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阿南在法国,刚刚被哥哥的电话叫醒。打完电话刚躺下,不久,又来了电话。他看看来电显示,是他的室友丹尼尔打来的,就按掉了,继续睡。丹尼尔继续打来,连续打了三四个。阿南没办法,只好接了电话。
丹尼尔是英国人,阿南的室友,在巴黎一所大学读四年级,目前是阿南那支乐队的主唱。一个幽默有趣的英国朋克。
阿南揉揉眼睛:“Hello,Daniel。”(译:你好,丹尼尔。)
丹尼尔在电话那头向阿南求救:“Alan,Wouldyoupleasehelpme。”(译:艾伦,能帮我个忙吗?)
“What‘sup?”(译:什么事?)
“Istaywithagirlnow,but,agirlfriendfromEnglandcometofindme。Pleasehelpmetogototherailwaystationtomeether,Isendyouhercellphone。”(译:我现在跟一个女孩在一起,但是我的一个女朋友突然从英国过来找我。请你帮过我去火车站接她好吗?我把她的手机号码发给你。)
“Ihavetodosomethingintheafternoon。”(译:可是我下午有事情。)
“Ibegyou,please。Aslongasyoutopickherbacktohomenow,I‘llbebackatnoon。”(译:求你了。只要你现在去接她回住处,我中午回来。)
无奈,阿南只好答应丹尼尔去车站接人。阿南心想:这个丹尼尔,脚踩几只船,迟早有翻船的时候。阿南起床,换好衣服,出发去火车站。
阿南在火车站顺利接到了丹尼尔的女友,这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孩,火辣的身材,有一种热情奔放的青春气息。不过,阿南在国外呆久了,看多了金发碧眼的外国女孩,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了。女孩叫贝蒂,对这个来接她的中国小伙子表示出了很友好的态度。阿南告诉贝蒂,他是丹尼尔的室友,他现在带贝蒂回丹尼尔的住处,丹尼尔中午回来就可以见面了。
但是贝蒂并不满意这样的安排,表示不想这么早回去,何况丹尼尔也要中午才回来,她这是第一次来巴黎,想请阿南当导游,带她四处参观一下。
阿南说上午时间比较紧了,不能去很多地方,就去埃菲尔铁塔去看看,然后回去。他下午还有事情要离开。也许要人推荐在巴黎的著名景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埃菲尔铁塔。
贝蒂同意了。于是,他们离开火车站,就直接去了埃菲尔铁塔。
贝蒂来到埃菲尔铁塔,觉得新鲜,就四处看。阿南在法国待了7年了,早已对巴黎的景点都熟悉了。游玩也没什么兴致。他只由着贝蒂四处逛,自己在喷泉广场等她,待会就回去。
这时的陈依然,沿着塞纳河畔走了一大截路,怕走丢了,又沿路折了回来,回到了喷泉广场。阿南靠着路边的路灯站着,看着来往的游客。等人过程中,其实分分钟都是有点长的。还好,阿南属于好性格、慢性格的人,既然答应在这里等贝蒂,他就耐心在这里等,谁叫阿南受了丹尼尔之托呢。在众多的游客中,阿南看到了黑发黄皮肤的陈依然,一身白裙,看上去安静而美好。陈依然从阿南的眼前走过。就是在这人群中,阿南多看了陈依然一眼。这一眼,注定了阿南的情感沦陷。在外国人居多的人群中,黄种人显得格外打眼。阿南被陈依然的气质所吸引,在依然停住拿着单反相机拍照时,阿南拿起手机,抓拍了一张陈依然的照片。此刻的陈依然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也无法预知,很久很久以后,阿南把这张照片冲洗出来给她时,她会痛苦流涕。应了卞之琳那首诗: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阿南长这么大,也交往过两个女朋友,第一个是中国女孩,他的大学校友,她是一个独立有主见的留学生,骨子里的大女子主义让阿南受不了。第二个是一个法国女孩,丹尼尔介绍的。但两者交往的时间都不长。阿南外表虽是阳光男生,其实内心有很传统的大男子主义。他希望给另一半安全感,找到自我存在感。两段恋情以性格不合或者不知该以怎样的方式继续相处下去而分手。但是失败的感情经历,也使阿南成长了,明白了自己真正喜欢什么样的女孩。阿南喜欢那种传统的小女生类型,长发飘飘,安静娴熟。她可以不强大,因为阿南正好可以保护对方,给其安全感。阿南喜欢这样的自我存在感。也许正因为追求这种自我存在感,阿南迟迟不肯回国。因为在哥哥的光环下,阿南只能是受保护的弟弟。
阿南用手机拍好照后,对着手机看了一会儿。等他抬头再看陈依然时,发现白裙女孩已经走开了,在他的视线之外了。阿南四处寻了一下,没寻到。他打电话给贝蒂,催着贝蒂要回去了。
阿南和贝蒂回到住处,丹尼尔回来了。阿南和丹尼尔租的房子是两室一厅,客厅公用,卧室一人一间。两个许久未见的英国情侣,在阿南面前毫无掩饰地亲吻起来。阿南咳嗽一声,两人去了房间。阿南看看手表,已经是1点多了。2点半,他还要和Peter碰面去看时装秀呢,这是哥哥交代的任务,不能在爽约了。于是阿南赶快换了一身正装,吃了点东西就匆匆出门了。
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话一点也不假。阿南换上正装后,帅气极了。一米八的个子,个体健壮,身材匀称。其实阿南平时很极少穿正装,西装革履的束缚挺多。这不也是没办法,出席时装秀这样的场合,还是不能丢了Peter的脸。要知道,Peter是最注重穿着打扮的。
阿南和Peter下午看秀的地点在一个博物馆内。这个博物馆也正是陈依然下午要来踩点的博物馆,依然的入场券就是这个地点,时间是明天下午。阿南和Peter在秀场内,座位在第三排。T型台上,身材高挑的金发碧眼的模特一个接着一个地走着,穿着流光溢彩的各色衣服,各种照相机、摄影机的灯光,辉映之下,好不奢华,处处透着时尚与艺术的气息。看秀的人,男女老少均有,都着装正式,其中不乏许多穿着夸张性感礼服的看着像女明星的艺人。
阿南开始老老实实的坐着看了好一会儿,不久,他实在坐不住了,也许是被各种香水熏得有点头晕,也许是被各种灯光闪了眼睛,总之,阿南想出去走走。在阿南看来,秀看多了,其实都差不多,无非是模特们穿着下一季的衣裳在走来走去,设计师们在展示自己的作品而已。而音乐更加带劲,可以是疯狂的摇滚,也可以是缓慢的情歌,音乐人可以通过声音展现自己的情绪,这是阿南喜欢音乐的原因。阿南在Peter说想去洗手间。Peter点了一下头。阿南就离开了座位。
从洗手间出来,阿南并没有着急进秀场,而是在四下随意看看。阿南知道,散落在巴黎市区内,有很多博物馆,有名的博物馆有卢浮宫、蓬皮杜、奥赛,这些阿南都去过,而今天下午来的这个小博物馆阿南是第一次来。阿南走出博物馆的大门,想看看外围环境和四周。
正当阿南走出来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是今天上午在埃菲尔铁塔喷泉广场上看到的白裙女孩。阿南实在是很惊喜,他一眼就认出了陈依然。此时的陈依然,正朝博物馆的大门走来,手里拿着一张票。阿南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巴黎那么大,一天之内看到两次的机会不多,所以阿南上前主动跟陈依然打招呼。
阿南断定她是中国人,同胞之间的感应还是有的。所以阿南开口用的是中文:“你好,小姐。你是来看时装秀的吗?时装秀已经开始好久了,你迟到了哦。”阿南用调皮的口吻说着,没提上午的事情,假装这是第一次见到她。
陈依然看到这么一个阳光帅气的男生主动跟自己说话,马上礼貌地回复:“哦,我的票是明天下午的,我今天是来踩踩点,随便逛一逛的。”
“哦,我也是来看秀的,刚刚从里面出来。里面人太多了。呵呵。”
陈依然听了,点头“哦”一声,面带微笑。
阿南继续搭讪:“你是从哪里来的?我是上海人。”
在巴黎能碰到上海人,陈依然有点惊喜,她对上海还是很有感情的。依然答到:“我是湖南人,在上海读的大学,在那生活了七年哦。”
“每年回家,我都发现上海变化好大变化好快。”在异国他乡,两个同胞聊起共同的地方还是很有亲切感。
“我叫陆松南,你可以叫我阿南,很高兴认识你。我们交个朋友吧。”陈依然:“阿南,你好!我叫陈依然。”
阿南也是很惊喜,上午在人群中多看了她一眼,被陈依然的气质所吸引,没想到自己和这个白裙女孩还有交集,那就是上海。阿南接着介绍了自己,在巴黎读了四年大学,念的服装设计和工商管理,自己目前在做音乐,是一个乐队的吉他手。阿南诚实地介绍自己,其实是在打消依然的顾虑,他不希望依然认为他是坏人。
“你是来法国读书还是工作?”阿南问依然。
“我这次来法国,只有15天的旅游签证。主要是为了看明天的服装秀来的。”
“只是为了来看服装秀?”
“是啊,我是一名服装设计师。来巴黎看秀是我的一个小梦想,明天就能达成了。我的大梦想就是成为一名优秀的服装设计师,将来能在国际舞台上展示自己的作品。呵呵,是不是有点像做白日梦?”
“有梦想是好的啊。只要坚持,就一定有机会实现。”
两人相视一笑。陈依然脸颊一侧有一个浅浅的酒窝,一笑,酒窝就露出来了。阿南看见,觉得好美。
阿南问陈依然住在哪里,自己对巴黎比较熟,明天陈依然看完秀后,还有十几天的时间怎么打发?他可以做导游哦。
在异国他乡能遇到这样一个热心的男孩子,而且这个男孩子从表面看上去不像坏人。没人油嘴滑舌,没有不靠谱的言论。陈依然觉得一切都很顺利,她选择相信阿南。她告诉阿南:明天看完秀后,肯定会在巴黎甚至巴黎附近的城市看看,这是自己第一次出国,能有人当导游是最好的,没有导游的话准备自己看网上的攻略一个人游。但是,要阿南当导游,会不会给他添麻烦?
阿南立马回答:“不麻烦,不麻烦。我白天一般没什么事,主要是晚上有乐队演出。”阿南还说,依然也算半个老乡,自己高中毕业后就来到法国,在国内除了亲人外,也没什么朋友。交了依然这个朋友后,以后回国也多一个去处。
阿南问依然要了电话号码,两人交换了号码。
“依然,你住在哪里?等下还记得回去的线路吗?”
依然从包里拿出本子给阿南看,阿南知道了依然住的酒店,离这里比较远。阿南提议一起吃晚餐。依然拒绝了,说:“谢谢,我今天逛了一天了,想早点回去休息,下次再一起吧。好吗?”
阿南只好答应,但提出想送依然到住处附近,怕依然走丢了。
“谢谢,不用送了,我知道怎么回去。”
阿南只好听依然的,两人沿着博物馆随意逛了一圈。接着,阿南送依然坐公交车,并嘱咐她怎么换乘。阿南望着依然乘车的背影,微笑着思考着什么。
送完依然,阿南回到秀场,他告诉Peter他有事想提前走了。要Peter自己看完。Peter无奈,只好听阿南的。阿南一向自由惯了,Peter也奈何不了他。
阿南想的是先回到住处,把正装换了,因为他实在穿不惯。然后再去依然住的酒店找她。陪她逛逛巴黎的夜景。阿南在公寓看到丹尼尔,阿南告诉丹尼尔自己晚上不能参加演出了,因为有约会。丹尼尔和贝蒂心领神会。
阿南乘车去了依然的旅舍,因为中途几趟转车,花了不少时间,到达旅舍时天已经黑了。阿南在前台问了服务员,陈依然是不是住这里。服务员查了一下系统,确认了。阿南此刻乐呵呵的,奔波了半天总算找到了地方,下午在博物馆依然给阿南看地址时,阿南只是看了一眼,大概知道一个方位,然后记住了旅舍的名称而已。没想到也找到了地址。
阿南给依然打电话:“喂,依然吗?我是阿南。你在旅舍吗?”
依然此刻在外面,接通电话:“阿南,我没在旅舍,在外面呢。准备找地方吃点东西。”
“出去了哦。我到了你住的旅舍,在大厅呢。”
“啊?你到了我住的地方?哎呀,我刚出去,得一会才能回去。你找我有事吗?”
“哦,没事,没什么特别的事。我就是来看看,看看你住的地方安不安全。我看这地方还不错,那我就放心了。”
“阿南,你真逗,呵呵。放心吧,我很好。”
“你应该在附近吧,要不我去找你吧?”
“在附近呢,找我就不必了。要不你在大厅等等我,我待会就回来了,我买点吃的,打包回去。”
阿南在大厅等了一会,有点着急,担心依然迷路。他猜想依然也不会走远,肯定在附近买吃的,准备出去找依然。阿南找了几个街口,都没看见依然。他又进了几家便利店,也没看见依然。
这时的依然,其实也走在街上,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准备找家食品店买吃的。无奈一直没看到,也许经过了,没注意。期间,依然接到了岳小清打来的一个电话。依然接电话时,正好在一个路口。路口声音有点吵,依然有点听不清岳小清的声音。于是,依然边打电话边走向一条稍微安静一点的街道。依然右手拿着手机在耳边,左肩搭着自己的包包。就在依然刚刚挂断岳小清电话的时候,一名外国男子快速地从她身后穿过,男子碰了依然的肩膀一下,把依然左肩上的包包抢走了,然后又快速地跑向前去,跑开了。前后不到一分钟。依然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然后意识到自己的包包被抢了。依然开始慌张了,用中文大声地喊“有人抢包了,有人抢包了!”依然边往前跑,边喊。但是周围的行人根本听不懂她喊的是什么,所以也没人帮她。跑了一会儿,依然跑不动了,停在一边气喘吁吁。她意识到没人帮她的原因是路人没听懂她的话,于是她大喊“HELP!HELP!”但是,这会那个抢包的男人根本追不到了。
依然气愤极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梦想之地巴黎竟然发生这样的事,她的证件和钱包都在包里呢,她的入场券也在包里呢!这下全被抢了,她该怎么办?往后的十几天,她在巴黎怎么生活?来不及想更多,依然看着右手还拿着手机,她幸亏还有手机。她立马打电话给她在巴黎唯一的朋友,阿南。
依然喘着粗气,着急地大声说:“阿南,怎么办?我的包包在街上被抢了。”
阿南有些激动,语气变重:“什么?包被抢了?你人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
“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在哪里,总之在街上。”依然的声音有点带哭腔,阿南听得出她非常着急。
阿南平静下来:“你别着急,我也在街上呢,我就过来了。你冷静一点,你看周围有什么标志性的建筑或招牌?”
“阿南,你快来帮我。这儿街道都差不多,我追着那个抢我包的人跑了很久。我也不知道我在哪里了。”
“别着急,你别动,就在原地吧。或者,你找个路灯,站在路灯下面,路灯找找路灯上面写的标牌,告诉我,我找你更快点。或者,你看能不能找到路牌?”
阿南疯狂地奔跑在街道上找依然,他跑了很久,一条街一条街地找。终于,阿南找到了依然。依然蹲在一个路灯的下面在哭,因为无助,因为气愤。
阿南跑到依然的跟前,扶起她,帮她擦擦眼泪。依然看到阿南,像看到亲人一样,扑在他的怀里。在异国他乡,遇到抢劫,心里多少有点慌有点怕。依然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阿南安慰道:“没事,依然。不哭了哦,只要人没事就好。钱财乃身外之物。”
“可是我的入场券还在包里呢,还有我的证件。我怎么回国啊?”
“你想看服装秀,我帮你再弄张票就是了。证件,我陪你去大使馆先申请临时的。”阿南安慰着依然,把所有问题的处理方式都想好了。
阿南接着又说:“这样,我们还是先去警署报案。如果抢包的人把证件遗弃,也许会被人捡到交给警察。哦,对了,你刚才说那个抢包的人一身酒味,估计是个酗酒的人,或者又嗑药。一时没钱了,人一兴奋就做了抢劫的事。走,我们去警署,先报个案。”
阿南和依然到了最近的警署,接待他们的是一个中年法国男警察。阿南用流利的法语说明了刚才依然被抢劫的过程。依然用中文描述了抢劫犯的身高、长相。身高可以判断,至于长相,其实依然也没看清楚。阿南翻译给警察听了。然后警察要依然在记录上签了字,留了依然在中国的联系地址,称如果有人捡到包里的东西而依然又回中国了,他们可以邮寄给依然。
从警署出来,依然的情绪依然低落。阿南陪她回到旅舍,买了吃的给依然。
“依然,你别担心,我是你的朋友,我一定会帮你的。今晚你先住这里,明天上午我陪你去中国驻法大使馆办理证件的手续。我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找你。”
依然看着阿南走了,自己心情低落的回到房间,躺在床上,还在回想刚才被抢的过程,好像没有回过神来。依然很是懊恼,她想,如果自己早点回来,或者不出去,就不会发生这件事了。可是,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的,也没有早知道。这会,依然来巴黎大约是24小时了。24小时内,依然的心情像飞机降落一样,一下从天上到地上。巴黎,这个依然梦想的城市,因为这次被抢劫的事情,在依然心中打了很大的折扣。浪漫高贵的地方,也有阴暗和腐朽的事情。正如月亮下面,有月华如水的柔光,也有挥之不去的阴影一样。
既然事情发生了,那就勇敢面对吧。依然心里还有担心,如今她除了手机和行李箱里的衣服外,没有任何东西了。旅舍房间还可以住今天一晚,明天怎么办?银行卡在法国肯定是不能补办的。返程机票是早就预定好了,但是接下来在巴黎的这些天怎么办啊?难道要露宿街头吗?在大使馆补办证件,多久可以办好呢?一切都充满了未知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