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这……是哪儿?
“嘿,有人吗?”
黑寂的空间中回荡着他稚嫩的声音。
像是被关在一个没有尽头的牢笼里。
他突然跑了起来,喘息着,咬牙着,害怕着。
不知跑了多久,走了多远。
仍走不到尽头。
是死了么?
死了便可以和娘团聚了。
可是谁知道?
死了这种事不就是死了才知道么?那没死的人焉知道能不能团聚罢?
他缓缓的蹲了下来,无声的抽泣着。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呢……?
一片死寂。
……
……
嗒……嗒……的脚步声。
他猛一回头,然而四周仍是空荡荡的,什么也看不见的,黑暗。
错觉么?
转过头来,那飘着淡淡雾气的黑暗中似乎站着个人。
但不很清楚,只能看到模糊的一点,像是用笔,用线勾勒的,一点曲线。
“嘿。”他试着打了声招呼。
嘿……嘿……嘿……声音在空间里打撞。
依然是沉寂。
看错了么?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又看,那东西却还在那。
是错觉吧。心里这样说着,眼睛却始终盯着不动。
……
……
“想得到么?”那东西,或者是个人,说话了。
“什……什么?”他愣了一下,原来真有个人。
“想得到么?”
“得……得到什么?”他茫然的问道。
“所有。”
这声音,好像有些熟悉,在哪里听过?很熟悉,但,就是一会想不起来……是谁呢?他脑袋有些生疼,不由得一手按住了头。好像有什么东西想钻出来,拼命地钻出来,他咬紧了牙,脸上流露出痛苦之色。
“所有的什……么?”他呻吟着,又感觉喉咙好干涩,于是咽了咽口水。
“难道这不是你想要的么……?一直以来,老是被别人踩在脚底下,好像你是那地上的野草,谁都要来踩你两脚。你内心不是很困惑么?明明……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可是为什么……但是假如,假如你得到了一切,就再也没人敢踩在你头上,再也没人敢欺负你。那所有欺负过你,瞧不起你的人,都要哭着跪下来求你,求你……难道你不想……”那声音循循诱惑着,像个碎碎叨叨的老太婆。
“想什么!”他大吼一声,突然变得暴躁起来,也不觉得脑子疼了。只觉得那声音好烦,好讨厌,像念经似的在他耳边喋喋不休的叽里呱啦的说个没完!这让他有一股,一股莫名的,想要将某种东西,狠狠撕开的冲动。
他被自己吓了一跳,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自己。
“君临天下。”那声音缓缓吐出了这几个字,显然对他的反应满意至极。
“这世上的所有的所有,都可以是你的。权力……财富……力量……所有……所有你想要的一切,以前想要的,现在想要的,以后想要的……都是你的……只要你想要,它……就在你眼前……唾手可得。”那声音突然一会大笑,突然又像是在小声的哭泣,癫狂无比。
他被那声音吓得全身发毛,想要逃开,可是心中却又不知为何竟蠢蠢欲动起来,。
“我……我想要我娘,可以吗?”
“你这蠢材!”那声音暴怒,“一个死人有什么好惦记的!你要得到的,远比这个死人多的多的多的多!”
“我……我不要……我只想要我娘。”他颤抖着连退几步,一屁股跌在地上。
“你……”那声音不知怎的也焦急起来,像是怕他跑了似的。“你……呵呵……你不是,喜欢那女孩吗,那个穿蓝裙子的,漂亮女孩,她很漂亮,对,是很漂亮,而且她长得挺像你娘的,不是吗?你不想要她吗?让她对你百般依赖,让她对你无比顺从,你不想要吗!”
那女孩。对,她……真的好像他娘,那忧郁的眼神,那看着远方的时候的眼神,还有那同样美丽的面颊……两个身影渐渐在脑海中慢慢地重合……对!简直一模一样!他感觉自己明白那女孩,她似乎有什么心事,很伤心,很痛苦的心事。他明白的,那感觉像是,跌进了一个没有尽头的深渊,你大叫,你号哭,你祈祷着能有谁来救你,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你还是在下跌,还是在绝望。那感觉,很痛苦,很难受,像是什么东西在一遍又一遍的拉扯你的心脏,可是你谁也不愿意去说,谁也不愿意去诉,因为你觉得没人能懂你,你就像是一个孤身行走在大草原上的——垂死之人。
“对吧,对吧,是的吧!”那声音越来越大,“那么,来吧,哈哈,拿走你想要的一切!本就属于你的一切!哈哈哈!”
他脑中嗡的一声炸开了,他记起这声音是谁的了。
一股凉意悄然从心底深处发散到身体的每一寸角落。
“你!你是……”
那若隐若现的黑色人影带着奸笑缓缓向他走来。
四周火焰嚯嚯地亮起,照亮了隐藏在黑暗中的一切!
他正站在一个四四方方的祭台上,台下俨然是无数被制成俯首跪地状的人俑!
一场盛大的祭典!这是,一个君王的——加冕!
而站在他正对面的。那是一个白白净净的十岁年纪的男孩,穿着华丽的服饰,眼中带着玩味,傲气,和——君临天下!
除了气质,穿着不同,他两,一模一样。
“你,你到底是谁!”他慌张的大叫着,像是活见了鬼,全身都瘫软了一下倒在地上。
那男孩歪着头,笑着道:“我?你还不认识么?我……便是言煜,便是你啊!你叫那傻汉子打傻了连自己都不认得了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言煜突然发出阵阵狂笑,而那个和他生的一模一样的男孩却只笑着静静看着,很是欣赏他这副状态。
“你胡说!”言煜大笑着指着他骂道,“你是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画面鬼!”
“鬼……你就是鬼呀,我,或者说你,或者是我们。”那男孩掀起嘴角,“都是鬼。”
“你骗人!我不信!”
“哼,信不信由你罢!”那男孩突然奸笑着凌空朝他飞来,“我们会一起……将天下人都如同蝼蚁般的……踩在脚下!我们会……登上王座!”
“啊!”言煜只觉得一股强劲的力量直冲冲的打进了身体之中,随后便眼前一暗,失去了知觉。
……
……
他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切,似乎未曾发生过,又确实发生过。
梦醒之时,大都是这样的感觉了。
那眼前的一切,也是梦么?
他正躺在冰凉的竹席上,身上已换了干净衣裳,盖着的是丝织的白色绸被,房内空气如被洗过般清新,床头墙壁上吊着盆绿植,窗外传来水车的轱辘声。
像是哪个隐居之士居住的地方,清幽得很。
如果是梦,那便永远不要醒来了罢,他眉头一展,重又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