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贵启程后接连两天晚上,都是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就在第二天的凌晨时分,沈府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当看门人揉着惺忪地睡眼将门打开时,一个浑身泥水的人滚将进来,把看门人吓得差点把手上的油灯给砸了。
来人拉着看门人的裤管,好半天才说出话来:“快,快去叫老爷,出大事了!”
看门人这才看清来人是跟着天贵下江的福子,看他这副样子情知事情不好,赶紧飞跑着去叫人。
落雪在房里听着不时响起的、似乎欲劈倒世间一切的雷声,辗转反侧睡不着。突然听见院子外人声喧嚷,还有不少灯笼急匆匆地在屋外经过,索性披衣服起来,打开门看看是怎么回事。
落雪看到下人们打着灯笼拥着沈亭往大厅走去,不一会金枝也穿戴整齐地往大厅去了。借着闪电的光,落雪见吴妈和文英也站在廊下,于是便叫道:“吴妈,吴妈,出什么事情了?这么吵?
吴妈这才看到落雪。赶忙跑过来,惊慌地说:“小姐,不好了呢,福子回来了,看样子只怕是下江的药船出事了呢!”
落雪一惊,一下子想到了天贵,紧张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了:“那天贵哥呢?天贵哥回来没?”
吴妈拍着手说:“不知道啊,刚才上夜看门人传消息进来,沈四就立刻把大家都叫了起来,这会请了老爷太太去客厅了。福子好像在客厅呢。”
落雪着急道:“文英,你快帮我换衣服,我也过去!”
落雪到客厅的时候,沈亭和金枝都已经在那了。
福子不知是受惊过度还是因为淋雨,整个人瘫软在大厅的地板上直哆嗦,衣服上淋淋沥沥滴下的雨水将客厅弄湿了一大片。沈四正拿着一碗热水给他灌下,沈亭着急地站着等消息。
福子喝下热水好像感觉好些了,大喘了一口气。
“快说!到底怎么了?”沈亭着急地问到。
“老爷,不好了……我们家的药船被金竹岭上的土匪给劫了!”福子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这些话哭喊出来。
“什么?”沈亭惊得大喊,“怎么可能?我们是下水船啊,这么大的水他们怎么……”
落雪听说如此,不待沈亭说完,急的跑过来掰着福子的肩膀问:“那天贵哥呢?他现在在哪啊?”
福子受惊似地一哆嗦,低头躲闪着落雪的目光:“天贵老爷……他……”
“他到底怎么了啊?你快说!”落雪急的直晃福子。
“天贵老爷……他……他和江匪是一伙的。”福子说完赶紧埋头。
“你胡说!”落雪气得一下子站起来,怒道:“他怎么可能和江匪是一伙的?”
坐在椅子上的金枝这会说话了:“好了,你们两兄妹就别着急地在这大喊大叫了。像你们这样一人问一句,能问出什么来?让福子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说一遍,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说完,吩咐沈四搬了把椅子扶福子坐上,说:“福子,你别急,慢慢说。”
福子看看金枝,吸了一口气,开口道:“我们那天下午四点多就接近金竹峡了,天贵老爷却让大洪落帆。我们都劝他说金竹峡不太平,还是用船帆顺风快点经过的好。天贵老爷却执意要落帆,船老大只好照办了。过金竹峡的时候,大家正担心着呢,江面突然就横起一条铁索,我们也都看见江两岸的拉铁索的江匪了。船老大立刻叫大家抄家伙,天贵老爷却叫大家都别动,大家正愣神的功夫,江匪们已经抛了挠钩过来把船往岸边拉了。我们都急的问天贵老爷怎么办,天贵老爷却说没事。船靠了岸,天贵老爷自己跳下来船,一个像江匪头头的人问他船上的人怎么办,他竟然说不留活口。于是……江匪就把船上的人全杀了。”
沈亭和金枝都静静不说话。
落雪又气又急地站起来反问道:“既然说不留活口,那你怎么还活着?”
福子惊慌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哭道:“我当时听见天贵老爷说不留活口,就知道不好,所以赶紧就跳江了。我刚跳入江中,就听见一排枪响……我是水性好,游到了下游的岸边躲了起来一晚。后来好不容易下游来了一艘货船,我求了他们又说我是宁济堂的伙计,他们才把我带回来……老爷,太太,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不信你们可以去问啊,那艘载我的货船应该还在江边啊!”
金枝看了落雪一眼,说:“如此说来,杨天贵真的跟他们是一伙的了。”又对地上跪着的福子说:“你赶紧下去收拾了休息休息,明天报官还用得着你呢!”
“是”福子用胳膊擦擦眼泪,站起来下去了。
“妈的,姓杨的好大的胆子!我沈家待姓杨的不薄,他竟然恩将仇报,做出这种吃里爬外的事情来!”沈亭恨恨地骂道:“我们都看错了他。”
沈四虽然不完全信,但此刻也不敢说什么,只能静静站在旁边。
落雪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微微颤抖,喃喃地说:“这不可能。”
沈亭看着她,愤愤地敲敲桌子:“我的傻妹妹,事实摆在眼前了,还有什么不可能?他一定是上次上金竹岭救你的时候就和江匪勾搭上了!你、我,还有我们死去的爹都让这只白眼狼给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