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景晟找到唐心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了,她蜷缩在电话亭的角落里,脆弱而无助,肩膀不停地抖动着,那样子看得景晟的心都要揪起来了,他扬手让跟在他身后的便装特警退开,抓起外套来到电话亭前轻轻地敲了两下。唐心颤了颤,恐惧的抬起头,无神的双眼在确认眼前人的瞬间雾意更深!
在看见他的瞬间她好像迎向了灼热的阳光,让所有深埋在阴霾中的恐惧一下子全都浮现,在光线的照耀下一点点的融化,完全安定了下来。
两人隔着电话亭的玻璃门两相对视,盈盈的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打转,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滑落,从她脸上蜿蜒而下。
泪眼朦胧中她看不清楚景晟的表情,只觉得自己心慌意乱,举起手开了锁。
同一时刻景晟拉开门,用力搂住了她,“对不起,我来晚了。”
闻言,好不容易止住了的眼泪再次汹涌了起来,在温厚的胸膛里她前所未有的脆弱,抱着他的肩膀用力的哭,仿佛要把这一生剩下的眼泪都要在这一刻流光。
听见她哭景晟心里也不好受,不停地亲吻她的发际柔声安慰,等她哭声慢慢地弱了才把她拦腰抱起,安然地安置在车上,又让特警全都回去香城。
因为找到唐心的地方时S市市郊,所以景晟把她直接带到了S市,一路上他都把她抱在怀里,她的身子还在轻轻地颤抖着,那种无助的、犹如掉落在蜘蛛网上颤抖着翅膀的抖动让景晟的心里越来越不好受,他一路上都没有说话,让司机把他们带到了情川酒店,下车的时候他径直把她横抱起来,在司机错愕的目光中走进酒店大堂。
她的脚上深深地刺了一块玻璃片,或许连唐心本人都没有察觉,可是他却发现了,进了房间他就把她放在沙发上就去找急救箱,唐心好像哭累了,待他找到急救箱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她伏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的模样,他轻叹一声坐到她身边轻轻地握住她受伤的裸足,动作极轻极细致地挑出那块玻璃,他一直看着她的脸,在挑出玻璃片的瞬间她痛苦的皱起了眉头,手紧紧地揪住了沙发,却是一声不吭。
景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拿医用酒精给她消毒,又细细地包扎了起来。整理完伤处之后他又打湿了毛巾替她擦干净手脚跟脸上的尘土,而后才抱着她到房间里去。
把她轻放在床上,又拉上了被子之后景晟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熟睡中还皱着眉的女人。
今天他因为父亲临时有事让他回大宅一趟所以才没有到萧源里接她,没想到这样就出事了,不可否认的,在他听见她哭声的瞬间他的心猛地被高高悬起,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从前他与那些女朋友们分手的时候她们也会哭,有哭得梨花带雨的,有哭得小脸全都皱在一起的,各式各样的,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够让他动容,可是这回他只是听见了唐心的哭声就已经几乎失了分寸……这样的失控,是有唐心才能带动起来。
其实唐心并不是他有过的女人之中最漂亮最突出的,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竟然能够激起他心底埋得最深的怜惜。
他皱了皱眉在床边坐下,双手撑在她枕边俯下身去,薄唇轻轻地去碰她的眉心,去碰她紧闭的眼,细碎的吻轻轻的落下,最后来到她的唇,带着不可一世的强势撬开她微张的唇齿,他的心有些乱,必须借着这个吻去平息自己的心情,于是这个吻不若他们曾经的吻那么温柔细腻,而是蛮横的、霸道的。
也是是他把她弄疼了,熟睡中的她低喃一声,景晟这才缓缓地放开她,她没有醒过来,侧了侧身子继续沉睡,他眯着眼凝视她半响,蓦然站起,才刚转过身,手就被拉住。
“景晟。”
她双眼睁得大大的,完全没有睡意,再也做不到逞强,珍珠般的眼泪就顺着眼角一滴一滴地打落在枕头上。
见她哭了他的心又乱了起来,只能抬起她的下巴用略嫌粗糙的拇指在她泪痕斑斑的脸上来回轻抚,透过泪眼朦胧,她看着他那俊美的面庞,心好像被绑在了巨大的石头上,不停地、不由自主地往大海的深处沉沦。
他勾着指细细勾勒着她下颔的曲线,妩媚的容颜上染上了熠熠的水光,楚楚可怜。
忍不住低头覆上她的唇,细密地辗转缱绻地深入,她任由他亲吻,原来她也是眷恋着的,眷恋着他因为他一怒为红颜,眷恋着他在身边时候从未有过的舒心。她以为自己经过了那一场爱情之后就再也不会遇见爱情,可是那时候的她并不知道,原来人的一生不仅仅只会遇见一次爱情。
他就好像慢性的毒药,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地侵入她的生命,让她不得不承受,不得不贪恋上这种毒。
他们慢慢地分开,他双手撑在她两边,桃花眼好似水气氤氲,分外魅惑。
“你知道我跟萧万钧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你这样对我到底算什么?”
他的手抚弄着枕上的头发,绕着圈的勾,俊脸上是刻意隐藏的颓然,笑意逐渐地苦涩,“你问我,你算什么?难道我这么对你你还感觉不到吗?”
她躺在他身下,盈盈地注视着他。
他狼狈的抓了一下头发,用力地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声音平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你是我这里的人。”
她看着他,心砰然加速,眼前好像被水雾氤氲朦胧得让人看不清楚所有,他就在她的眼前美好而恍惚,仿佛跌入了最初相遇的那个幽暗,那嫣然笑颦,最初的美好,最初的悸动。
她突然笑了,如果是他,她愿意去卸下重重心防去依靠他宽阔的胸怀。
唐心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她动了动,只觉得全身都在疼,尤其是脚,尖锐的刺痛着。她尝试着站起来,才刚站起就痛得眼前一黑,顿时天旋地转整个人重新跌倒在床上,痛得她眼泪直流。与此同时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霍然推开——
她错愕的抬头,直直地对上那双狭长的桃花眼。
“为什么不喊我呢?你现在的状况最好不要走动。”他还是跟平常没什么两样,神清气爽的,米白色的衬衫让他看起来阳光了许多,他笑着上前把她拦腰抱起径直把她抱到洗手间,稳稳地放她在马桶盖上坐下,像是哄孩子一样拍拍她的头顶,“你自己整理一下,我替你叫酒店送点吃的来。”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唐心迷茫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乱得跟鸡窝一样,整个人看起来很憔悴,她忍不住低吟一声捂住自己的脸,用景晟早就准备好的洗漱工具把自己整理得像个人样之后咬着牙扶着墙用自己没有受伤的那只脚单脚跳着跳了出去。
酒店的套房的设计必然有来头,色彩主调虽然是黑白蓝为主,可是搭配恰当,每一个角度看来都是经过细心雕琢的,让人为之惊叹,纯粹的摩登现代。她还没把这套房打量够,景晟就已经来到她面前,见她单脚站着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扶着她的手就跟扶着慈禧太后一样引着她到餐桌旁坐下。
“嗯,小景子做得好,哀家赏你……”她忍着笑从桌子上拿过一只橙子塞到他手里,“哀家赏你这个,快谢恩吧。”
景晟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成小景子了?”
“就在刚刚呀。”唐心巧笑嫣然,好像突然对演戏很有兴趣一样,趾高气扬地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哀家给你赐座,你坐下吧。”
景晟终于无语,在她对面坐下,唐心也是饿惨了,一会儿就把一碗粥吃光,温热的粥熏得她没有血色的脸染上了一层红晕,看起来精神多了,见她吃饱了,景晟才缓缓开口。
“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唐心浑身一颤,低下头去,咬着唇不说话,昨夜的事,实在在她心里留下了很深刻的阴影。
“或许会让你不安,可是那些人必须得到该有的惩罚。”说到“惩罚”的时候景晟妖异的脸上蓦然冉生了杀气,也只是瞬间而已,再看的时候他又重新恢复了原本那个看似轻佻的男人了,“我愿意去听,你的一切都都愿意去了解,告诉我,好吗?”
她不安地抬起头看他,他的眼神很坚定,不再如往常的轻佻不羁,顷刻就让唐心决定放下心里所有的防备。她复低下头,绞着手指,“昨天晚上,我坐计程车回家,上车不久我就昏睡过去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那个司机他……”说到这里,唐心紧紧的咬着下唇哽咽了很久,才继续说下去,“他意图非礼我,我、我洒了他一脸面膜粉跑出来了,是洛琴给我买的……”
景晟没有说什么,来到她身边抱了抱她,唐心被他拥在怀里紧紧地揪住他的衣角,颤抖的身子逐渐平静了下来,好像只要在他身边就什么都不需要害怕一样。
他轻轻的抚着她的背,深邃的眸子中掠过几分复杂的意味。
当天夜里才刚哄着唐心睡下景晟就接到了辛少衡打来的电话,他略略眯了眸,瞬间神色骤然凛利了起来,可又在转瞬间恢复平日慵懒,看着熟睡中的小女人,心中一动,给她掖了掖被子才起身走出房间。
微风轻轻送来,吹散了最后剩余的尖锐,月光宁静地倾泻着,映得那双桃花眼明明灭灭的闪烁着迷人的光晕。
郊外的小别墅里,一个被捆绑着的中年男人满脸鲜血的在地上蠕动,嘴巴张张合合的呻吟着,秦淮坐在那里听见他哼哼嗯嗯的就心烦,倏地站起来:“你他妈再出声试试看!信不信我把你嘴巴都给堵了!”
中年男人吓得魂不附体,连忙收了声音。
“说话。”景晟冷淡的开口。
“嘿,三哥,人我们已经找到了,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一边说一边看看旁边的辛少衡。
他听说了昨天晚上景晟为了找到唐心竟然不惜动用景老爷子手下那群精英中的精英,所以当他跟辛少衡接到他电话的时候也马上发散了人手掘地三尺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司机给弄了出来。
辛少衡坐在沙发上很温柔地微笑着,一脸无害的看着那个人,身后围绕着几个壮硕的打手,凶神恶煞的,奋起的肌肉好像随时都准备好要把面前的人置诸死地。
景晟笑笑,妖异的容颜在窗外倾泻进来的月色中妖气冲天,“你们我想你们已经处理过了吧。”
“呃,小小的打了两拳,三哥你知道的,我一时气不过哈……”秦淮狗腿的笑着,被辛少衡一记鄙视的目光扫来连忙收敛了大半。
实际上景晟恨不得先打得他半死再一枪把他毙了,却又顾忌着会给麻烦家里,硬生生的把一口气咽了下去,“不用太麻烦了,送到局子里去,别打了,打重了到局子里还得解释。”
“是、是,我们知道了。”秦淮一边应和着一边示意打手把那个司机架起来。
“弄个两三年,别让他太舒坦了。”
“三哥你不过来看看吗?”秦淮追问,辛少衡无语的白了他一眼。
正往房间里走的景晟停下了脚步,突然微微地笑了起来。
“不了,我陪你们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