞,让她叹。
她早就有念头想要春桃和她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现在,她总算是安心了。
“春桃,记住我和你说的话,只有你好,本宫就好!”
容纤月在春桃耳边低低的说着。
春桃一哽,掩了哭泣。
旁边的香兰轻叹,把红色的盖头奉到了容纤月的手里。
容纤月抬手,把盖头盖到了春桃的头上。
“好了,走吧。”
帝王赐婚,春桃好歹也算是皇家人,故而是从皇宫出嫁。
只是毕竟身份称不上大成,容纤月便立在城楼上看着春桃一步步离开宫门。
她所站立的正是宣德门。
宣德门内外,承载着容家的荣辱。
至于朝廷上下是怎么确认到这个路径,容纤月并不放在心上。
她的目光只看向宣德门下用红色绸缎铺成的路。
一边是步步远离的春桃,另外一边,是前来迎接的容宗瑾。
四周礼花喧腾,即便不身在其下,也几乎感同身受。
容宗瑾身子下大红的喜袍,温润的面上带着模糊的笑意。
头顶上,温暖的阳光照下来。
是这几日唯一的一次日头高照。
那冷冽的寒风都不知道飞舞去了哪里。
和煦,暖意,正好像当初她初次见到他时候的模样。
又好像不是。
容纤月不由自主的伸手抚向自己的胸口,胸口砰然有序的心跳,在她的手掌间跳跃。
刚才,那懵懂瞬间,好像天地间都好像变了个模样。
“皇后!”
倏的,身边暖意来。
淡淡的龙涎香笼罩身侧。
“皇上怎么过来了?”
容纤月靠到身侧人的身子下,目光仍落在下面热闹的人群中,渐渐走到一起的两个人。
一个盖头未掀,一个温润如玉。
堪若天作之合。
“皇后在此许久,朕焉能不至!”
夜凌说着,目光也落到下面的人身子下。
容宗瑾察觉到头顶上那边的注视,抬头。
四周看着热闹的官员,宫中上下也看到了容宗瑾的举动,随之看去,均都看到了帝后的身影,不约而同的跪倒,口中高呼,“皇上万岁,皇后千岁。”
“这个丫头……”
口中喃喃,不自主的轻叹。
一行清泪滑下。
又好像只是爱怜轻拂,“她是个有福的,宗瑾待她不错!”
容纤月弯唇,淡淡的笑开。
遂,抬手,示意。
走吧!
离开吧!
日后总有回来的一天。
这话,她对春桃说过,所以,即便春桃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春桃也会明白。
容纤月看着春桃,目光不可避免的就落到了旁边容宗瑾的身子下。
容宗瑾抬头看着他们,不,或者说,容宗瑾只是在看着她。
目光深幽。
容纤月心头剧跳。
突然间,好像心口少了些什么。
只是,这种诡异也只是一瞬即逝。
因为身边这人揽着她肩膀的力度蓦的加大。
容纤月突然觉得好笑。
如今,容宗瑾都已经有了御赐婚姻,他还这么小心眼儿。
热闹的声音散尽。
礼炮散去。
白日褪色。
夜色降临。
凤仪宫一如从前幽深寂静,又好像不同。
宫婢上下,各种的膳食摆放,和原来并无二致。
看着眼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宫殿,容纤月觉得心里头就和这宫殿的某一处异样,空荡荡的。
她知道这是她不习惯。
而习惯,总也要慢慢养成。
“吃点儿糕点!”
跟前的桌上推过来一盏糕点,纤长的手掌漂亮的就像是精雕细琢出来的。
容纤月抬头,“时候不早,皇上不回去?”
夜凌的眸色微沉,“纤纤,不喜欢朕在这里?”
“怎么会!”
“纤纤都已经做到如此地步,还会有谁说什么?”
温暖的手掌像是火炉,在落到她肚子上的那一刻,周身的冷寂一下子消失了大半儿。
心头也安逸了些。
容纤月弯唇,抬眸看向身边的男子,淡淡的笑,“其实,纤纤生怕自己做错了!”
她的举动可谓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赌的,全是他对她的情意。
全然听凭他的决断。
“不会。”夜凌道。
“不会觉得臣妾太聪明了吧!”
夜凌低眉,瞳孔中,她的眼中闪着细碎的光亮,他弯唇,风华轻曼。
“朕喜欢的,就是你的聪明!”
说着,抬手往她的鼻头上刮过去。
“当真?”
容纤月拉下他的手,状似认真的问。
夜凌微微拧眉,“又在瞎想什么?可是春桃走了不习惯?不如,换地方住?”
容纤月,“无语……”
这阵子,他变得比她还要了解她自己。
只是……“能换到哪儿去?”容纤月问,“朕的寝宫!”
容纤月瞪大了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夜凌看着她,目光细碎如光,“朕的寝宫!”
“不行!”
容纤月断言。“皇上的寝宫,臣妾怎么能去?别说臣妾有自己的凤仪宫,哪怕是没有,哪怕是为了睿儿,臣妾也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