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旬,夏永昌从伯京返回西北秦州榕城市,赋闲在家。此时花木荣在客市的工作也已经告一段落,剩下的事情将不用他本人亲自蹲守督战了,因此他准备回京。
在回京之前,花木荣打算途经榕城,顺道拜访拜访夏永昌老前辈,花木荣有一些问题要向他请教。
此外,元宵节期间在榕城市容山镇好望坡发生的爆炸事件,也远远还没有处理妥当。对“东宗”的彻底打击,只不过是当局迫于舆论压力,要找出一个顶罪者,做出一些成绩,暂时给人们一个交待。此次爆炸事件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调查得还远远不够深入。在回京之前,花木荣有必要重返现场追踪蛛丝马迹,希望能够清晰了解幕后真相,就此事做一份更加完善的总结报告。
拜访夏老前辈,复查爆炸事件,是花木荣的随从发给相关人士的日程计划。没有人知道,除此以外,花木荣另有一件私事,必须亲自前往榕城。这件事情就是见见虚空师太——邓丽霞!
曾几何时,影视歌三栖天后邓丽霞,为花木荣削尽三千烦恼丝,而花木荣至今未娶。往事不堪回首,元宵节期间得知邓丽霞被困于好望坡清风庵,花木荣心里焦急万分,所幸邓丽霞安然无恙脱离险境,花木荣才心下稍安,只不过,当时没有再见面的理由,花木荣叫手下负责慈善基金会的人拨款三百多万重修清风庵,并且建议榕城市公共安全局在清风庵设立了警务区,希望邓丽霞可以从此安静安宁。
然而,邓丽霞怀孕的消息,让花木荣感到如雷轰顶。邓丽霞怀孕的消息一经传出,邓丽霞便再也不能安安静静地修行,铺天盖地的羞辱污骂让她活得简直生不如死,无论她逃到哪里,她都逃不掉道德的指责。面对媒体,她不得不说,她无愧、无悔,她快乐,她想要做一个母亲,她将享受做母亲。谁能体会她在说这番话时,她的心在怎样滴血?谁又能知道,听到她的这番话时,花木荣的心在怎样滴血?世人问道,孩子的父亲是谁?谁能回答这个问题?邓丽霞的笑容掩饰不住她的黯然神伤,而花木荣也在每天夜里默默流泪。
年轻时代的花木荣曾经无数次设想过和邓丽霞要一个孩子,建立一个美满的家庭。这么多年过去了,邓丽霞终于有了个孩子,可惜孩子的父亲不是他花木荣,没有人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邓丽霞微笑着告诉世人,孩子没有父亲,但她将让孩子过得幸福、快乐。是吗?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邓丽霞不说,她当然不愿意说,也许她是在混乱中遭受强暴。她该怎么说呢?难道要她亲口告诉世人,她是在混乱中遭受强暴?难道要她告诉世人遭受强暴她也没有办法,祈求世人原谅她,祈求世人不要对她铺天盖地地羞辱指责?
花木荣看不过去,花木荣不愿意看着她默默承受这一切。如果孩子没有父亲,花木荣愿意做孩子的父亲。
花木荣来榕城,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见到邓丽霞,就是要告诉邓丽霞,而且不妨告诉所有人,是的,他花木荣,就是孩子的父亲!
花木荣承认,所有这一切,都是他的错。邓丽霞是他这辈子唯一想娶的女人,但是他错过了邓丽霞,永远地错过了、失去了邓丽霞。十八年前,当花木荣带着邓丽霞回家见自己的家人时,长辈们以邓丽霞比花木荣大八岁为由,建议他们放手。当时年轻幼稚的花木荣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放手,他们藕断丝连。十五年前,花木荣的家族经历了一番大起大落、大落大起,长辈们给花木荣联系了一门姻亲,对方是天野国实力最显赫势力最雄厚的官商家族。在这种情况下,花木荣跟一个美丽的姑娘举行了订婚仪式,女方当然不是邓丽霞。虽然后来花木荣终究逃了婚并且至今独自一人,但他也就这样永远地失去了邓丽霞。无数次,花木荣拜佛、诵经,祝福邓丽霞安康自在,但是他也无数次在邓丽霞面前的不远处默默掩面而去。
然而,现在他必须去见邓丽霞,不管怎样,他要做孩子的父亲,他要给邓丽霞一个家。
想着历历往事,花木荣飞到了秦州机场,坐上前来迎接他的豪华车队到达榕城,下榻在榕城大酒店,一夜无话,第二天上午前往夏永昌的家里,与夏永昌亲切会晤。
“无事不登三宝殿,花少爷亲自来找老朽,不知所来为何,所为何来?”待花木荣屏退左右之后,夏永昌并不奉茶,毫不谦卑,自称三宝殿高居其上,言及花少爷待之以晚辈,颇有清高之范。
“晚辈是来请夏老师帮我解签的。”
“什么签?”
“金总理说了一句话,大家都不知道他的用意,我也是大惑不解,请夏老师指点。”
“什么话?”
“金总理说,当前我们的房价远未回到合理水平。”花木荣笑道,“金总理和袁主席搭档已经两年多,在此之前,跟陈主席也搭档了五年。在这七年多里,我们的房价上涨了十倍,作为一个从天野国房地产业中获益良多的财团负责人,我非常感激这个时代,非常感激我们的金总理。但是现在他说,当前我们的房价远未回到合理水平,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担心一觉醒来房价就回到了合理水平。他这么说,必定有深意。问题是,我猜不到他的深意。”
“你找对人了。”夏永昌终于明白花木荣并非前来和他交流什么“公子会”或者“西北局势”那些大而无当的事情,悄悄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情绪大快,笑道,“关于这个问题,我也许略知一二。那么你觉得,我是该从马恩关于‘土地就是生产资源,土地就是资本,土地就是财富’的原理谈起,还是该从南方的东关经济特区利用土地资源迅速凝聚大批外资财团进驻从而创造了一个‘东关速度’谈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