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
在我关上门的刹那，他抓住我的手说。
“不是你错，是我错了。”我冷静地说：“我总以为靠着回忆能相爱一辈子，最后发现，回忆里的人早已不在，我们永远回不到那年的我们了。”
拖着硕大的旅行箱，我行走在冬夜的南京大街上，入夜的南京，风有些寒冷，我的身体却并不冷，一颗心砰砰直跳。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浅野的电话。
“小舟。”
“我在你家门口的地铁站，我要见你！”我大声说。
他不可思议地“啊”了一声，随即说：“你等一下，我立刻过来。”
我脸上带着顽皮的笑容，站在冷风里，看着浅野一路匆匆前来，看到我的箱子和样子，他愣住了。
我摇摇头说：“我今天无家可归，你可不可以收容一下下。”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猛地将我拥入怀中，力气很大，抱得我有点生疼，却满心幸福。
“跟我回去！”他霸道地命令，一手拖上我的箱子，一手拉着我，往他家的方向走去。
我盘腿坐在浅野家的大沙发上，穿着浅野的毛绒睡衣，那是一件戴上帽子就是一个地道的熊猫的毛绒睡衣，喝着浅野给我泡的热乎乎的柚子茶。
我说：“你干嘛买这么萌的睡衣？”
他有点不好意思，说：“团团圆圆刚送去台湾的时候，满大街都流行它们的衍生产品。”
我索性把帽子戴上了。
他单膝跪在我面前，说：“你老实说，为什么这么晚出来。”
“因为我想念你。”我看着他的眼睛回答，这是最直接的原因。
他的眼睛有些晶莹的东西在闪烁，也许只是灯光。
他说：“你当初为什么会来OM？”
我说：“为什么会来，理由记不清了，只是现在感觉很开心，找到了自己喜欢的工作环境，自己喜欢的工作，和……”我想说“自己喜欢的你。”却没好意思说出来。
“很喜欢OM吗？”
我点点头，又强调地说：“不是因为你是总监才这么说哦。”我跟他描述组里的人，我新结识的一帮朋友，我的工作状态，还有那种做起事来得心应手的成就感。
他笑了：“这样的叶小舟是我所喜欢的，快乐而又充满理想。”
隔了一会儿，他又问我：“你喜欢上海吗？我记得你以前去上海实习过。”
我说：“不算讨厌吧，但是我不可能长期去那里工作，你知道，我的家人和朋友都在这边，去了那边，会感觉很孤单，陌生的城市，总让人没有安全感。”
他说：“你放心，我不会要求你去你不想去的地方。”
他坐在我身旁，我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身上有淡淡的清香，像是洗发水的味道，我就在这样的香气里睡着，却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一时梦到伤心的许宁徽，他逼问我：“是我惹你生气，还是你存心要放弃我。”我连连后退，说“对不起。”；一时又梦到浅野要带我去台湾，我却舍不得爸妈，和他们抱头痛哭。
然后感觉有人扶着我的肩膀，说：“怎么了，小舟。”睁开眼睛，看见浅野，窗外的月色将房间照得极其明亮，我躺在床上，他坐在床边，一脸紧张的脸地看着我。
我终于抑制不住这几天来的紧张心情，一头扑在他怀里，哭着说：“我害怕，我不想伤害我的男友，不敢告诉我的爸妈，我也不想伤害你的家人，我也不知道和你在一起，我能不能幸福，我觉得，我们……”
他轻轻拍着我的后背，痛心地说：“小舟，你不要想太多，我说过，你只要快乐就好，问题我来解决。”
清晨，我从熹微中醒来，过去的一夜，像无数杂乱拼接的画面，记不清楚。我揉着脑袋走出房间，发现浅野睡在客厅的沙发上，他的眼睛闭着，睫毛很长，随着呼吸微微地颤动，像个漂亮的女孩子。
我收拾好东西上班去，等了一天，他却没有来，晚上我给浅野发了一条短信，说去学校宿舍住了，一些东西先丢在他那边，周末去拿。
他回复说好。
我们也没再多说。
只是他再也没有在公司里出现过，一连三天，音信全无。大家终于觉得不对，很多事情积压在老胡这里，最后连老胡都忍不住了，有一天我听见他烦躁地对一个客服说：“什么事等浅野回来再说，他回台湾了，叫我怎么联系。”
我手里有他的联系方式，却也不知道怎么联系。
我这边的压力并不比老胡小，当斐斐得知我选择放弃许宁徽，和浅野在一起的消息，她几乎是劈头盖脸地把我骂了一顿。
她说：“叶小舟你大脑是太简单不是？浅野是台湾籍！台湾籍！你知道大陆新娘去台湾几年才能拿到身份证吗？没有身份证你怎么找工作，你一个研究生，你准备怎么样？”
我说：“浅野不一定回台湾吧，他也许愿意为了我，在大陆呆一辈子。”
斐斐冷笑一声说：“他那种人就像候鸟，落叶总要归根的，你要以为他愿意在大陆呆一辈子，就错了。”
我说：“那其实是太遥远的事情。”
斐斐说：“近的事情是，他能不能为你离婚！”
孙岳扬的回答则更加直接。在我大概向他透露了一下我喜欢上一位台湾籍总监之后，他毫不客气地问：“你喜欢他的什么，或者说，你想从他这边得到什么？”
我急了，说：“孙岳扬，我可不是为了升职或者钱，我手里有不错的offer，我们家家境也不错。”
他冷静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他吸引你义无反顾的原因是什么？如果你说是因为他温柔又绅士，那我告诉你，那是因为之前有一位、甚至几位女人给他上了几年的课，男人照顾女人的技巧总是和他交过的女友次数成正比；如果你说，你喜欢他的内涵、修养和气质，那我告诉你，如果他没有现在成就和财富，他便不会有那样的气质和修养。你看中的每一样优点都不是孤立的，你不能说你不爱他的钱，却又爱他用钱培养起来的优点。”
我说：“我爱他，是他追求我的方式。”
我向孙岳扬讲诉了我和浅野认识的许多故事，我告诉他浅野如何偷偷等待我下班，然后假装在地铁与我巧遇。我说：“如果他捧着99朵玫瑰请我吃大餐，或者直接送我一条卡地亚项链，那种方式更直接更快捷不是吗？这也是许许多多像他那样成功男人惯用的伎俩不是吗？”
孙岳扬没有说话，只是揉了揉我的头发，说：“你就吃这一套。”
我不好意思地问：“是不是很傻？”
他叹了一口气，看着我说：“没有，很可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