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出关已经半月之期了,可李玉坤宛如深闺待嫁的含羞,整日蛰伏于九天之地,而究其原因,自然出不了自身这副不孝不敬之貌。
“老黑啊,你说爷爷要是见了少爷我这大不孝之貌,该行那种执事合适?”
是啊,以五州祖制,光头是大不孝的,而回家之念又是李玉坤最大的心愿,虽然不知自己何时才能三塑金身,虽然回家之念尚且迷迷茫茫,但这样一毛不发于心来说还是万难赎罪的,毕竟他出身于那样一个不可逆反的环境,即便李多海威严不在身前,但他的根却在那里。更何况,先去因为无奈便于李丁二人剃过一次了,如若再有这么一次,以五州族训而言,自是不可原谅的大事。
“少爷莫忧,多海老哥,啊不哈哈,多海家主乃宽宏大量之人,上次事件便是明证,再说又不关少爷意愿,即便多海家主当前,也会心存大量滴。”
“你倒是会拍马屁,行了,再这样蛰伏下去本少爷非疯掉不可,走着!”
一听此话,老黑黝黑的眼角顿时折成几道弯曲,不禁急道:“少爷果真身具海纳百川之胸啊,老黑虽有数十万岁,但却万万不能及也。”
半个月了,虽然老黑整日劝导,但李玉坤宛如泥塑的佛像不动分毫,而今自家少爷突然心智大开,老黑自是欣喜非常。
“扯淡,老黑啊,把正华爷爷准备的那套行头拿来。”
老黑再败,原以为自家少爷心智大开,可万万想不到还是这样不忘族训。
功夫不大,李玉坤打扮一新,在老黑的殷勤服侍下,终于要出门晒晒太阳了。
“好舒服啊。”
正当上午时分,青蓝的天空下,斜阳艳丽,和风熙熙,栖身于庭院内小憩还是很惬意的。
“少爷,此间无人,不如您把墨镜和帽子都摘了爽快爽快?”
“哦?也好也好哈哈。”
李玉坤还是很满意老黑的机灵和懂事,虽说自己早已寒暑不侵,但这样蒙着也不是滋味,随即摘掉遮掩,放出光彩。可令他没注意的是,老黑则转身嘻嘻暗笑,一副神秘。
“老黑啊,静心派那些小姐们还安分吗?”
自打那日出关后,李玉坤便把这闷气统统撒在了释紫等人身上,至于本真通境内那番不迁怒于人的心思,早已抛之脑后,谁叫他看着小姐便碍眼呢?而大受委屈的静心掌门,也只有俯身临训的份了。不过,此刻想来,李玉坤也觉得过分了些,于是起了询问的心思。
“安分得很哈哈,少爷尽管放心小憩就好。”老黑急忙收起诡秘,恭敬应答。
“哦,对了老黑,修真进阶是个什么玩意?”
“少爷,各行各道都有章法,进阶之机对于修真者来说,算是一种依仗,毕竟求道艰难,单凭个人微薄绵力,难啊。”
李玉坤低声回应了一声,不禁计上心头,既然这里熟人众多,不如另选他途逍遥,也落得清静。再者,他也真受不了秦茜那副心疼自己的眼神,自打出关后,这位真拿自己当亲人的无比心细的干姐,可谓日日前来嘘寒问暖,虽说是自家干姐姐,但他真有些搞不懂这个空间里的干亲都是怎么了,粘人啊。
除此之外,但凡够得着边的亲戚和熟人,这段时间也老往自己这里跑,而他们的深意李玉坤自然知晓,定是爷爷李正华授意来开导自己的。不过相比之下,李玉坤还是觉得秦茜这个干姐最好,至少她不会像李裴珊那样奚落自己,不会像帮会各位老大那样拿自己开涮,更不会像李晟那样顶着父亲的头衔硬要收缴自己的行头。总之,烦心事桩桩件件,数不胜数。
“老黑啊,少爷我单凭这九天心法不知能否够格?”
老黑一楞,随即赶紧说道:“当然够格了哈哈,少爷这九天窥境,便相当于修真出窍之级,焉能不够?少爷是想……”
“嗯,这里呆着着实心烦,倒不如出去走走。”
闻听此言,李玉坤一阵欢喜,随即说出心中所想,毕竟这是自己今后要接触的东西,赶早不赶晚啊。至于修真秘辛,他多少算是懂了些,不过最叫他放心的便是那个无缘无故生出的孩子,既然是修真元婴,便不足虑了。因为,就在他试图将小孩封闭在乾坤傲视图中时,盘膝在小珠外的元婴,也会被随之拒于本真气海之外。因此,要想逃过几个老家伙的法眼,那自是万万不行的。
不过,说起这多出的元婴,老黑等人也大惑不解,虽然这类怪事并未发生在老主及历代祖先身上,但既然自家少爷安然无恙,他们又怎是爱操心的人。更何况,这样一来自家少爷行走在外也多了一层迷惑,他们开心还来不及呢。
“少爷此举甚妙,要不老黑唤那释紫小丫头来问问?”
虽然小小的修真界在老黑眼中连盘菜都算不上,但为了自家少爷能健康成长,该遵循的还是遵循为上,毕竟行有行规,倘若单枪匹马胡乱闯荡,势必会有些不必要的麻烦。
“扯淡,还不到时候着什么急,你是不是也老糊涂了?”
“啊?对对,少爷教训的极、极是。”
看着李玉坤顿时冷下的脸色,老黑赶紧改口,随即冷汗直冒,为自己刚才暗用神通通知李正华的伎俩后悔不已,而正当他考虑是否再次传话时,李正华洪亮的笑声便到了。
此刻,跃步疾来的李正华宛若出墙的红杏般周身兴奋,一来是因为自家的小祖宗终于肯出门了,二来也是为有这样一个宝贝孙子老怀欣慰,再怎么说,九天门自此光大门庭指日可待啊。
“哈哈玉儿啊,爷爷来看看你。”
李玉坤来不及多想,随即麻利地遮掩起来。
“哎,老捂着怎么行?不就是光头嘛,摘了摘了。”李正华三两步便来至近前,大手一挥,顺手夺过在自己看来很累赘的行头。
“别啊爷爷,这是光头啊!您倒是说着轻巧,还是……哎。”毕竟是长辈,要是换做老黑,李玉坤定会一拳拍去,痛打一番。
“行了,难不成叫爷爷也剃了秃子随你?”
这也行?李玉坤万万没想到李正华敢于陪着自己犯这大不敬。
“玉儿啊,不就是练功出了些偏差嘛,再说又不是不长了。”
那日出关后,众人早已醒来,毕竟只是暂时的昏厥,而李玉坤面对诸般惊讶,不禁随口编了这个托词,至于再长出毛发的说法,则是老黑为了照顾自家少爷的脸面随口补上的。不过,要说何时才能长出,老黑心里也没底啊。
“是极是极,少,啊不,哈哈玉儿啊,正华家主所言极是极是。”
顾不上封堵老黑那张破嘴,李玉坤再道:“爷爷,话虽如此,可……”
“玉儿,倘若你还是这样不肯出门,爷爷今日便剃个秃子陪你。”
事到如今,李正华也豁出去了,而他之所以如此决定,也是抓住了李玉坤的漏洞,虽然他不知道自家这个宝贝为何视光头为大恶,但好歹也是一种计量,不使白不使。
“爷爷你……哎,玉儿答应就是了,不过这墨镜?”再怎么说也不能叫李正华跟着不敬啊,被逼无奈的李玉坤索性放荡了,而心中的坚持随即化作深深的愧疚掩藏而起,不过这墨镜是必须的,没眉毛成什么样啊。
爷爷啊,莫要再怪坤儿不孝啊!李玉坤暗自向李多海赎着罪。
熟话说得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这不通情理的功法已害得自己身陷罪孽,但李正华好歹也算长辈,断不能因为自己的身世秘辛再嫁祸他人,虽然这个空间没这规矩,但李玉坤更不愿废了自己的原则。
顿听此言,李正华放声朗笑,这盘在心里的疙瘩终于解开了,不过要是换做旁人,以他的性子早已家法伺候了,只不过李玉坤比较特殊,一来舍不得打,二来舍不得骂,所以这不算事的揪心事,才搁置今日。
“恭喜正华家主了却一桩大心事啊哈哈,玉儿你也真是的,仗着为师、为……”老黑大喜之下出口便是厥词,可李玉坤那拍死他都不解恨的目光,宛若一瓢冰水淋头,老黑顿时醒了。
“玉儿,不得无礼,墨哥……”
“哈哈爷爷,玉儿和老师闹着玩呢。”李玉坤赶紧压了压火,和颜悦色地解释着。
事到如今,李正华有些摸不准这师徒二人了,按理说徒弟怎敢犯上,可这些天接二连三发生的事还是不少,不过在他看来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毕竟自家玉儿何等聪慧,短短七日便是明证,想来定是墨哥他老人家爱惜得过头吧。不过,师徒亲如一家,也是大好事。
“墨哥莫怪,玉儿自小顽劣,还望墨哥今后好生教导才是。”
“顽劣?哈哈无妨,老黑视玉儿为性命,不算什么,何况在老黑眼里也没那些放屁规矩,老哥宽心就是。”
老黑心中狂笑,边说边神秘地瞅了瞅庭院入口,因为自家少爷何止顽劣啊,至于这性命说辞,自是小小的一记马屁了。
“墨哥费心了,既然此间事了,正华也放心了,走走喝酒去哈哈。”
一听此言,老黑顿时来了精神,不过他接下来的一句话,着实吓坏了李玉坤。
“呦,秦茜小姐也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