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营帐书员拿过来早就备好的传书密件,谢安华接过来,一页一页的翻看。
翻阅一遍,谢安华闭上眼睛,靠到身后的软垫上。
微颦的眉宇渐渐平缓,最后嘴角勾出一道浅弧。
“皇上,果不愧睿智无双!”
书员不知道谢安华说的什么,不过也知道应该是说宣德门一事。
密件上说的寥寥,身为谢将军心腹,他也就只勉强的知道一丝半刻的痕迹,应该是那位容相所为都在那位年轻皇帝的鼓掌之中,只是这当中到底有几分布置,他还是茫然不知。故只噤声的立在一处。
谢安华忽问,“华婉可来信了?”
书员摇头,“还没有。”
谢安华一笑,“应该快了!”
谢安华话音刚落,营帐外脚步声近。
一人进来,是营帐中另一名书员。
“将军,京城来信!”
“可是华婉?”
“正是!”
先前帐子里的书员眼露惊叹,谢安华嘴角一勾,信件不过数句,谢安华看着只默然摇头。
“这个丫头……”
两名书员都是谢家的人,看着不解,又都有些担心。
“将军……”
谢安华摆手,“伺候笔墨……”
“是!”
两名书员去摆放笔墨纸砚,谢安华把谢华婉的信件放到火上,很快,成烬。
谢安华看着地上的灰烬,淡淡一叹。
“知道你就是个不到黄河不死心的,现在,也不妨都告诉了你……”
御书房。
“臣弟见过皇上!”
夜凌澈跪倒在地。
龙案之后,夜凌看了夜凌澈一眼,“你不在自己的府里反省,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臣弟以为来皇兄这里,才能显得臣弟更有诚心!”
夜凌澈扯了下嘴角,“再说,臣弟也是照着皇兄的吩咐才会被罩上谋乱主使的罪名!”
端午宫宴刻意晚至,又惹了那样的一番悬疑案件。
因为皇后,几度和皇兄争吵,甚至在帝后玉佛寺之行,直接追了过去。
不论是和谢安华,容宗瑾,还是棹家面前都表示出对皇后的念念不忘。
还有时不时的心计深沉。
又在容纤染身及危难,出手相助……若非是他做出了这样一副高深的模样,那位狡诈如狐的容相又怎么会想到和他合作!
“不愿意?”
夜凌轻哼。
“怎么会!”
夜凌澈很是诚恳的表示自己的清白,“臣弟是皇上的兄弟,只要是想要对皇兄不利的,都不免会打着臣弟的名号,有臣弟在,皇兄也能一劳永逸,不是?再说……”
夜凌澈还想要再接再励的说下去,夜凌眉角微微一沉。“想要为谁求情?”
夜凌澈张着的嘴巴一合,很不情愿,“皇兄就知道?”
“嗯,朕就知道!”
夜凌点头,往身后的龙椅上一靠,好整以暇的看着夜凌澈。
夜凌澈磨牙,“臣弟想要见皇嫂!”
夜凌微微扬眉,嘴角似有笑弧,“想要你皇嫂帮衬着你求情?”
“嗯!”夜凌澈理所当然。
“如今容家势弱,朕都少去凤仪宫,也免得言官进谏,你以为她能帮得了你?”
“我先去告诉皇嫂一个大秘密!”夜凌澈不甘。
夜凌还是不放在心上的样子,“随你,不过若是惊扰了你皇嫂腹中的皇嗣,到时候,不要怪朕不念兄弟之情!”
夜凌澈到底忍不住了,脱口而出,“皇兄,臣弟在你眼里,还不如皇嫂吗?”
“不如!”
夜凌斩钉截铁。
夜凌澈,“无语……”
好吧,他一时口误,说错了话。
“还有没有想要说的,要是没有……”
夜凌说着,就要低头去处理自己手头上的折子。
“臣弟想要为棹美人儿求情!”
夜凌澈忙道。
夜凌看了他一眼,低头看向案几上的折子,“棹家是外邦的探子,可是你查出来的!此次谋乱,不乏棹家在容相背后挑拨,罪不轻于容相!”
淡淡的话让夜凌澈的脸色微微一变。
“皇兄,她不过一女子!”
“心如蛇蝎!”夜凌冷声。
夜凌澈浅浅的呼了口气,“或许,皇兄是因为她酷似皇嫂,所以心恨之!”
“恨?”
夜凌轻笑,抬眉看向夜凌澈,“你以为如今,朕还会恨谁?”
夜凌澈心头一跳。
突然间说不出话来。
眼前恍惚,好像回到了当年……当年母后过世,本是嫡子的兄弟二人在宫中时时危机,堪若寄人篱下的日子。
回忆当年吗?
“皇兄……”
夜凌澈声音已然哽咽。
看着夜凌澈失态,夜凌的眼中也一闪微明。
他起身,从龙案后起,站到夜凌澈面前,一手拍到夜凌澈的肩膀上。
语重心长。
“澈,不是皇兄不想饶她,而是那夜朕与纤纤在街头遇到她,她的眼中含恶,若非当时身边有暗卫保护,恐怕……朕也是为了你!”
“臣弟知道,只是她好歹也是,在臣弟身边侍奉多时……”
夜凌澈讷讷,“臣弟也打定了主意从此和她两不相见,只是,念在皇嫂的份儿上,还请皇兄,网开一面!”
搭在夜凌澈肩膀上的手一沉,“因为她那张脸?”
夜凌澈深呼了口气,抬头,“若是皇兄应了,那臣弟日后绝不会对皇嫂有半点儿的心思!”
“夜,凌,澈。”
夜凌一声低喝。
压在夜凌澈身子下的手几乎掐断了他的肩膀。
夜凌澈忍不住疼,“皇兄,痛,痛痛……”
夜凌冷目看了眼,甩手,“滚。”
“皇兄。”
“怎么,还想对你皇嫂有什么心思不成?”
短暂的停滞过后。
夜凌澈欢喜声响,“谢皇兄!”
凤仪宫内。
春桃泪流满面。
“娘娘,您,您不要奴婢了吗?”
一边说着,喉咙里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容纤月擦过春桃脸上的泪水,“傻丫头,本宫怎么会不要你!”
“可……”
容纤月打断,“春桃,你也知道现在容家倒台,那些恨不得容家从此一蹶不振的人都想要上来踩一脚,本宫和你都在宫里,鞭长莫及……”
春桃懂了。
她的眼中含着泪,“皇后娘娘,奴婢明白了,皇后娘娘要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绝无二心!”
容纤月深看着春桃,点头,“本宫知道你对本宫忠心,本宫又怎么忍心让你受苦?所以,若是你不嫌,就嫁给……”
容纤月招过春桃,在春桃的耳边轻轻的吐出几个字。
春桃听着,先是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遂又慌张的摇头,“奴婢怎么会配得上……”
“本宫说配得上,那就是配得上!”
容纤月拉住春桃的手,断然,“你是本宫身边的一等宫女,说出去也是三品的身份,他如今的品级还不如你,你又何必耿耿于怀。何况,本宫既然让你如此,便是有本宫的理由……”
后面容纤月没有说,待在容纤月身边久了,春桃也不是愚钝的。
抿着唇角,最后,春桃点头。
“奴婢遵命!”
容纤月颌首,“好丫头!”
御书房外。
侍卫林立。
厚重的殿门开启。
夜凌澈走出来。
守在外面的常总管躬身一辑,进去书房。
身后的房门关合,夜凌澈站在门口,深呼了口气,嘴角微微扬起。
自己这一次,总算是没有白来。
旁边侍奉的宫随上前给系上披风,稍事整理。
夜凌澈往宫外而行。
只是刚才走了不过十多步,就听着身后一声低呼,“宁亲王留步!”
夜凌澈身子一震。
回头,和里面那位皇帝相似的脸上已经是浅笑连连,清醇无害。
“皇后娘娘!”
说着,就是一躬身。
仪态周全。
容纤月盛装荣华,并未曾因为腰腹的臃肿略显不便。
她唇角含笑,华贵姿态,让人仰望。
“好巧,宁亲王怎么过来了?”
“臣弟只是想念皇兄!”
夜凌澈道。
容纤月点头,眼中微光如细碎星光,“宁亲王与皇上兄弟情深,委实的让本宫羡慕……”
毕竟到头来宁亲王也是个受害者。
只是这个受害者当中有几分真假,就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呵呵,皇兄刚才还训斥了臣弟,说臣弟罔信了小人。”
夜凌澈的脸上适时的显出了几分无奈苦涩。
容纤月弯唇,“朝中大事,本宫不易知晓,只是本宫有些话想要和宁亲王稍谈!”
夜凌澈的眼角往某个方向瞄过去,随后又快速的回转来,“皇嫂不是要找皇兄的吗?”
容纤月微微一笑,眼中泄出几分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