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雁落,萧瑟凄凉。 在那一刹间风宿神引竟看透琉金的眼底,那般的决绝,那般誓死的捍卫,风宿神引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眼睛——那种神情竟然出现在一个不懂武功的柔弱女子眸中。不知是惊讶还是怜惜,他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怔怔的望着出神。 琉金没有在意断裂的琵琶,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敏捷的一回身,将琵琶其扔到一旁。抡着赤手空拳便与风宿神引开始招架,似有一番以死相拼的架势。 风宿神引看着琉金倔强的相拼,如此不死心,心底竟然一软。反手将剑护在手腕之内,也用着手背去挡,只守不攻。 琉金本不是习武之人,却仍旧显得身姿轻盈,用着简单的拳脚将这场交手融在了舞蹈里。顿时,一场别样的相搏就此呈现,优美、动人,仿佛只是在用一支舞蹈为死去的士兵们送行。忽然,风宿神引又望到了琉金的眼神,想起这般女子便如同美艳的罂粟花,美丽,却只要稍不留神便会与你以死相搏。 琉金心知肚明,风宿神引来风使族前锋,不知杀了多少比自己武艺高强、术法精湛的同族,甚至在羽化之战中封印了父王……然而,明知不是对手,却只能在绝望之中,抱着念想随着以死的同族们去拼杀。
她蹬着走廊护栏,玉足轻点,倾斜着上身跃上墙面,转身而下,挥着瘦弱的胳膊劈向风宿神引。风宿神引默默的抬手去挡,与之相持不下。 相持之间,风宿神引望着琉金的视线没有一刻离开。他是在看她的眼神,冰冷目光,黝黑的眸子好像不经世事的女孩。眉目如画,只是红色的纱裙衬得她脸庞苍白。忽然,她薄薄的红唇微微张起,轻轻吐出一句话:“我要为那五千烈士报仇。” 风宿神引一时愣住,后退一步,折手又将凌厉的长剑亮了出来,寒光之间他告诉琉金:“百幕已经全军覆没,你束手就擒吧,我可以为你请求……” “哈哈……请求?”然而,琉金却打断他的好意,仰天长笑。纤细而苍白的手指一点一点握紧,她在风宿神引面前站定,娇美的面容之上隐隐掠过不甘的怨气,她咬着牙,眼中越来越沉,越来越黑,凌厉越积越盛——精致的雕刻着百幕祥瑞图的琵琶断在身后,她全身好似蒸腾着血色。
死灵的召唤已经完成,此时此刻,她已经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她的身体以是五千死灵的寄生体,所有的怨念,所有的不甘都汇集于她一人之身。 杀敌,拼搏,充满了整个单薄的身体。 “要报仇……杀死他……”脑海中的死灵们嘈杂不已,仿佛新生的咒念,生生将琉金逼上了拼杀之路。在使用死灵召唤曲之前她就明白,一旦被这些死灵寄附,自己便会在处决风宿神引之后随他们长埋地下,又或者会灰飞烟灭。 死,她早就不怕,只怕族人惨死,皇室溃散,自己与亲人分离,成为了别人的阶下囚,甚至还要仇人的请求!于是,哪怕拼尽最后一口气,自己也要顽死相搏。 “还有一人在就不叫全军覆没!”琉金冷冷地喝道,脚下轻点,退后几步,五千死灵已经聚集入内。 风宿神引一时无言,怔怔的望着。 黑色如蛛网的血丝渐渐爬满琉金的全身,爬上她的肩膀,搁浅在脖颈。
随后,她脚下莲花步,仿佛要将整个天空拥抱,僵硬的高举双臂。此时,风声又起,红色的纱裙,金色的丝边,映得这般娇美之人更加若人怜惜。袖袍随风滑下,露出那双被嵌入密密麻麻黑色的双臂,琉金黑色的眸子里骤然渐渐沉浸为红色。 突然,天空中一道黑色的雷电劈下,影影绰绰,正击琉金阿罗身姿之后。刹那时之间,犹如成魔,发簪断裂,发髻披散,两鬓黝黑。 是死灵入体了—— 风宿神引背脊微微发亮,狂风就此肆虐,额头之上的狼印随着琉金的术法仿佛也受到了影响,忽而显现出红色,忽而又成了黑色。 是哪里不对? 风宿神引眉尾轻挑,满是疑惑,心中不禁起了一丝防备,伸出手掌,望着自己手心感应敌我的印记。在手心中的红黑闪烁之间,他突然明白了—— 琉金的术法是在素莲长老手中所学,论年纪,论修为,怎么也只是一个初学者。
而死灵召唤曲需要启咒之人拥有长期的修炼,一来是可以游刃有余的控制死灵力量,只召唤同族亡灵,相反,如果启用之人道行浅薄,必定会召来异族之人。两族亡魂本就对立而死,如今又齐齐汇到了同一个人的身体里……或许,她能勉强控制那些死灵,可那些死灵一旦帮她杀死了自己,那么,她便会一起灰飞烟灭。 二来,如果失败,修为高深之人或许还能自救,而此时看来—— 这是同归于尽的方法。 风,忽然大了起来,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好似殿脚之下的血海又澎湃而来。 风宿神引脚下不知觉的有些僵硬,一时无法动弹,只能怔怔的望着琉金仿若被黑丝吞噬一般的脸庞。 那冷冷地眼神里,不知为何,他竟有一丝心疼。 依旧是红色的纱裙,而那娇媚之下却不再是一个人的灵魂。 “你停下来,我可以不杀你。”风宿神引死死握住剑柄,话一出口,自己也惊讶了几分。 自己居然说不杀敌族余孽? “你怕死!”琉金漆黑的眸底中满是血红色,她脸色苍白犹如死尸,黑色的血丝已攀爬到了下颚。那摸样,像极了妖魔。 “你杀了我……你也会被那些死灵撕碎……灰飞烟灭……”