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们哭了一气,才想起没有钱安葬老瘸子。
陆沉明想了想,把兜里用来买二品周正灵药“淮芪补气丹”的钱尽数拿了出来,这一刻,小猛带头,鼓着青蛙般的红眼睛噗通跪下,道:“从此以后,你就是我们老大!”
众乞儿依样跪下说了同样的话。
陆沉明哭笑不得,对小猛道:“你不记得我是谁了?”他指着自己布满肉色伤疤的脸。
小猛瞪着看了一会儿,摇摇头:“我肯定没见过你,你这种长相,我见了肯定忘不掉。”
你倒会说话!陆沉明气结,道:“半年前,偷你们馒头,被你打了一顿以后又把你打了一顿,”他说着晃晃铁棍,“这个,不记得了?”
小猛猛地一拍脑袋:“原来是你!我说怎么有人打得过我,原来你也是力士武者!”
“我那时候可不是。”陆沉明道。
“什么?”小猛的青蛙眼再次瞪了出来,“半年之内,你居然这么厉害了?老大,你太帅了!”
他对于喊比自己小两岁的陆沉明为“老大”毫不别扭,称赞之余还翘起大拇指,于是小乞丐们有样学样,顿时满眼都是大拇指。
陆沉明顿感无力,小猛不依不饶道:“老大,你比那时候好看多了。”
“而且不臭多了。”有人补充道。
这都怎么说话呢这!陆沉明彻底无语了。
哭哭啼啼把老瘸子安葬后,小猛问:“老大,我们现在去哪里?”
“老大去哪里,我们去哪里!”又有人表忠心。
陆沉明揉着太阳穴:“去……龙刀武馆,如果师父不收,我以后只好跟你们一起睡大街了。所以说,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
领着一大群小乞丐压马路绝对是件**丝与土豪气质兼具的事,这群人沿着娘娘庙大街,浩浩荡荡地拐进山前斜街,陆沉明耳边“老大”之声不绝,威风是威风,到底有种“大王派我来巡山”的不适感。
这群脏兮兮、气味浓郁的娃娃很快堵在了龙刀武馆的门口,当周仲九领着七位硕果仅存的弟子踏出大门,以为有人来砸馆而严阵以待时,刚好有两个小乞丐说话了。
一个指着龙刀武馆的牌匾道:“老大,这里比咱们庙还破欸!”
另一个还不到陆沉明胸口高,指着他自己哭兮兮地说:“老大,我尿裤子了耶。”
而这时,陆沉明正尽量高兴地对周仲九道:“师父,我给你找了一群弟子充实我们龙刀武馆的门面,他们的资质都非常的——呃,非常的——”
“臭。”张进捏着鼻子总结道。
那天,李大叔给武馆的澡堂烧热水时,咕哝着说澡堂子里来了水龙王。
陆沉明低着头站在正厅,七个龙刀武馆正牌弟子没有一个能接受他擅作主张的荒唐决定,这群小乞丐实在太邋遢了,也没什么规矩,给人的第一印象很差,但更重要的原因,则是吴阿牛说的:“明师弟,不是我们心肠硬,龙刀武馆实在是养不起这样大一群人啊。”
最后,周仲九开口了:“沉明,是怎么一回事?”
陆沉明只得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弱亦》的部分,因为他对老瘸子发过血誓不能外传。
“所以你实在没别的办法,就把他们带来了?”周仲九道。
“也太莽撞了。”一位师兄道,其他人也喃喃附和。
周仲九摆摆手,压下议论:“沉明,如果你觉得可以,那就可以吧。”说完,他挂着招牌的春风般的微笑,走了。
包括陆沉明在内,所有人都愣了。
这群无家可归的小乞丐就这样留了下来。
当晚,陆沉明在自己房内潜心感受器息,白天那股突然出现的器息让他获益不小,下午修习时明显感到全身各处力量都有大幅度的提高,令师兄们怀疑这小子偷偷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但这次他又失望了,铁棍似乎爆发了一次又要蔫很久,躺在一旁像块废铁。
如此过了一个多月,白天修习力士高期,入夜后寻找器息的蛛丝马迹。尽管徒劳无功,陆沉明依旧每日坚持。
这天晚上,依旧感受不到器息的陆沉明疲乏到极点,沉沉睡去。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里,他又来到回春药局前,药局伙计一下子叫来十来个帮手,把陆沉明团团围在中间。
睡梦中的陆沉明手不自住地握成拳,口中呓语不止,额头因紧张和兴奋而微微冒汗。
“就凭你们这群酒囊饭袋,再来十个也一样秒杀你们!”梦中的陆沉明喊道。
就在这一刻,似乎感受到陆沉明的浓浓战火,奇异的现象发生了!
一股幽蓝色的光泽从铁棍“十净天”之中漂浮出来,竟然是“器息”浓郁得凝结成了实质!这股器息仿佛被陆沉明的战斗意志所吸引,慢慢飘过去,最终没入陆沉明体内。
陆沉明便在此时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紧缩的眉毛也舒展开来。梦里的他,当然是大获全胜。
第二天天不亮,陆沉明照例早早起床修习,对晚上发生的事情浑然不知。
他现在处于力士的高期阶段,需要把身体各处的力量练得收放自如,能够在毫无准备,而不是憋足了劲的情况下,一举手,一投足,想拿出几分力道,便是几分力道。这比光是修炼力的强度难多了,陆沉明练了一个多月,却收效甚微。
不过这倒不是他天资愚钝,周仲九说,大部分人要突破这一关,都得花个两三年,打根基就是个水磨功夫,一点一滴也来不得投机取巧。
他先走到两块上下叠放的花岗岩前,花岗岩的硬度比普通石料强了好几倍,这两块岩石大小一致,都有篮球大小,对一个8岁孩童来说举起来都费劲。
但越过力士中期后,陆沉明可以轻松击碎这样一块石头,手却不受伤。他现在要做的,是按照周仲九要求的,一拳下去,下面那块花岗岩先碎,上面直接接触拳面的才跟着碎裂开来,达到这一步,算是有了“收”和“放”的意识。
望着劈到不知多少块的花岗岩,陆沉明想:今天能否成功呢?不过无论成功与否,质变引起量变,努力总是不可少的。
他卷起袖子,心中默念周仲九所教的口诀,摒除杂念,变掌为刀,嘿然一刀劈下。
嘭——
底下的花岗岩碎成块粒状,然而上面的那块也不甘示弱,出现了一道大裂缝。
和昨天下午练成的结果一样。
“不怕,再来!”陆沉明自我敦促道。
他闭上眼,用心感受肌肉中蕴蓄的蓬勃张力,试图用意志来掌控这团看不见摸不着的“力”,他的精神高度集中,灌注在整条右臂上,这时,这股精神仿佛成了一场看不见的春雨,润泽了赤地般的肌肉群,一缕幽蓝的幼苗悄悄冒出了一个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