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那年秋天,萧腾重生前的萧凌云九岁。
历经两年的漂泊后,萧凌云终于在天涯安家的地盘上止住了前行的脚步。
当时安家的政治中心望天城内的各大势力正在招侍童,待遇是管吃管住,萧凌云什么都没想就前去面试,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竟然通过了。
从那之后他从一个漂泊的浪子变成了一个侍童,他被分配到了望天城内安家二长老安泰宇的家中。
所谓侍童就是侍奉那些势力底蕴雄厚家族的小孩,安泰宇在安家位居二长老高位,在望天城内可谓德高望重的人物,而他恰巧就是安素依的父亲。
萧凌云到安泰宇家中侍奉的小主子正是年纪比他小上三岁的小素依。
在萧腾复苏的记忆中第一次见安素依时的感觉依然还能在心内清晰的浮现。
那天他被安家的一名管事带到安素依的住处,当时的安素依正在铜镜之前梳着她的羊角辫。
管事禀报:“小姐,今天老爷给你招了一名侍童。”
安素依回头,那张干净温暖的脸就进入了萧凌云的视线。
不过这温暖的感觉当时萧凌云可没有感受到,尽管她在对他笑! 这是他之后回想才感受到的!
“从今以后她就是你的小主子,你要好生伺候,如果出现任何差错,小就是挨板子,大就是逐出望天城。”那管事对着萧凌云吩咐完毕,然后就离开了。
“你坐!”在那管事走后,萧凌云的小主子安素依竟然给他搬来了一张板凳。
当时的萧凌云心里在打鼓,“这是玩的哪一出?主子给自己这个侍童搬凳子喊自己坐!”
“多谢小姐,小的不敢造次!”两年的独自谋生对于这人等级的划分,萧凌云清楚得很,在这天涯上主就是主,仆就是仆,越过界限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你坐...”
“不敢...”
当时萧凌云的心里可未因此就买了安素依的账,在冰雪界上,他青梅竹马的女孩在那样的生死关头都无情的将他陷害,他的心早已冰封,很难再掀起任何的波澜!
不过萧凌云也就正式在安家安定下来,成为了众多侍童的一员。
安素依的父亲安泰宇生有九子三女,他这十二个孩子各有一名侍童,安家之所以要招收这些侍童,乃是因为小孩子侍奉小孩,比大人更加的容易沟通。
所谓侍童的职责就是陪主子解闷,陪主子玩耍,帮主子处理生活的琐事,主子心情不好时供主子发泄......
这些显赫家族的儿女就像现代的很多富家公子,富家小姐一般哪有几个是省事的主,而侍奉他们的侍童大多数都是无依无靠或者穷困潦倒普通百姓家的小孩,到此为求的就是一日两餐图个温饱而已!
打骂,戏弄,责罚等等这些东西都是侍童们必须要忍受的,有几个主子会在乎这些侍童奴仆了?
时间在安家一晃就是一年过去了,在这一年中萧凌云见过无数和他一样的侍童因为犯了一点小错,就被打得皮开肉绽或者禁食一天,甚至还有的被直接打折了腿轰出了安家......
但在这一年的时间中萧凌云不要说责罚,就是骂都没挨过,对此,他的心下可是有些战战兢兢,这样在传说中都很难出现的善良主子自己竟然能遇上?
不但如此安素依还经常为他揽下他日常工作的过错,使他免受其罚,这是在萧腾伺候安素依用餐的房间内!
“来,你坐!”
“不,小姐,这样不好吧!”
“这是命令!”
“是。”
“你吃这个。”一只鸡腿已经夹到了萧凌云面前的碗中。
“这...”
“吃,这也是命令!”安素依笑着。
每天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安素依都会让萧凌云和她一起享受她的小姐生活待遇,这可和侍童的咸菜萝卜有天壤之别!
“快吃。”
萧凌云的嘴巴里又被塞进了一只天涯大虾。
他对她感激的笑笑,他冰封的心在这一年有了一丝融化的迹象,但他终究不敢,当日誓言要嫁给他的女孩,不也终究将他抛弃,他不敢相信任何人,他幼小的心已经再经不起任何重创......
那是萧凌云到安家一年后的深秋,天很冷,萧凌云在今日陪着自己的小主子安素依要到望天城隔壁的陀螺城去。
望天城和陀螺城是濒临的两城,但它们的中间隔着几十里宽的茫茫黑水,两城边有码头,码头上停有客船,要从望天城到陀螺城必须从黑水上坐船。
安素依和萧凌云此次是偷跑出来的,他们的身边没有侍从跟随,这是因为安素依想念她在陀螺城的外婆了。
两个孩子在望天城的一处码头上登上了去陀螺城的客船,萧凌云和安素依就站在客船的甲板之上面对着茫茫的黑水。
船终于扬帆起航,两个孩子面对着滚滚的黑水各有心事,一路无话。
但就在船行到黑水中间位置的时候,黑水中间突然涌起一股黑色的巨浪打向船身,紧接着船身摇晃,站在没有护栏的甲板上的人有几人一不留神就跌入了水中,黑水滚滚将那几人夹带着流向了远方。
紧接着黑水之中浪汹涌,怒吼呼啸,那呼啸之音中竟夹带着似兽非兽的怒吼,整个船上顿时骚乱。
而就在船头的甲板之上,萧凌云的身子已经半截入水,安素依正用她那纤弱的小手紧紧的将他抓住!
这也正是萧腾在夜家紫天洞内那白玉壁之上所看到的那幅玉石画卷的由来!
“快放开他,这是黑水之神在召唤。”
“放开他,放开他,他是黑水之神要的人,你不放开他我们大家都得完蛋。”
......
安素依背后的人群无数人对着她指手划脚,口中都是要她放开萧凌云的催促。
他们可不知道安素依的身份,对于这黑水之神的传说在安家大陆的民间早就流传已久。
传说黑水有神,只要黑水之神召唤的人,必须得进入黑水之中,去陪黑水之神的,否则这天地间将有大灾祸。
浪越卷越高,怒吼越来越甚,在船头甲板上的安素依牙关紧咬,全力的抓着萧凌云的手。
“快,快放开他,黑水之神已经发怒了!”船上有人在厉喝。
黑水中的水浪翻滚着,黑色的水滴四溅,安素依的衣服都被淋湿了,她的身子在打湿的甲板上已经在向黑水之中滑动,她毕竟也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她才刚刚接触到修行的道途,其力终究有限。
“小丫头,快放开他,不然你自己也得落入黑水之内。”安素依的身后有人好心的规劝。
但在这黑水之神发怒之时,谁也不肯上前对这两个小孩伸出援手。
“素依,你放开我,不然你自己也会掉下来的。”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叫她的名字,在这样的生死关头!
“不!我一定要把你救起来,你要挺住。”安素依的身子又向前滑进了一尺,她的头都已经在甲板之外,但她的眼神是那么的坚定和执着,她似乎不将萧凌云救起决不罢休,即使是将她自己也葬于那黑河之内也在所不惜!
这双手是温暖的,那样坚定和执着的眼神是温暖的,这样的温暖终于融化了萧凌云冰封的内心,直到岁月流逝,沧海桑田,天地皆变,这份温暖也一直在萧凌云的心中挥之不去!
就在那黑水之上,那紧握的温暖已经在萧凌云的心中生根发芽,不断的蔓延,融入了他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