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小白看着院子里的邱公公,邱公公的身旁是一个小太监,小太监个子挺高,比御膳房里任何一个人都要高,长相还可以,就是脸上有一大块青黑的胎记,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不过这里是做饭的地方,对相貌并无要求。
“蓝御厨。”邱公公拂尘轻甩,笑着,“今儿个杂家在这里可候了许久了。”
“让公公久等了,在下已经知道了,就是这位小公公要来打杂吗?”
邱公公说起来就皱起了眉:“哎,是啊,这是小齐子,小齐子,来,见过蓝御厨。”
小齐子很是乖巧,立刻低下头:“见过蓝御厨。”
蓝小白点点头,邱公公继续叹气:“小齐子是杂家的侄子,新来不久,因为脸上有胎记,也不能在后宫服侍,他喜欢做菜,所以希望能在御厨房当个下手,先过过渡,等宫里有合适的,再回去,而且让他在这里啊,有蓝御厨照顾着,杂家也放心。”
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太监,蓝小白心里开始嘀咕,这前天刚出了事,今日就安排一个小太监,莫不是为了查案?不过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皇宫内院的密探,或许真是来打杂的。不管他什么身份,既然来了,就得听她的。
想到此,蓝小白的嘴角露出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而这看似普通的笑容却在胖子等人眼里变成了邪恶的奸笑,几个人各自对了对眼神,心有灵犀般地知道了各自心里所想:这个小齐子要倒霉了。
众人抿着嘴点着头,开始为这个小齐子捏了把汗,就连阿狼也“唔……”地一声加紧了尾巴。
“小齐子是吗?”蓝小白挑了挑眉,上下将小齐子打量了一番,小齐子呵呵笑着,看上去人挺老实。
蓝小白笑着:“知道了,邱公公,一直以来,您对我们御膳房也是多多照应,这点小忙不在话下,那就留下他吧。”
“那就多谢蓝御厨啰,改日杂家请你喝酒去。”
“哈哈哈……公公这么忙,怎能离开皇宫?邱公公不必介意,御膳房少了一个打杂的也有点忙不过来,确实需要一个。”
“好,好,小齐子,还不谢谢蓝御厨?”
小齐子傻傻地笑着:“多谢蓝御厨。”
等邱公公离开后,蓝小白扬起了右手:“洋葱!”
“是!”胖子将一个洋葱恭恭敬敬地放入蓝小白的手心里,蓝小白看着小齐子,带出一个坏笑,笑得小齐子一个哆嗦。
“我们御膳房有个规矩。”蓝小白走到小齐子的面前,这个小齐子好高,居然比自己高出了一个半头,她抛着手里的洋葱,“就是新来的都要剥洋葱。”
“剥洋葱啊,好啊。”小齐子积极地拿过蓝小白手里的洋葱,心想只有一个算什么。
“啪啪!”蓝小白拍了拍手,小齐子扬起了脸,当即,他看得傻了眼,只见胖子和黑皮又抬出了两筐,站在那里对着自己咧嘴笑着。
阳光带出了他们的牙光,这两个人笑得好邪恶。
眼泪,唰拉拉地止不住地流,小齐子一边剥着洋葱一边哭,二十年来,自己的泪水全在今日流完了。他郁闷啊,为什么剥洋葱会让人流眼泪呢?
而且,怎么那些蓝小白的手下都看着自己偷笑呢。
泪眼朦胧,模糊间看见胖子走了过来,他同情地看着自己,然后一手搭在自己的肩上,脸涨得有点红,似乎在努力忍着笑,然后,就听他一边笑一边断断续续说道:“小齐子……噗……其实……剥洋葱要在水里剥……才不会……流眼泪……噗!哈哈哈……”
小齐子的脸瞬即沉下,蓝小白居然第一天就整他!这个人实在可恶!明明看着如此温文尔雅,却原来是个道貌岸然的家伙。
胖子捂住肚子笑着:“老大啊,是在试探你到底懂不懂厨房的事,这一试就试出来了,哈哈哈……”
“没错。”黑皮也不知几时跑了出来,哈哈笑着,“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根本不适合御膳房,你呀,还是坐在外面看着就好了,也别进来给我们添乱了。”说完,就拉着胖子回了御膳房。
小齐子拿着洋葱脸上挂满黑线,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没想到第一天,就被人戳穿了那个喜欢做菜的谎言,这御膳房果然“藏龙卧虎”。隔行如隔山,这句老话一点也没错。
蓝小白站在窗边,看着那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小齐子,嘴角微扬,也不看看,这里谁说了算。
缓缓转身的时候,却看见老陈坐在炉灶前有点心不在焉,那炉灶里若是再不加柴火,就会熄灭。
老陈的脸色微黄,眼窝也有点凹陷,眼皮青黑着,似乎这几夜都没睡好。
蓝小白笑着拍上老陈的肩:“怎么?还在担心?”
老陈见是蓝小白,长叹了一口气:“哎……毕竟小三当初是我带进来的,我……”
“我知道。”蓝小白微笑着,“老陈你不是那种人,只不过小三被人收买了。”
“可是大人,小三家里也挺苦的,他这一进去怕是……活不了吧。”
看着老陈担忧的眼神,蓝小白也不禁皱起了眉,御宴下毒未遂,就算皇上开恩,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他家里可还有一个瞎眼的娘,小三若是死了,他娘亲可怎么办哪……”老陈感叹着,“对方到底给了小三多少好处,他居然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蓝小白再次拍了拍老陈的肩,安慰道:“这事我们就管不了了,尤其是你老陈,最近还是和小三家保持距离,以免受到牵连。”
“可是……”
“我明白。”蓝小白抿唇微笑,那坚定的眼神让人顿觉安心,“这件事就让我出面吧,我毕竟是御膳房主管,关心这个案子也是名正言顺,希望小三能早日服罪,我也好替他求情。”
蓝小白想了想决定去看看小三的娘亲,这天牢她是进不去的,所以她想去看看那老人家,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些线索。
出门看见正在洗脸的小齐子,暗想既然他是皇上的人,不如就带上他,于是她上前拍了拍小齐子的后背:“我们出门了。”
洗脸的小齐子,正在为洋葱事件郁闷,却听见那个捉弄他的人让他跟他一起出门,心里还是小小地感激了一下,因为他有好久,没出门了。
“好咧。”小齐子整理了一下衣衫,跟在了蓝小白的身后。
这御膳房的后门,就是外宫的过道。整个皇宫分为内宫、中宫和外宫。内宫是皇上以及妃嫔们住的地方。中宫是太子以及皇子住的地方,皇帝办公的御书房也在中宫。而外宫其实是保护中宫和内宫的建筑,也是皇族与外界相隔的界限。
御膳房就造在中宫与外宫之间,出来后门,走上一段路就是出宫的北门,通常北门是给内侍以及下人出入的门,所以出入北门的人职务都相当复杂,就连运菜的也是从北门而入。
小齐子紧紧跟在蓝小白身后,不停地东张西望,蓝小白拿出了通关令牌,北门的守卫对这位御厨自然不陌生,有时他回家经过北门的时候,还会给他们带来好吃的。
“呀,蓝御厨找了个护卫?要找也找我们哪,我们可比他帅多了。哈哈哈。”侍卫们打着哈哈,小齐子憨憨地笑了笑,蓝小白笑道:“帅有什么用?到时不是更加给我招惹麻烦?”
“蓝御厨的意思我们也能让姑娘跟来?”侍卫们笑得更开心了。
小齐子疑惑着,跟着蓝小白走出了北门:“老大,他们为什么说有姑娘跟来?”
蓝小白苦恼地笑了笑:“以后你就知道了。”
这说话间,两人就站在了护城河的桥上,小齐子看着面前瞬即开朗的世界,一时错愕,只见眼前是人来人往的街道,河边桃红柳绿,来往车辆络绎不绝。
这边有车从宫里推了出来,那边又有车推进宫里,好不忙碌,原来每天北门竟然如此繁闹,今日算是看到另一番景象了。
“走吧。”蓝小白提醒了一声发愣的小齐子,她说这话的时候始终看着前方,就像小齐子是一个容易迷路的孩子。小齐子笑了,明明这个蓝小白比自己整整小了一圈,表现得却像一个大哥,他笑眼看着走在身前开道的蓝小白,心中那份玩意越来越深。
这走着走着,就走入了一条小巷,小巷人迹罕见,似乎已经离皇宫甚远,小齐子跟在蓝小白的身后疑惑着,蓝小白这是要去哪儿?
眼前渐渐明朗,却是一排排的民宅,民宅白墙黑瓦,有的墙体甚是残破,这里似乎不是京城有钱人居住的地方。
有的民宅前,甚至是随地而坐的乞丐,没想到在龙朝京城内,竟然还有这种地方。
“老大,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太子御宴下毒事件你知道吗?”
“知道啊。”
“我们现在去的是小三家,小三还有一个娘,或许能从她这里找到线索。”
“是吗……”小齐子看着边上时不时投来的绝望的,或是冷漠的目光,更加走近了蓝小白,以免有什么人袭击的话,也好保护面前这个身材纤弱的人。
蓝小白站在了一座民宅前,残破的木门并没有关闭,里面是杂草丛生的院子,忽然,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人一身淡蓝的长衫,上好的绸缎面料在阳光下时不时划过流光,意气风发的脸,飞扬的神情,细长的眉,狭长的丹凤,一脸不羁的笑容,和那雪白雪白、闪亮闪亮的牙齿。
蓝小白当即拧紧了眉,果然与聂家有关吗?
这朝蓝小白走来的英俊男子,正是聂家传人聂远飞!也是蓝小白最大的劲敌!
“哟!这不是蓝大御厨吗!”聂远飞站在了门口抱拳行礼,“您怎么能来这种地方呢?岂不脏了您的鞋子?”
“哼!”蓝小白一声冷哼,“少在这里冷嘲热讽,聂远飞!”
小齐子心中留了神,原来面前这个不怎么顺眼的男人就是聂远飞,他来这里又是为何?
聂远飞微微倾身,抬手伸向蓝小白,小齐子眼神一凛,正要阻止却没想到蓝小白已将聂远飞的手打开,双目紧紧盯着嘴角带着邪笑的聂远飞:“聂远飞,你又想做什么?”
“做什么?小白你难道不知吗?”
“你这个变态要做什么我怎么知道!还有,不许叫我小白!”
“我变态?哈哈哈……”聂远飞仰天而笑,“变态的好像是你吧,蓝大御厨,听说你推掉所有的亲事,家里却养了一个绝世美少年,小白,你我毕竟是知交,我怎么就没看出原来你是那种人?”聂远飞的脸上带出了轻蔑的笑。
蓝小白轻笑着:“蓝某怎敢是聂大少的知交?只怕到时被聂大少整死都不知,聂远飞,请你不要在背后做小动作!若是不服,请堂堂正正地与我较量!”
“小动作?是指那件事!”聂远飞的脸当即阴了下去,脸上带出了愤怒和鄙夷,“听着!蓝小白,我聂远飞虽然输在你的手上,还不至于做这些小动作!今年的厨神大赛,我绝不会再输给你!”说罢,聂远飞拂袖而去。
看着聂远飞远去的身影,蓝小白放松地笑了起来:“不是他干的。”这句话大部分是说给小齐子听,蓝小白了解聂远飞。
正说着,那拂袖而去的聂远飞又腾腾腾地走回来了,他郑重地看着蓝小白:“听着,别去打扰吴妈,她还不知道小三的事,我没告诉她,她知道了一定会很伤心,对她的眼睛不好。”聂远飞说着说着就皱起了眉。
蓝小白望进了那杂草丛生的院子,面前的聂远飞也忧心地看向里面,那苍凉的院子了无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